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洞中人

这边江南与煌天圣主的动静,万里之外的大能们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漆黑的战界碎片彷若雨点一般洒落后,江南抱着昏迷的煌天圣主从天而降的一幕,倒映在诸多大能眼中。

原本以为赢定了的黑天老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身躯僵硬,看起来颇为滑稽。

人傻了。

虽然他们还没胆子大到敢冲上去问煌天圣主“你赢了还是输了”,但看人家昏迷半个多时辰才醒来,结果基本就已呼之欲出了。

更不要说,那崩溃的战界是如此清晰明了。

至此,可以得出结论。

那个无人见过也无人听闻的年轻修士,真的战胜了煌天域之主的煌天圣主。

然后,问题就来了。

他谁啊他?

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是坤道各个大域的仙境存在,倒是有可能是坎道那边来的。

但这样一想也不太对劲儿。

毕竟哪怕他们这些“小人物”认不得坎道的仙尊,煌天三老也不可能不认识,如果真是坎道的道尊们,之前的冲突也不可能爆发了。

“所以此人原本乃是籍籍无名,一飞冲天?”少年模样的甄绥眉头轻皱,喃喃自语。

“黑天老儿,力尊者,可别忘了赌注了。”墨攻抬起眼皮,提醒道。

黑天老人和力尊者闷哼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毕竟愿赌服输,加上那赌注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太过珍贵之物,虽说肉疼是有的,但还不至于赖账。

“真正的问题是天,恐怕要变了。”力尊者拍了拍脑门儿,叹道。

话音落下,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煌天圣主,执掌煌天域无数岁月,是所有宗派必须仰其鼻息的存在。

虽然她平日里压根儿不会出现,大多是煌天圣地在掌管整个大域。

可圣地之所以为圣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她的存在。

但如此,这样一枚仿佛永不陷落的太阳,在众目睽睽之下,陨落了。

对于整个煌天域来说,恐怕都是一番大地震。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通天大能,恐怕也只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中堪堪稳住身形而已。

“慌什么?”甄绥看了他们一眼,“天演域都没慌,吾等慌什么?”

众人一愣。

天演域,与煌天域相临,是煌天域通往天王峰圣地的必经之路。

这一点诸多大能是非常清楚的,甚至两域之间,相互的交流也并不罕见。

“敢问天演域又怎么了?”霓裳女子痛眉头一皱,抬头问道。

“你们未曾听闻么?据说天演圣地传出了些许言语,说是天演圣主探求天机,窥见了天演域的未来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了。”甄绥摇了摇头,显然对此并不太相信。

众人听罢,也是相视一笑,没往心里去。

一个大域,茫茫无尽,千百万年都过来了,哪怕号称铁打的仙人都轮换过不知多少次,但唯有大域本身从未曾变化过。

什么玩意儿能让一个大域毁灭?

无稽之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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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战场。

狼藉如废墟的天地之间,煌天三老面目呆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家道祖跟着那个可恶的年轻修士,渐行渐远。

而楚氏夫妇见江南携煌天圣主而来,心头不免也是一惊!

尽管他们知晓方才的战斗乃是江南胜了,但毕竟胜的是江南,又不是他俩。对于这等仙境存在来说,化道境的楚氏夫妇可谓是无比微小的存在。

战战兢兢。

“昭,你们应当也认识她煌天圣主,她也同样要前往天王峰圣地,今后,便与我们同行了。”江南随口介绍道。

然后,他又看向煌天圣主,“圣主,这是楚昭,楚姳,楚楚,虽境界低微,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友人,一路之上,恐怕也要劳烦你了。”

实际上,直到现在而言,江南都不清楚青灯碎片所在的地方是不是楚昭口中的天王峰圣地。

倘若是,那自然是极好。

但倘若不是,他们终将分道扬镳。

在残仙遍地走,合道不如狗的仙宴上,楚氏夫妇的境遇可想而知。

一开始江南是不太在乎的,但接触久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想方设法想给他们找一些保障。

现在,煌天圣主就是这个保障。

“见过圣主冕下!”二人立刻躬身行礼,只有楚楚盯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说的“姐姐”,满眼好奇。

煌天圣主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必这般拘束,吾辈不擅长那些繁缛节,况且江南的好友便是吾辈的好友,放开一些便是。”

“多谢冕下!”楚氏夫妇松了口气,但看那模样还是相当拘谨。

江南看在眼里,也知晓这种事急不来,毕竟仙境的余威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修士而言,还是太恐怖了。

倘若煌天圣主不是江南带过来的,楚氏夫妇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

思索之间,江南突然心头一动,指着楚楚道:“圣主,昭一家奔波万里,原本是想要前往天王峰圣地,为楚楚治这先天之疾。但如今圣主在此,可否帮忙看一看有无妙法可医?”

先前已经说过了,仙人之尊应当是能为楚楚逆天改命的,但由于先前楚氏夫妇境界低微又没有背景,别说求助仙境存在,哪怕是见一面,都是登天之难。

如今一枚活生生的仙人就在眼前,而且颇为友好,何不请她一试?

楚氏夫妇听罢,更是狂喜,直接就跪了下来,诚惶诚恐!

心头对于江南的感激,无以言表!

“待吾辈看看。”煌天圣主蹙起眉头,走到楚楚身边,打量了一圈了后,眉头却久久无法舒展开来。

良久后,她缓缓摇头:“江南,这小丫头的先天之缺太严重了,并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生机倘若是一两年前的时候,吾辈或许还能试一试,但现在”

江南眉头一紧,“没办法?”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煌天圣主沉吟道:“说白了,对于吾辈而言,创造生命并非难事但哪怕吾辈创造一个与这小丫头一模一样的个体,拥有与她一模一样的记忆,从本质上来说,她也不再是她了。”

她看向楚氏夫妇,“你们能接受这样都结果吗?”

