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光看着这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不忍心:“要不你跟着我三哥到雁州去吧,就是,这千里遥远背井离乡的,你还那么小,我怕你忍受不了,你要是走了,得多长时间不能够见到你娘呢。”
这可不是说去旅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她是逃婚,怎么着也得去个一年两年或者更久,等事情平息下去了才能够回家来,而且名声也会受到损害,以后指不定好不好嫁人呢!
“你让我逃婚啊?”
贺瑶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往门外看了看,神情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见丫鬟们都不在室内,她苦着脸道:“光光,我才十四岁呢,只待过年及笄,我爹就让我嫁给那个安大老爷,你说,我这不是就跳了火坑了吗?
如果能够摆脱这个困境,我也是愿意走的,只是,你三哥他去上任,会愿意带着我去吗?”
光光失笑,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她得问过孝正才行。
“我回头问问我三哥的意见,瑶瑶,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按照别人的想法过成别人想要的样子,那是最不舒心最难过的。”
贺瑶觉得光光说的都好有道理,她红了眼眶,感动的道:“光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对我最好,最懂我的朋友,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的,光光,我们俩要做一辈子的手帕交,知己。”
光光点头,笑着对:“瑶瑶,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想到了什么,贺瑶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只是,我要如何离开县衙呢?我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的出来,身边一直都是有人的。”
光光想想也是,这些官家小姐出门,一般情况下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哪里那么容易走丢或者逃跑。
光光思索了下,她趴在贺瑶耳朵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贺瑶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行得通?”
光光嘿嘿一笑:“你还不放心我嘛,我到时肯定能够让你顺利出城的。”
贺瑶的心情这才变好不少,晌午她也没有留下一起吃饭,就匆忙带着人返回县城去了。
中午一家人吃完了饭,才算是有空坐在一起唠嗑,韩得平看着唐城,有些踌躇,他询问道:“城儿,那个,不是爹要打探你的私事,只是关于那个内乡侯……”
光光孝正也都看了过来,对于内乡侯的事情,他们一直想问,可是都被唐城给找各种理由回避过去了。
唐城知道韩得平想问什么,他看了看妻子和璟哥,神情有些落寞:“爹,娘,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其实这件事情真的过去太久远了,我不是很想回忆,我幼时生长在川东府,家里很穷……”
在他的口中,于家只是一个小村子里普通猎户,于震这个人虽然长得不错,打猎也有一套,可是家里有个常年卧床生病的寡母,所以家境很是贫寒。
后来姻缘巧合,他娶了唐城的母亲姜氏,俩人一开始倒也恩爱,没过两年就生子取名于笙筳,也就是后来的唐城。
跟所有电视剧当中的狗血戏码一样,前朝明宗在位,开了武考,于震因为是猎户出身,对于骑**通,所以轻而易举的中了武举。
后来,他随调去了京城,这一去,就八九年没有回来。
等到于母病逝,姜氏就带着儿子进京寻夫,一打听才知道,于震不仅仅已经是东宫太子身边的近卫官,还另娶了朝中一位武官家的千金小姐。
“这不就是陈世美吗?”
光光听的气愤不已,自己飞黄腾达以后,就抛妻弃子,实在是太让人鄙视了。
孝正蹙眉:“光儿,什么是陈世美?”
光光一噎,差点忘记这是一个不知名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关于陈世美的故事,这些人都是没听说过的,光光就随便的敷衍道:“啊,我在一个画本子里看到的,就是穷举子上京赶考,得中状元后,招赘公主抛妻弃子的故事。”
唐城垂了垂眸子,神色莫名。
小棉握紧了他的手,给与无声的安慰。
林氏则是心疼的红了眼眶,她义愤填膺的骂道:“这个内乡侯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富贵发达了,竟然就抛弃了糟糠之妻,这种人,竟然也能够封侯拜相的,老天爷当真是不长眼。”
光光则是想着,这哪里是什么老天爷不长眼,分明是当今的皇帝不长眼啊,就这种人都能够得到重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韩得平却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询问道:“城儿,那你的母亲呢?她现在在哪里?”
大家这才想起来,貌似唐城的故事还没说完。
唐城抿直了唇角:“死了,进京寻夫的那一年死在了京郊城外。”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这人进京寻夫为什么会死,和内乡侯之间他们父子的恩怨,不用问,他们也都有了大概得猜测。
光光还在想着,该如何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就有门房小厮匆匆忙忙来报:“老爷,夫人,老宅那边的四爷过来说,老太爷不大好了,让你们快点过去看看。”
孝正惊了下:“什么叫不大好?”
