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再有睡意。
但白露没说自己不想睡了，她依照林度的意思，乖乖地靠在了林度的肩上。
林度抱着她，姿势有些僵硬。
过了会儿，他开口说：“我今天不想对你发脾气，你也不要惹我。”
白露：“知道了。”
后来大概是林度觉得太阳太大，热得难受，终于抱着白露回到了仓库。
他的那些手下都在嘻嘻哈哈，完全没有死到临头的紧张和恐慌。
像白露这种从小规规矩矩生活的人，其实不太能明白和理解这些人的心态以及想法。
林度这时却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对她说：“大家都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白露：“大家都不怕死吗？”
“怎么不会怕。”林度笑起来，“但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就不会有那个感觉。”
他自己带出来的人，他最了解。
这些人不是不怕死，只是还没到最后一刻，总以为自己能赢，或者事情还有转机。
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他们的领头人，累了，不想再斗了。
林度就是觉得，拖这么多人跟自己一起死，似乎有些不太好。
所以，午饭过后，他就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简单明了地说了下眼前的局面。
“你们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到了警方面前，只要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最多坐个几年，出来了还是可以过日子。”
全场一片安静，似乎是大家都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安排。
过了会儿，大家又都回过神来了，纷纷高喊着绝不会背叛他出卖他，生死都要跟他一起。
群起激喊的时候，总会让人的情绪特别亢奋。
林度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之前的高高在上。
直到他的眼神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白露。
明明隔着挺远的距离，他却清楚地从白露的眼底看到了厌恶以及嘲讽。
她终究是希望自己死的。
并且，最好马上能死。
林度低头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在他抬手的瞬间，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林度说：“大家不想走就留下吧，黄泉路上我们也有个伴。”
还是安静。
过了很久，有个小胖子弱弱地举起了手，声音很轻，还带了点颤抖。
他问：“林先生，我想走，真的可以吗？”
那天去医院劫人，他因为拉肚子，正好没有参与。
所以到了警方那边，他的罪也是很轻很轻的，说不定教育一番就放他走了。
身边的人推搡着小胖子，骂他怕死鬼，还有人说要打死他。
小胖子都哭了，“林先生，不是我怕死，而是我下面还有个妹妹，不知道您记不记得，当初我跟着您的时候，就说过，我是为了我妹妹，才入这一行的。”
要不然，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啊。
人都是被逼到极限了，才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但林度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一路走下来，并不是无可选择，其实是可以走另外的路的。
是他自己贪恋那种被人臣服的快感，是他自己要当魔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