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光羞囧,这诗句不过随手一抄,她只觉得意境美,哪里会联想到那么多?
而且,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应该是里演的那样,残暴血腥,冷酷无情吗?
他这似乎是在调侃自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让光光有些茫然无措。
见小姑娘不答,启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东西揣到了自己的怀中,一本正经地说道:“朕带你去找你家兄长。”
光光看着他的动作,愕然震惊,这貌似是自己的东西吧?他怎么就给装自己兜里去了?
不过光光可没胆子追着他要东西,左右不过一副小样,自己多的是,她没有古人那么保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启宗带着几个太监和光光一起入了詹士们办公的书房,他挥退了要行礼的众禁军侍卫们,这东宫之中他是经常来的。
这些奴仆内侍们也知他不喜别人唱和,有时他会悄悄的过来看一看太子学习的功课,大臣们的辅导,有时也会不跟太子打招呼,看过就又静悄悄的走了,所以东宫的人见到皇帝,也都是家常便饭,宠辱不惊的模样。
此时的书房里,众詹士官员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太子正指着地上跪着的少年怒骂:“此等谬语,何不以溺自照?。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这是两句古言,用白话翻译就是:“你说的是什么,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更是把孝正比作老鼠都不如。
刘詹士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道:“论才学,论智谋,论阅历,论年龄,韩凛志你都不如郑钰,偏偏陛下直接指派他去做一个五品知府,这可是当真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你若是当真有真才实学倒也罢了,可是你看看你这篇策问做的是不伦不类,太子殿下问的是雁州如何管理,关于盐铁赋税之收你有何对策,你这答得引今据点,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治理之道,那看来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嘛?”
旁边的东宫众官吏是哈哈大笑,嘲讽不屑的同时也是在巴结奉承太子。
站在一边观政人群中的王旭,想要说话帮衬,却又不敢插话,因为今天的太子格外的盛怒。
孝正把拳头握的死紧,他想据理力争,可是对于雁州他毕竟知之甚少,写的策问也只能全是中规中矩,按照前人的写法大致有个论点,倒也不至于就是狗屁不如的。
今日自己进了东宫,正好撞见了太子,从见面开始他就怒骂训斥自己,这摆明了是故意找茬,他如果再一味顶嘴,只会让他更加恼怒,说不准还会处罚自己。
启宗站在廊下听了一会儿太子和众官吏对孝正不停的攻击训斥,他只感觉这胸中翻腾,怒不可遏,他踏进了这偌大的书房,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询问:“朕今日才知,这辅助太子政课的詹士府原来个个都是能臣啊?”
众詹士们抬头看见了启宗,都吓得抖了抖,一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慌忙跪倒行礼,太子也吓了一跳,他忐忑不安的到了启宗面前跪下:“父皇。”
启宗盯着他,冷笑:“你们可真是好的很。”
他伸手夺过那篇策问,看了一遍,然后温声对孝正道:“韩卿起来吧,这篇策问虽然没有出彩之处,却也算是中肯规矩。”
在孝正站起来的同时,跪着的太子的脸就白了白。
光光也是满肚子的火气,这什么太子,什么储君,如此的狭隘刚愎,如此的狗肚鸡肠,要是大盛让他来做皇帝,估计不出几年就亡国了。
启宗扫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少詹士刘文远的身子,他威严的询问:“怎么,刘詹士认为朕的任命有失偏颇?不公?还是说,朕下圣旨之前,还得过问太子和你们詹士府?”
刘文远吓得浑身发抖,他结结巴巴的道:“臣……臣、臣不敢,陛下恕罪,臣无状多舌。”
太子抿了抿唇,启宗越是平静的时候,他知道就是父皇越生气盛怒的时候,他也不敢为众官署求情。
启宗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声是无情嘲讽不屑的,他轻飘飘的道:“既然多舌,不若就截了去。”(截舌为古代的一种刑法,就是断舌割舌。)
说罢,他向外大喝一声:“来,将刘文远拉出去。”
刘文远当即就吓得大小便失了禁,抖成了一团,他求饶道:“陛下,陛下,饶命啊,太子殿下,您救救我……”
皇帝身边的近卫们涌了进来,堵了嘴往外拖,启宗看了看地上的一滩黄水,厌恶无比,他怒道:“给朕杖毙,立刻杖毙!”