小厮就为难的看着他说道:“可能要不行了。”
光光皱眉,这韩老头这个节骨眼要是真的死了,可也就是个麻烦事呢。
因为韩老头是孝正的直系亲属长辈,他要是过世了,孝正最起码得持孝丁忧一年,韩得平得丁忧三年,那还上个什么任?(所谓的丁忧,简单来说,就是在职官员的父母过世后,必须停止一切工作,回到家乡为过世亲人守孝二十七个月,也有三年、二十个月,十二个月等制度,各朝代和时期不一。)
众人也就站起了身子,一起往老宅来了。
到了老宅门口,发现韩老爷子和王氏,以及他们家的两个儿子媳妇都在这边呢,张氏蹲在东厢房的廊下熬药,孝禹坐在四轮车上在旁边观看。
见到韩得平来了,韩老爷子沉着脸说道:“得平啊,你来啦,你快去看看你爹吧!”
韩得平的心情可谓是不大美丽,他从私心里是很不想搭理老宅这边的人的,可是为了孝正以后得官声,他不能够把事情做的太绝,就带着儿子闺女进了上房。
上房里,陈氏趴在床边抹着眼泪,江氏冯氏,崇义都守在旁边。
光光跟在林氏后面,往床上瞟了一眼,韩老头脸色蜡黄发青得躺在床上,人虽然醒着,可是面目已经发生了变化,口歪眼斜的,他见到韩得平来了,激动的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还是被陈氏扶了一把才半靠在了枕头上。
他用手指着韩得平和孝正,想张口说话,口齿却不清楚,还往下流淌口水,看着特别得膈应人。
韩得平拧眉,他询问一直侯在旁边的老大夫说道:“大夫,我爹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他这嘴……”
老大夫对着韩得平非常的恭敬:“韩二老爷,您家太爷这是内风,年长者多见,就是会出现突然昏仆、半身不遂、肢体麻木、舌蹇不语、口舌歪斜、偏身麻木等情况,这病啊,起病急、变化快,有的到后面还会昏迷不醒,抽搐致死。”
啥玩意?内风?
光光越听,怎么越觉得,这老大夫形容的是中风,或者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再不然就是脑梗塞脑出血之类的,只是古代没有仪器做检查,只能是笼统的一句属于什么内风。
孝正追问道:“我爷这病怎么医治?”
老大夫面露难色:“这……这我只能是开点药调理调理,其他的,我也是无能为力。”
光光瞟了一眼这个大夫,是镇上比较有名的出诊大夫,不过她觉得,这人年纪大,治病的本事可真是不敢恭维。
这人生病中风,或者脑梗,你说你要给韩老头开药调理是什么鬼?你不如直接说你不会治,治不好就得了呗!
韩得平和林氏显然也是听出来大夫的弦外之音了,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就都出了上房,到了院子里。
韩老爷子就叹气道:“得平,你爹现在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这时陈氏追了上来,她哭着对韩得平道:“老二啊,你们去,去请贾御医来给你爹瞧瞧,他是从宫里来的,肯定能够有本事给你爹治好的。”
韩得平沉着脸,他冷淡的看着陈氏说道:“那贾御医在王府里颐养天年,镇北王供着他,敬着他,寻常人就是求到门上,他都不会出诊的。再说了,那老人家都已经八十高龄,离我们淮阳府好几百里路的路程。
一路颠簸劳累的,不说他自己会不会来,就是王爷和他的侄子侄孙们也不会允许他再出那么远的门的。”
陈氏失望的低下了头,以如今韩得平跟她的关系,她已经不敢再胡搅蛮缠,撒泼耍横了。
韩老爷子捋着胡须,他看了看韩得平说道:“是这个理,人家贾御医德高望重的,身份又高,又是被镇北王供着的。人家凭啥到咱们大柳村来给你爹看病啊。”
众人正说着话呢,韩得富一家和江宣韩乐儿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韩得富进去看了看韩老头的情况,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他对韩得平道:“二哥,这种情况还等啥呢?你们快去人请贾御医来啊?”
他一张口,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韩得平和林氏孝正都变了脸色,光光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韩得平瞪了他一眼冷声质问:“你说的好听,你有本事你去请,反正我是请不来的,我没有那么大的脸。”
韩得富被噎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有些失了分寸,他赔着笑说道:“那个,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吴氏这时插话道:“哎呀,爹,你咋那么糊涂,你想想当初孝禹堂哥那腿都能够找贾御医医治,咱爷身份搁在这里呢,那贾御医要是知道了难道还会推辞?
我看啊,说啥请不来贾御医,也就是二伯不想给爷治,找得借口罢了!”
韩得富一想,还真是有点道理,他有些怀疑的看着韩得平。
韩得平冷笑着看着三房一家,最后把目光定在吴氏身上:“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想要让光儿她爷去死的?”
