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会接到隗庆阳的这个电话,敖丙并不觉得意外。
凤凰岛水域的那艘沉船并不多难打捞,虽然在海沟里面卡着,但沉船本来就已经断裂,要保护沉船不出现损伤是不可能的,所以文物局和打捞公司在出海之前制定的计划里面,一开始就是想尽最大限度地确保沉船内的物品能如数出水,至于沉船最后能不能顺利被捞上来,这就不在文物局的考虑范围内了。
所以整个打捞行动中,最先被打捞出水的,一定是沉船里面的那些文物。
不过敖丙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哦,先打捞上来的是什么?”
敖丙以为最先出水的会是那些金元宝银元宝或者是他之前看到的装在箱子里的古董瓷器,但隗庆阳却给了敖丙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是好几箱的宫廷画,应该是从皇城里流出来的,但具体都有谁的作品现在还不确定。”
敖丙有些震惊:“百多年前的宫廷画,应该没有使用防水的画纸和颜料吧?这玩意儿泡在海水里一百多年还没烂?”
隗庆阳笑道:“估计被带上船之前,船上的人员就考虑到了这个防水的问题,所以这些画卷成了卷轴装在了竹筒里,还用火漆对竹筒做了密封处理,所以这些箱子被打捞上来的时候,箱子里的竹筒都完好无损,刚刚尤教授那边随机将一个竹筒上的火漆给挑破了,检查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宫廷画,而且那幅画一点被海水沾染的痕迹也无,保存度非常好!”
敖丙笑了:“那真是个好消息,有宫廷画,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重要的文物,通过这些保存完整的物件,也许能还原部分历史,对庚子年的空缺史实做出一些完善和补充。”
隗庆阳对这个就不甚了解了,他没接触过考古也不是史学研究者,对这些一窍不通,完全是个外行:
“我反正是不懂这些,但我看尤教授还有康教授很高兴,那些画现在被尤教授和康教授视为了宝贝,连手底下的学员都不允许碰了,直接封箱让我的人严格看守着,说是要等回岸上之后再做处理。”
敖丙又了解了一下打捞公司的进度,知道打捞工作可能要持续一两天,多余的话也顾不上说了,因为隗庆阳那边又有人在叫他,说是又有一批箱子出水了。
敖丙很识趣地跟人说了再见,挂断电话后就看到一行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这边,大家都在等着他宣布结果。
“是不是捞了什么好东西上来了?”
敖丙点头:“出来了一批宫廷画,估计是末代皇宫里面流出来的,而且船里面貌似还有成箱的金元宝白银以及各种古董和瓷器,打捞船连夜作业,也得忙活一两天才能把整艘船捞完。”
“嚯,这么多东西?!那这可真是个大新闻了!”
盛子航忍不住啧啧感叹道,“庚子年的船,还都是金银古董瓷器和宫廷画,这听着可不像是什么普通商船能装配的物件,倒是有点像咱们历史书上描述的那些强盗烧杀抢掠的做派啊,那什么,我历史学得不咋的,火烧圆明园是哪一年来着,这个沉船,该不会是从圆明园里面偷出来的东西吧?”
敖丙嘴角抽了抽:“那是1860,比庚子年要么晚20年要么早了40年,火烧圆明园是英法联军干的,庚子年应该是1900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侵华。”
盛子航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当年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啊,我光记着历史书上被那些条约支配的恐惧了,天天历史老师抽查背诵这个条约那个条约的,反正到现在都记得一箱子一箱子的白银赔偿,一块一块的领土割让,把老子我给气得啊,恨不得亲身上阵,代替当时那些签字的清朝官员把那个赔偿条约给撕了,把谈判桌子都给掀了!”
