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郎白长山,极为有名的绿林豪强,名头不比紫面天王单阔海差上多少。因为业景帝三征佛门,寻求大佛窟供奉的佛陀指骨,以求长生,为此甚至发动三次大征,使得许多百姓苦不堪言。白长山便是其中之一。他不愿忍受繁重兵役,直接与同郡的几位兄弟聚众起兵。因其平日仗义疏财,有任侠之气。顿时一呼百应,扯起大旗,成为北地最大的响马势力。白长山本人也有数次奇遇,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上乘武功,成了武道四重天的一流高手。他自号为“知世郎”,意思是看清了天下局势即将发生变化,认为大业气数已尽,迟早都要被取而代之。“苍龙问天早就失了意气,他与思无常相争,逼得那个西域妖僧以性命为代价,施展两败俱伤的赤血劫,不仅输掉了阀主之位,而后远走西域。”燕问天横行南北的那个时代,早已过去,段夜并未有什么感触,于是道:“如今大业无力支撑三大征,他领着一支孤军,恐怕很难在众多庙宇僧兵的围攻下……返回乌北。”白长山却不这样看,感慨道:“世间豪杰天骄,多是敢于行非常之事,怀非常之志。就像我当年与三十六位兄弟齐出平阴,辗转来到登云岭,无非求个安身立命之处,谁能想到做成这般大的声势。”段夜抬头挺胸,似是与有荣焉。在凤翔府的地界上,即便杨洪也得给自家大哥几分薄面。“可惜,一晃眼,快有十年了,登云岭聚义厅上那十八把交椅,只剩下四人,那些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没剩几个了。”白长山眸光深远,蕴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登云岭这杆大旗能够在民风彪悍的北地屹立不倒,靠得不止是起事早。反而因为枪打出头鸟的缘故,白长山受到朝廷高手数次追杀,险死还生。“就算是个不堪用的草包,若有三十六人给你死心塌地卖命,你也能威震一郡了,更何况,我那三十六位兄弟个个都是好汉。”白长山提起装满的鱼篓子,一身粗布麻袍的朴素打扮,若非气势过于惊人,倒像个渔夫、庄稼汉。“我当初答应过他们,有朝一日封王拜相,必定摆足仪仗,到一座座坟前亲自敬酒。”“杨元建要动手害了自家弟弟,争阀主位子,本不干我的事,那小子舍得下本钱,愿意借阅《九龙拳》。有了这门绝学武功,我说不定也能踩一踩武道五重天的门槛。”段夜似是感受到大哥不断拔高的气势,眼中流露激动之情。自从白长山夺得北地绿林魁首的位子和名号,已经很少出手了。很多人都说,除却大业江湖上不足双手之数的世间绝顶。登云岭的知世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难怪大哥对苍龙燕问天念念不忘,只怕想为自己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从而更进一步。”段夜如此想道。“传我命令,驻留此地两天,看饮马川那帮酒囊饭袋能不能拿下,若是窦家兄弟没本事,咱们再上。”提着鱼篓子,白长山轻描淡写道。他俨然成竹在胸。一道天险、一座头关,怎么挡得住四重天一流高手的脚步。要杨贞道的性命,如探囊取物。等上两日,只是为了磨一磨杨元建,好让他快点把《九龙拳》下半部交出来。“燕阀勾结魔教,是余孽……哈哈哈,这帮人啊,拉个屎都得说成香的。”白长山忽地想起,那个叫燕还真的小子还背着一个魔教余孽的罪名。他不由冷笑,大业江湖六大家的立身之本,镇派绝学,皆来自天命魔教的传承。换而言之,人人皆是余孽!…………“多谢魏先生相助。”头关南门,徐药师对着面皮黝黑的车夫鞠了一躬。两刻钟之前,金不患所带领的亲卫、以及被放进尾关的一众响马,顺着狭长过道发起冲锋。人如蚁群,密密麻麻,不断地冲击城门。纵然用金汁、火油、弓弩,也阻止不了饮马川的推进。关键时刻,正是魏玉山出手,屈指一弹,于两百步之外,让金不患毙命于阵前。随后,又连续杀了两位当家头目,这才吓退数千响马。“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魏玉山淡淡说道。一脸从容的表情,就好似那几个武道三重天的二流高手,像放上砧板的鱼肉,任由宰割。他在自家徒弟面前没什么高人气度,可换做外人,倨傲之色尽显。徐药师非但没有任何恼怒,反而表现得更为恭敬,低声道:“魏先生坐镇头关,想来可保无虞。”他本来对于固守绝龙山,等待援兵赶来的计策并不看好。最大的原因就是,己方缺乏真正的高手,且人数少于响马。哪怕有地利天险,只要饮马川和登云岭不计代价,用人命来堆,头关必破。但现在却不一样,魏先生是武道四重天,凭借那一手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武功,足够造成极大地威慑力。“别高兴太早,白长山还没出现呢,这人喜欢沽名钓誉,想来最后一日才会动手……一个喝人血、吃人肉的响马,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豪侠了。”魏玉山言语之中颇有不屑。世道再艰险,寇就是寇,匪就是匪。不是讲几分义气,做几桩好事,便能改变的!“魏先生要与登云岭知世郎一战?”徐药师眉毛一挑。那可是北地第一高手。“这由得我么?他若好好待着,什么都好说。”魏玉山立在城头上,望着铺满成百上千尸首的狭长过道。“可白长山真想弄成这笔买卖,那就只有斗上一场,分个胜负了,毕竟我这人答应要做的事,绝不会失信。”他本不欲横生枝节,后来被自家徒弟说服了。天命魔教的振兴,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正道之法和山门秘藏上。几百年没有人找到过,连前面几代护法、舵主、堂主都一无所获。“唉,我那徒弟要是能长命百岁该多好,如若死他前头还好,有人送终,死他后头,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他娘的……”魏玉山摇了摇头,压下无奈的心思。五指缓缓舒张,仔细瞧去,似乎有一团团无形无色的气流萦绕。啪!轻轻一弹。五百步外一只啄食血肉的乌鸦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