吴巧玲巧言令色道:“二伯莫要多心,我可没有那么说。”
韩得平只觉得怒火中烧,他看着这些人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厌恶,连带着自己也厌恶起来,以前,他怎么会那么糊涂,怎么会那么的没脑子呢!
这些所谓的家人,亲人,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压根就没有一个把自家人放在心上,放在眼里的,想到这里,他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他一指吴巧玲,对着身旁得仆从婆子丫鬟们喝道:“给我掌这个贱民的嘴。”
三房的人一下子都傻了眼,直到当真有人过来按倒了阴阳怪气的小吴氏,他们才反应过来。
韩得富叫道:“二哥,你疯了?她是你侄媳妇,你做为一个长辈,怎么能够教训侄媳妇呢,她是外姓人,你这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了?以后村子里的人该咋议论你?”
孝元也是着急的上来拉扯按着小吴氏的婆子们,可惜被韩家的随从们给拦了下来。
光光看着气势汹汹狠决的韩得平,她抱着臂膀做座上观,她相信,经过那一次被大房的人背叛出卖,他不会再对这些人心慈手软了。
果然,听了韩得富的质问叫嚣,韩得平冷冷一笑,带着三分讥讽,三分不屑:“议论我?脸面?”
他背着手,挺直了腰杆,把目光移向了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我乃堂堂五品朝廷命官,我的儿子也是朝廷任命的知府大人,尔等升斗小民,我看谁敢随意议论污蔑造谣我们韩家?”
那些被他目光扫视过的村民们都心虚害怕的扭过了头,以韩家如今的声势权利,身份地位,还真是没有人敢公然的随便议论诋毁。
韩得平最后把目光定在韩得富的身上:“尤其是你,韩得富,你不过一介卑贱的商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越说韩得平越觉得意难平,他咬牙切齿的道:“来人,给我连他一块掌嘴!”
韩得富大吃一惊,他后退了两步,仿佛第一天认识韩得平一样讶异和茫然:“二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你兄弟啊?”
“兄弟?”韩得平不屑,现在他最讨厌别人提这两个讽刺的字眼。
那些护卫们可不管他是不是韩得平的兄弟,上来按倒人就是一顿胖揍,打的人鼻青脸肿,口鼻窜血。
而小吴氏可就更凄惨了,在光光的有意暗示下,那婆子可是用了狠劲,几巴掌就把她的门牙给抽飞出来三四颗,那满嘴的血流的到处都是,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周氏吓得白了脸,她不敢再去跟韩得平说话,而是到了林氏身边苦苦哀求,只是林氏也挺生气,冷着脸并不搭理她。
孝元见小吴氏被打的如此凄惨,他被几个小厮拉着,挣脱不开,他愤恨的盯着韩得平大叫道:“就因为你有了钱,有了势,你就仗势欺人,你那本事用不到外人身上,就知道来修理自家人,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懦夫!”
韩得平低头看着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好可笑,这就是他一直包容,疼爱,放在心里挂念操心的子侄吗?
韩得平突然嘲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自己曾经的愚蠢可悲。
韩老爷子觉得今天的韩得平怪怪的,却说不清楚他哪里不一样,只能是关心的道:“得平啊,你看这事闹得,你咋还笑呢?”
王氏转脸来训斥孝元:“你这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跟你二伯说话,他好歹也是官老爷,也是你的长辈,你这婚事什么的,不都是二伯一家给张罗来的,做人得讲究凭良心,不能口无遮拦的。”
韩得平不耐烦的看着孝元,不留情面的斥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你脸抬举你的时候,你偏偏就上不得台面,这个吴氏,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跟我一而再再而三得顶嘴对着干?不服是吧?”
他几步到了近前,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前胸,并没有因为孝元瘦弱的身板倒下就罢休,而是追着又一连来了几脚,他啐骂道:“你个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东西,我们老韩家真是祖上造了什么孽啊,净出你们这种混账狗东西!”
孝元想挣扎着起来,手脚就被韩家的护卫们给按了个结实,韩得平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狠狠地用力,也不知道伤到了哪个位置,孝元的嘴角就流出血来。
周氏吓得面无人色,她跪到了林氏的跟前哭求:“二嫂、哦不,韩二夫人,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儿子吧,他年幼无知,不懂事,得罪了你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吧。”
林氏用力的把自己的衣服从周氏手里抽出来,她冷哼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都是你二哥当家的。”
这话就是典型的在推辞,只要林氏发话,韩得平是肯定会听的,只是林氏不愿意那么做。
看着孝元被教训的那么惨,她心里感觉出了一口恶气,自从小周氏被休后,她对三房一家,尤其是孝元,可就是厌恶到了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