敖丙在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后,也对这一段华国近代的屈辱苦难史感到憋屈难受,所以他对盛子航的这话深有同感,身为龙族后裔,他也有极为强烈的地盘意识以及种族荣誉,对这种遭受到欺凌甚至半殖民状态的赤|裸|裸的屈辱,按照他当年还是小白龙时的暴脾气,恨不得一大尾巴就给扇过去,把这些不要脸的强盗都给一锅端了才算是痛快。
可惜,原身没能投胎在
那个时代,他夺舍的时间迟了一百多年,不然他一定不会保持沉默,哪怕耗尽毕生修为也要把那些强盗都给赶出华夏领地,让那些无耻的窃贼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盛子航的这番看似有些无厘头的话,还真有可能就一语中的,让他给猜准了。
因为根据郑海仪的那番自述,他当时是跟着一群所谓的传教士一起离开京城的,郑海仪是宫廷画师的徒弟,所以这艘沉船上的那些宫廷画,极有可能是郑海仪的行李之一。
但那些金银古董,肯定不是他的,因为以郑海仪在宫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拥有这么多财物,郑海仪一个阉人,既然要从皇城逃离,肯定也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不可能大喇喇地准备金银古董这么打眼的东西,他要准备的,一定是一些细碎的不引人注意的小物件,比如之前敖丙发现的那个铁皮箱子里面的扳指玉佩还有小黄鱼金叶子。
反倒是那些传教士,很有可能只是伪装的传教士,实际上就是从西方来到华国淘金的外商,借助联军侵华京城一片混乱的情况趁火打劫,所以在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船上就塞满了他们从华国搜刮来的各种各样的值钱物件。
在当时连皇帝和太后都出逃去往西安的情况下,这些传教士还真有可能在京城劫掠到这些财物,甚至敖丙都有些怀疑,当年郑海仪搭乘这些人的顺风船南下,会不会也是这些人给郑海仪下的一个杀猪盘都说不准,毕竟郑海仪从皇城逃出来的时候,带了宫廷画还带了好几个铁皮箱子,一看就是个可以随意宰割的大肥羊。
只不过,还没等那些传教士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船在途径凤凰岛那一带的时候就遭遇了海难,船翻了,那些传教士也没能幸免,反倒是被视为肥羊的郑海仪,因为莫名其妙被海浪卷送到了海岛上,侥幸逃过一劫。
敖丙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他相信,沉船再过一两天就打捞完毕,到时候所有的东西一上岸,关于这艘沉船的相关信息应该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是不是他推测的这样,文物局那边自然会有一个交待。
从寻香居那边出来,高宇几个也没急着回去,先是送了乔芷良子等人回津大,然后那四个人又跟着敖丙金宝珠回了敖丙租住的小区。
那六十多只龙宫翁戎螺都被金宝珠带回来了,因为这些翁戎螺价值不菲,金宝珠也不敢把这些玩意儿放在追鱼店铺那边,怕一个没注意店里面失窃,这些龙宫翁戎螺被偷了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所以在回市里之后,她叫上高宇和余承阳帮忙,几个人去了一趟追鱼店铺,店铺那边有多余的水族缸和增氧装置,几个人帮忙一块儿搬了一套回到了敖丙家里,那些龙宫翁戎螺,就被金宝珠养在了敖丙家的客厅里。
这会儿,高宇四个进了屋后,就是围着这个水族缸团团坐,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水族缸里的那些爬在玻璃壁上的海螺发呆。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你说这些玩意儿,看着也就只是颜色漂亮了点,怎么就大熊猫怎么就活化石了?还那么多收藏馆博物馆抢着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余承阳盯着水缸壁死活想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很好理解啊,人家还说古董是死人用过的东西,阴沉晦气不吉利呢,还不是一群有钱人抢着收藏?那翡翠钻石除了漂亮,其实就是个破石头吗?哪个女人不喜欢哪个女人不想买买买?这就叫千金难买我乐意,搞贝类收藏的,都说这个贝螺收藏就是个大坑,一入大坑就出不来了,但哪怕都知道砸钱就会被套牢,人家照样愿意往坑里面跳!”
高宇倒是不觉得这事儿想不通,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些龙宫翁戎螺,敖丙打算卖多少钱。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而且敖丙还把这拍卖龙宫翁戎螺的事交到了他们哥几个的手里,所以高宇也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直接就将这个想法问了出来。
他虽然参加过很多古董拍卖会,但拍卖贝螺之类的场合他还真没见识过,更别说要搞个什么活体龙宫翁戎螺的拍卖专场了,这对他们哥四个来说都属于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作为这批活体龙宫的主人,敖丙对这些海螺的心里预期价位是多少,他们必须
得问清楚了才能心里有个底。
不过,高宇还真没想到,敖丙对这批活体翁戎螺的心理价位这么高,一说出来差点把高宇几个都给呛着了。
“最大的那只,底价30万,上不封顶,其他那些能够单只拍卖的,以这个价格作为基准,逐次降低,48只拍卖的单品,最低价不能低于五万,至于剩下的那十几只,打包价格20万,全部都得价高者得!”敖丙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宇几个面面相觑,都被敖丙这话给惊着了。
“不是,网上不是说这个螺才一万多一只吗?”金宝珠想起来之前弹幕上有网友科普了龙宫翁戎螺的价格,忍不住开口问道。
敖丙哭笑不得:“你说的那个是螺壳啊大姐,而且一万多的那种尺寸都是普通尺寸,你知道我捞上来的这批有多大吗?”
“我这么跟你说吧,就国内那几家收藏馆,他们手里的所谓镇馆之宝龙宫翁戎螺,都是螺壳,而且尺寸顶多也就是在20厘米左右,但我这批里面被我划分到单品里面拍卖的,每一只都超过了20厘米,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为什么那些收藏馆都想要买下我这批螺?因为我这些螺一出,他们那些镇馆之宝,都只能算个屁,再摆出来打镇馆之宝的噱头旗号,那就是徒增笑柄。”
“而且你知道那些收藏馆以前买那些龙宫翁戎螺花了多少钱吗?就我知道的,连城那家自然馆,他们馆里的螺壳就是从荷兰花费了大价钱买来的,少说花了十几万!”
