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以暴制暴

严婆慢慢睁大了眼睛,面前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幼童。

他的脸上像是被人摸了煤灰一般,黑一块红一块的,一根萝卜头一样的小辫子就这么竖在脑袋上,看上去颇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意味。

只是,他真的太瘦了。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能清晰的看到骨头的印子。

相比起他瘦弱的身躯而言,他的肚子反倒显得异常的鼓圆,仿佛在衣服下塞了一个皮球。

“是虎子啊。”严婆的低下了头,看着这个幼童,回忆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孩子的来历。她的脸色先是一变,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幼童的脑袋。

“严婆,我肚子痛。”虎子仰着脑袋,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之色。

“那是邪气进了肚子,要放血,把血放出来就好了……血放出来就好了。”严婆点了点头,一只手拉着虎子,一边颤巍巍的转身进了屋内。

她走到了案台面前,伸手在下面一摸,一柄短刀就被拿了出来。

“是哪里疼啊。”黑暗之中,严婆脸上的每一个皱纹似乎都在笑。她微微俯下身体,凑在虎子耳边说道。

虎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面上痛苦更加明显。

“不急,不急……马上……马上就不痛了。”她前半截语气,还在抚慰着虎子。而后忽然间,那匕首深深的刺入了虎子的腹部。

“区区一个小鬼,也敢送上门来!”严婆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她用力的转动着短刀,进一步扩大了虎子肚子上的伤口。那刀子里,仿佛有血迹要沁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哪里还有昏聩。

那个虎子早就死了,眼前的影子肯定是鬼魂前来作祟。

她受娘娘庇佑,又岂是一个小鬼能够迷惑了的?

“嚎。”

虎子的嘴巴张大,越张越大,嘴角撕裂,露出了森森的骨茬。他腹部的伤口上,无数黑色的虫子,就像是蛇一般蠕动了出来,快速的了覆盖了严婆的刀子,也覆盖了严婆了手。

“你死了,那是你对娘娘不够虔诚,现在也敢出来作祟?”严婆丝毫不惧,她的手握着整个短刀,在虎子的腹部狠狠的搅动着,鲜血混合着大量的黑色虫子跌落了下来。

“呃。”

就在僵持之际,忽然之间,严婆忽然按住了自己的喉咙,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她浑身湿漉漉的,拼命的向下滴水。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静静的站在女子的后面,她的身上没穿片缕,也在滴着水。

“胡永凤,女,廿九岁,死亡原因:沉水窒息”

胡永凤也是外地拐卖来的女人,但她性子远比张招娣要更刚烈。她不仅逃跑,还暗自准备了一把铁片,在被人捉到的时候,用铁片划伤了一个青壮的命根子。

严婆很生气,就命人把她浸了河里,活活给淹死。

紧接着,在严婆鼓动下,向往升天而自焚的陈阿喜……因中了邪被关在屋内活活饿死的陈花……被放血致死的张招娣……

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又一个身影向着严婆的身上扑了过去。

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被虫子啮咬。

她的身躯早就残缺,东一块西一块的缺了不少零件。但她依然可以活动,口中发出惨烈的求饶声。

严婆是乡下神婆,是懂一些邪门歪道的。这些人的鬼魂不敢来找她,早就不甘心的消散在了荒野中。

眼前的这些人,不过是吴玄之从她记忆中化生出来的影子罢了。

屋内漆黑,严婆的尸体几乎看不出完整的形状,横躺在地上。

但在瞳中界内,她依然要受到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直到,魂飞魄散!

……

“笃笃笃。”

陈长栓机械的拿起锤凿一下又一下的刻着,木屑纷飞,他脸上的神情是麻木的。

一会儿,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

“信神信神,百病不生。信神信神,净土往生。”他念的是《积福经》,严婆告诉他,每日念诵千遍,他婆娘就能得到救赎,进入到净土乡。

他没什么文化,也不识数,不知道今天念了多少遍了。

但多念两句,总归是好的。

念着经,他的眼神才有了几分光彩,似乎又多了几分动力。

陈长栓抖掉了身上的木屑,他是村里的木匠。他婆娘死了,他得打一个薄棺材。

忽的,一道阴影笼罩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油灯的光。

他一抬头,却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

此人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成为视觉的中心。

这人一看就不是村里的,村里哪有这般神仙样式的人物。

陈长栓的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内心,忽然多了一丝难言的感觉,似乎有些自卑,也有些嫉妒。

“你就是陈长栓?”吴玄之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一扫而过,旋即又挪了开来。

“您……您是?”陈长栓被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是张招娣的表兄。”吴玄之笑了笑,眼睛又看到了停在大堂的张招娣的尸体。

“那……大舅哥?”陈长栓的脸上先是一变,似乎有些恐惧,像是被人撞破了某件坏事。而后又勉强露出笑容,讨好着道。

吴玄之环视了一圈四周,在地面上捡起了一根手腕粗细,七八尺长的木棍。

他掂量了一下手感,觉得还挺顺手。

“你……你要干什么?”陈长栓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要跑。

但他动作在吴玄之的眼中,简直缓慢如蜗牛。

“嘭。”

那木棍狠狠抽在了陈长栓的脑袋上,只一下,陈长栓的脑袋就开了花。

“啊……啊……”

陈长栓涕泗横流,吓得浑身都在颤抖。被抽了那一棍子,他意识都有了片刻停顿。

但不论他怎么逃,那棍子总是能精准的抽在他身上。

棍子断了一根,又换了一根。

而没过半刻钟,陈长栓就近乎陷入了昏迷,身体上到处都是血,呼吸变得若有若无。

“咔嚓。”第二根棍子也断了。

吴玄之把手里的棍子扔了,伸了一个懒腰。

以暴制暴是不好的。

但是……

真特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