那些近卫们如狼似虎,把刘文远拖到书房门口,按在地上,那灌了铁铅的板子大力的打在人的身上,不多时就把人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直至断气才停手。
光光第一次如此直面一个帝王的不容人反抗的无上权势,她咽了咽口水,吓得后退了两步。
别说那些詹士们吓得把头埋到地上,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不存在,就是太子盛靖玄也吓得白了脸色。
启宗皱眉,巡视了一圈这些詹士府的官员,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自己亲自指派过来的能臣过来辅佐太子的,他没想到,最后辅佐出来的东宫竟然如此的不成气候。
他有些失望的把目光看向了正詹士庄斟说道:“庄斟,你身为詹士府正司官员,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可是,为何你们不知教导辅佐太子,反而如此纵容他胡作非为,你令朕心寒。”
庄斟也知太子品行秉性不好为启宗所不喜,不过他平日不好规劝,就是他进谏良言,这刚愎自用的太子也是不听的,他有些无奈的认罪:“臣知罪,臣罪大恶极,请陛下降罪。”
启宗抬起头默了下道:“即日起你归家反省,詹士正司由宗正新代任。”
这就是罢官留任了,庄斟有些失落,只能道:“是。臣遵旨。”
“你们都退下吧!”
从头至尾,启宗都没有跟太子说一句话,直到众詹士们都散去了,太子还跪在地上没起。
启宗端坐下来,他看着孝正露出一些笑容来:“凛志,你是我大盛朝今科最为年轻的进士,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前些年朕赐封你功名,你没有安于享乐,上进刻苦,朕心甚慰,派你到雁州,朕是寄托厚望,望卿能有大作为,大功绩,回朝述职之时朕定然另有封赏重用。”
瞟到旁边的小姑娘,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也是一瞬即逝。
孝正恭敬的行礼:“臣谢陛下恩典,定当为朝廷效力。”
启宗点头,他想了想道:“既然见过王进士了,你们回去吧,今日小卿家和韩家姑娘都受了惊吓,章成,你叫人去内务府寻一盒东海珍珠送与窦家去。”
章成立马答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差人去办。”
孝正蹙眉,他是男儿,皇帝就算是要安抚自己的情绪,应该是赏赐其他东西才对,这送什么珍珠显然就是送给妹妹的,他瞳孔缩了缩,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光光低了眸子,没有说话,这他们韩家住在哪里,来詹士府见的同乡是谁,启宗明显都是一清二楚的,她的心跟着沉到谷底,这人们常说的,最聪明不过帝王家,果然不假,这天下事,只怕他心里都是有成算的。
二人这才跟着内侍们离开了东宫的詹士府。
等见不到小姑娘的身形,启宗才回头阴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太子,他大声的喝骂道:“你个无用的蠢材!朕怎么会有你这种草包儿子?你那脑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在臣子面前,太子毕竟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也是皇家的代表,他还是要给太子留脸面的,等人一走,他就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太子被骂的面红耳赤,他不服的道:“父皇,儿臣说的也是没错的,这个韩凛志如此的年轻,就委任高官厚禄,对天下那些科考的举子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这些詹士们看不惯他也是正常之事。”
启宗目光沉的能够滴水,他暴怒无比的一脚踢在了太子的胸前斥道:“蠢材,朕当年若是像你一般,现在估计骨头都烂完了。”
见太子被踢倒,老太监章成吓了一跳,他忙求道:“陛下,太子殿下年幼,你开恩呐。”
太子一脸的委屈不甘,愤懑,却是敢怒不敢言。
启宗缓了缓神色,他看着这殿门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道:“这为君者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喜恶而区别对待臣子呢?你如果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才能够执掌这万里江山?”
太子认真的又跪好,掩藏了眼中的情绪,他恭敬乖巧的道:“儿臣受教。”
“但愿你当真能够听进去,人人都想当皇帝,可是能不能坐稳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天下事,你都要装在心中,比如这个韩家……”
启宗突然低头直视着太子的眼睛,他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韩凛志,年方十六就能中进士,才学肯定是有的,只是他去了雁州要是不能够回来,这韩家就不足为虑,可是他要是能够安然无恙的再回京都来,我儿,你可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殿外的人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