“相比之下,我这个活体海螺,开价绝对算是公道了。”
金宝珠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心道几个螺而已,至于嘛?这又不是几十块,这特么是几十万啊,太夸张了吧?
夸不夸张的敖丙不知道,但他敢肯定,只要拍卖专场的消息一开,整个现场绝对座无虚席,参与竞拍的贝螺收藏爱好者趋之若鹜,那些收藏馆能不能在这群人里面脱颖而出竞拍到心仪的拍品,这还真没人能保证。
不过,说到这儿,敖丙又补充道:“龙宫翁戎螺活体出水后比较容易死亡,考虑到螺比较精贵,未免
有人说我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所以竞拍到我这些龙宫的客户,我可以给予他们一个长期的售后承诺。”
高宇几个都好奇地看向敖丙:“什么承诺?”
敖丙笑道:“只要不是人为故意伤害或者是恶意造成的病症,售出的龙宫翁戎螺我可以终生维护包活,发生病变我随传随到帮忙治疗处理,一直到每只螺寿终正寝,如果我没做到,客户多少钱从我这儿竞拍到的海螺,我照价赔偿!”
高宇几个都震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给出个什么反应。
因为敖丙的表情太认真,他们都确定敖丙说这番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是真准备这么做。
但正是因为太认真,高宇几个才觉得惊讶和不敢置信。
因为龙宫翁戎螺的饲养需要模拟高强水压和低温深海环境,这也是为什么在把这些海螺带回市里后,金宝珠会急切地去鱼店取水族缸的原因,因为普通的容器养这些螺,随随便便就养死了。
所以目前,放眼全世界,每年龙宫翁戎螺出水的新闻也时不时会发生,但没有任何一家卖龙宫翁戎螺的卖家会给出这样的承诺,只要售出死活不论,卖家概不负责。
敖丙给出来的这个承诺够霸道,在整个行业里面绝对属于异类,只要把话放出去,还真会刺激到更多的龙宫翁戎螺爱好者,他这个专场拍卖,想不热闹都难!
而且有这个承诺在前面顶着,他那个拍卖底价相比之下还真就不算多夸张了,因为只要是了解龙宫翁戎螺的饲养有多艰难的同行,就绝对会爱上这份终生维护的售后保障!
敖丙别的不能保证,但在这方面他还真不是说大话,要让几只海螺安安稳稳活个几十年,对他来说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事实上这批龙宫翁戎螺出水的时候,为了保证这些海螺不至于出水就死,他已经在这些大海螺身上送了一点灵气,这也是为什么从上午出水到现在,这六十多只海螺还好生生地活着,没有一只出现意外,因为这些家伙被敖丙点的那一丝一缕的灵气,还没完全消化呢。
有那些灵气傍身,只要按照科学的
方法养龙宫翁戎螺,敖丙敢肯定,这批海螺至少能保证三五年内绝对不会出现任何身体病变问题,后续再出现常见的病变问题,除非海螺的主人马虎大意,拖到了海螺濒死只剩下最后一抹生机了,否则没有什么情况是一缕灵气不能解决的。
但三五年之后,敖丙觉得他的修为应该能有所增长了,最起码肯定已经筑基大圆满了吧?到那时,他丹田内的灵气就宛若一口大池塘了,分出一丝一缕的灵气就跟在池塘里舀一小瓢水一样,对他的修为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确认敖丙所说的这个承诺可以公然打在他们接下来的专场拍卖宣传册上,高宇几个心里顿时有了底,立马就不打算在敖丙这儿耽搁了,几个人准备回公司,把手底下的几个员工都给紧急叫回来加班再开个碰头会。
敖丙觉得这事儿其实也不用这么急,但高宇几个难得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和认真,敖丙也不好在后面说丧气话拖后腿,只说多少有些同情公司里那几个刚下班又要回去加班的社畜而已。
“算什么社畜,我们这当老板的都吊儿郎当,手底下这帮家伙有样学样,平时迟到早退经常请假,也跟着我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有重要事轮到他们发挥专长了,再推三阻四就不像话了,而且这段时间公司都没什么业绩,那些家伙估摸着也闲出屁了,早盼着能来个大单子让他们拿一笔奖金了,现在我说有新的单接进来要他们回来开个会,估摸着这帮小兔崽子比我们还积极。”高宇没好气地说出了公司现状。
敖丙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要不怎么说公司的氛围都是一脉相承的呢,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老板自己都对自家的公司不上心,指望底下的社畜替你操心上进增长kpi,这可能吗?
不过看高宇刚刚说那话的态度,估摸着对员工消极怠工的态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怎么在意,员工咸鱼成这样,完全是他们自己惯出来的!
敖丙摆摆手,象征性地把几个人送到了门口,才关了门回屋准备整理他从凤凰岛带回来的那箱子
东西呢,刚下楼没两分钟的余承阳,居然又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敲门了。
敖丙打开门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余承阳摇头:“我姐给我打电话,说金翎炀给她打电话了,要约她晚上见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小本本上还欠一章,老欠账心里不踏实,明天还是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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