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些闪光闪在楼道中,光亮穿过窗户的缝隙,在室内投下一道道明亮的线条。
借着闪电的照明,乌柏看清了房间里的人,四个修女和一个神父。
他们早被楼下巨大的动静惊醒,惊恐的看着门外的乌柏,迷糊了一会才知道是自己人来营救了。
见教友无恙,乌柏哈哈一笑,将陆有祺掼到地板上。
“陆有祺?是你!你堂堂士子,竟自甘堕落,沦为拳匪!”方兆宏借着电光看清相貌,有些震惊道。
同为清溪县缙绅大族,两人自然是认识的,小时候还在同一所学堂上过学。
“你作那洋鬼子的鹰犬,辱没了祖宗,有何脸面指摘我?”陆有祺冷冷道。
方兆宏脸色一红,冲过去啪啪给了陆有祺两个耳光,扇得脸颊高高肿起。
“狗贼,说到你痛处了!”陆有祺哈哈大笑。
方兆宏还想扇他几耳光,乌柏吩咐道:“你去叫接应的枪手进来,守好洋行,不得放一个外人进来。”
“大人,这里居住条件不好,不如接教友去我家里,好生休养着。”方兆宏讨好道。
“这里是城内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只要守到明天,大军一到,就安全了。”乌柏道。
“帝国大兵明日便到,那太好了!”
方兆宏面露喜色,正要去窗户发出约定信号,让接应的家丁赶紧进来。
突然之间,隔壁房门打开,一个身穿洋装的人走了出来,正是壮壮。
黑暗中视物不清,那人肤色极白,又穿着洋装,似乎是自己人。
乌柏第一反应,还以为被囚禁的教友,但很快意识到不对,那人疾速冲了过来。
乌柏肥胖的身躯反应极快,一声怒吼,左掌拍出。
一团蠕动的灰水射出,恶臭的肉汁淋了那人一身。
正常来说,战斗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人的身体会被萨斯拉所同化,变成模糊的血肉。
但壮壮只是微微一晃,速度丝毫不减,疾冲上来,手脚并用,紧紧抱住乌柏粗如水桶的腰。
乌柏正想挣脱,壮壮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炫目紫光。
那紫光如水一般,迅速流淌到乌柏身上,使他全身皮肤都散发出艳丽紫色的光芒,如呼吸节奏般闪烁,这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星之彩!
乌柏脸色大变,认出了这紫光的来历。
这明明是卫雅各的独门异术,怎么此人也会。
也来不及多想,乌柏竭尽术力,掌中凝聚一团萨斯拉液,掌风中包含嗤嗤的仿佛钢水融化的声音,挥掌拍中壮壮脑袋。
这一掌蓄积的力量拍下来,哪怕一头大象也要当场蚀化掉。
但壮壮只是折了半边脑袋,恍若不觉,仍是死死抱着乌柏。
乌柏这才发现,眼前这人没有血肉,身体竟是纸作的。
纸人不是生命,萨斯拉液无效。
就这么短短一会工夫,星之彩绽放的紫色射线不断吸食乌柏的生命力,使得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迅速枯萎,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再拖一会,乌柏只怕被活活吸死。
乌柏当机立断,狂吼一声,他身上的大块肥肉突然波得抖落下来。
甩脱掉肥肉的乌柏,身形苗条了,脸也瘦了,竟有些英俊,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借着肥肉分离,乌柏甩脱了壮壮,疾奔出走廊,纵跃向三楼,地板洒落一路粘滑的灰色汁液。
壮壮不理会其他人,紧追了上去。
“乌大人,别丢下我们啊!”
方兆宏如惊弓之鸟呼喊着,也追了上去。
乌柏拾阶狂奔,甩脱肥肉后速度变快了许多,直冲到四楼,见梯口有盏大灯,随手推倒,灯油洒落石阶,顿时掀起一片火海。
壮壮被火海阻挡,他是纸人,本能惧怕火光,但略一畏缩,还是勇猛冲进火场。
趁着火焰争取的一点时间,乌柏已从四楼天台跃入半空,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空中只有一只乌鸦呱呱乱叫,扑扇着翅膀,消失在雨幕中。
壮壮追到天台,纸躯上还冒着许多火苗,他却恍若不觉,望着天空,歪了歪脑袋,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目标会突然消失了。
壮壮终于想起了撤退命令,跳下天台,一瘸一拐往陈阳所在方向移动,大雨滂沱而下,浇灭了他身上的火焰,露出满是破洞摇摇欲坠的残躯。
……
方兆宏失了魂般,他亲眼看到乌柏的身体分成两半,如何不知道乌柏败了。
乌柏败了不要紧,只要命家丁守住洋行,等明天帝国大兵来了,我还是护教的功臣。
方兆宏探头出窗户,想要招呼外面接应的家丁进来,却见到一群拳民疾速涌入大门,而他的家丁都不见了。
方兆宏心头大乱,正不知如何是好。
“方兆宏!”
这时,陆有祺走了上来,怒眼圆睁,张弓瞄准了他。
“陆兄,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给我条活路吧!”方兆宏向陆有祺作揖。
“你刚才又何曾给我活路,你背叛祖国,罪不容恕,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动手利落些,给你一个痛快。”陆有祺冷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方兆宏放声大笑,笑声中有几分凄凉。
“你说我背叛祖国,这大恒又有几分国的样子,大恒国,不过是一家一姓之私产也,国不知有民,民也不知有国,民又何须卫其国。”
“愚昧是一切落后的根源,你只知愚忠,你说我罪不容恕,又可知你之罪远胜于我!”
方兆宏笑了一阵,突然一头扑入火海。
火焰包裹了他的全身,他却不呼痛,迷蒙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伦都的摩天大楼,看到了先进的电灯长街,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博物馆。
他幸福的走在街上,穿着笔挺的西装,杵着漂亮的手杖,就连皮肤也变成了白色。
他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起来了,越飞越高,飞到天堂里去了,和真神在一起了。
一群拳民冲上来,泼水救火,火焰熄灭后,人们看到方兆宏身体焦黑,蜷缩成一团,脸上放着光彩,嘴角露出微笑,手上还捏着一块炭化的狗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