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淮山已经率先站了起来,他对着王婉君伸手,示意她扶住自己。
然后,微微侧头,对着陆长霜说:“你可以继续胡闹下去,在我死之前,我都由着你。”
这也算是,尽了父母临死之前的嘱托。
陆淮山这一生对外人做尽薄情狠辣之事,却仍旧留着一丝人性,对父母信守承诺,对子女充满期望。
尽管陆战、陆廷和陆宜三人,没有一个真正让他省心,但他还是为他们穷尽心血。
王婉君扶着他一路往外走,场内众人皆在窃窃私语,可陆淮山却恍若未察,一派镇定自若。
哪怕是病得快要站不住,需要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才面前支撑,他的气场也依旧强大到让人不敢过分直视。
到了车上王婉君才稍稍回过神来,先是关心了他一番:“淮山,你还好吗?你的手好凉,是冷吗?”
说着,又让司机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一点。
陆淮山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真没事手不会这么冰,脸色也不会这么差。
王婉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着他或许也是被陆长霜给刺激了的,毕竟一直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很难做到真心去恭喜。
但陆淮山说自己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睁开,也没说话,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王婉君不敢打扰,就安静地坐在身边陪着。
等到了老宅门口,她才轻声唤:“淮山,到家了。”
陆淮山幽幽醒过来,明明路上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可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在梦里,又看到了顾如梦,也看到了陆长霜。
他忽然对王婉君说:“你知道当初如梦是怎么死的吗?”
王婉君一愣,有些不敢作答。
陆淮山本来就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脸色不好,此刻看上去更加骇人,他的声音冷且沉,一字一句道:“她这些年总来我的梦里,除了放心不下小廷,也是死不瞑目吧。”
“淮山……”王婉君有些怕,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陆淮山却在片刻后,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对她说:“你别怕,我要真想让你死,早在上次你对小乔动手之后,就死在小廷手上了。”
那时候陆廷疯了一样,要杀了王婉君,是被他给阻止了。
他说想要有个人陪在床前,直到他闭上眼睛。
他也说,等他死了,随便陆廷想对王婉君怎么样,再也不会有人来阻拦。
但人的愤怒是具有时效性的,过了那个点,再记起之前愤怒的事情,也不会像当时那样失去理智。
陆廷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妥协了的话,就等于是放了王婉君一条生路。
偏偏……他没办法拒绝陆淮山的请求。
是的,请求。
当时陆淮山说要留下王婉君的时候,就是用请求的语气对他说的,即便不是那么明显,但父子多年,又岂能不知?
想起这些事陆淮山总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实际算算日子,又才过去那么多天。
自己这脑子啊,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要尽早把事情安排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