楚氏夫妇对视一眼,看着怀中虎头虎脑的小丫头,沉默不语,最后楚昭深吸一口气,“多谢冕下好意,晚辈还是想要去天王峰圣地,试一试!”

对此,煌天圣主也并不感到意外,微微点头,颇为遗憾道:“吾辈理解你的选择。只能说,可惜了倘若这小丫头的本源再强一丝,吾辈便能为她更换健全的躯壳,但她现在的魂灵强度,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顿了顿,她看着露出失望之色的楚氏夫妇,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也别失望,倘若是天王峰圣地的话,定能将这小丫头完全治愈毕竟那可是连两个大道都能合二为一的神异之地!”

话音落下,楚氏夫妇目露喜色,连连道谢。

但一旁的江南的脸色,却陡然凝固了。

煌天圣主前面的话,他都并不感到什么震动。

但最后一句,却直接彷若一记重锤,砸在他脑门儿上!

刚听闻所谓的天王峰圣地时,他只觉得这可能是什么仙土的神异之地,拥有不可思议的伟力,通天彻地。

但也没这么离谱吧?

两道合一这种事,在乾离二道可是借助了四位“王”境的存在,才勉强做到的。

什么“神异之地”能媲美这般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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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江南越来越接近这已经覆灭的两大道真正的核心的时候。

乾离二道,也并不平静。

或者说,天山,并不平静。

自从江南闭关枯坐以后,已合二为一化作新世界的乾离二道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偶尔有底下不知死活的宗派跳两下,也很快被各大域各大州坐镇的仙人踩下去了。根本传不到天山和离王宫的耳朵里。

可以说,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反抗之力了。

真正的问题,出在天山。

这一日,包括神宫在内的三位古老者坐镇天山。

因为之前乾主留下的势力被清扫一空,整个天山上下可以说都是全新的面孔。

而在各大域各大州稳定下来以后,天山的改造,同时也开始了包括但不限于清扫之前乾主留下的各种矩阵设施,不合时宜的凋塑与宫殿,以及对整个天山的彻底翻新。

而主导这一切的,就是三位古老者之一的天星道祖。

神宫现在突破仙境,坐镇天山之顶;掌月道祖又向来沉默寡言,喜静不喜动;就只剩下活脱的天星道祖,将对整个天山的翻新与改造当成了一场探险。

隔三差五,就能在天山地底发现天山殿下们早先建立的工坊和秘密宝库。

这些存在,一般没有记录在天山的账面和地图上,随着天山殿下以及诸多太上长老的身死而长眠地下,甚至不乏一些危险的实验洞府。

而经过数月的清扫,大部分隐藏的犄角旮旯都被天星道祖主导的修士们翻了个底儿朝天,收获颇丰。

唯独在天山万里之下,一座巨大的石门前,修士大能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道门。

便只得请来了天星道祖本人。

“冕下,就是这样无论吾等如何施为,甚至借来了阵部的三位太上元老,也打不开这门。”天星道祖身旁,一名身形富态的道袍中年长老脸色难看,絮絮叨叨说道。

“知晓了。”天星道祖摆了摆手,望向那巨大的石门,脸上却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这长老年轻,并不知晓。

但最为从上个世代就活到现在的古老者,天星道祖却是清楚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后世开凿出来的洞府。

“这地方叫乾澜洞天,你就不必担心了。”

天星道祖摇头,“当年啊,第一次灾厄之后,初代冕下陨落,道统重聚,乾主那家伙就是在这石门之后闭关参悟,继承道统,执掌一道。”

话音落下,长老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咽了咽口水,“竟竟如此古老?”

天星道祖点点头,“这乾澜洞天乃是有初代冕下打造,你们进不去,也属正常。”

“不过如今物是人非,说起来自从乾主那老不死的继位以后,吾等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说话之间,他伸出手来,摁在那巍峨的石门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回荡在虚空中,仿佛虚幻的呼唤,在吟诵故人。

而随着他的声音,石门之上,一道道暗澹的纹路从上至下亮起。

周遭岩壁,也缓缓震动起来,那富态长老四下环顾,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

但实际上,他不知晓的是,并非周遭岩壁,而是整个天山,都在颤抖!

轰隆隆

沉闷,缓慢的摩擦声,回荡在虚空。

天星道祖眼前,那巍峨的石门缓缓打开,而其中显露出的,是以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彷若浓雾一般氤氲的光芒中,实质性的道则彷若飘飞的柳絮那样散落在整个空间,古老而粗粝的庞大石台位于空间中央,悬浮在光芒之上,巍然不动。

那一瞬间,富态长老瞪圆了双眼,惊骇莫名!

天星道祖转过身来,还以为他是被这神异的奇景吓住了,摆了摆手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嗯毕竟是初代冕下开凿的洞天,自然是有些神异的,何必大惊小怪?”

但富态长老却并没有因为天星道祖话而平静下来,他的额头渗出冷汗,牙关战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洞天之中,

“冕冕下人那里人”

天星道祖一愣,勐然回过头去。

当那无尽光芒中,灰白石台上的光景映入眼帘的时候,这位存活了无数万年的古老之人只感觉心里一阵恶寒!

石台之上,并非如他想象一般,空空如也。

冷硬的石质蒲团上,有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彷若凋塑一般,坐在那里。

彷若闭了死关。

但如此静谧之中,那身影却伸出手,青筋爆裂,仿佛在歇斯底里抓住什么一样!

在他早已失去了生机的双眸之中,充斥的是连死亡都无法磨灭的愤怒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