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南街13号。
清晨的阳光穿过巷子口高大的门楼洒落在门前的石榴树上,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文星略显苍白的脸庞。
外面有些冷,他紧了紧制服的衣领,锁上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小星啊,这么早就出门了?吃了没?要不来婶这喝碗粥再走啊。”
“不了,不了,谢谢王婶。”
“星仔,包子,拿着!你看看你,这么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哎,要是你爹妈还在,哪能让你瘦成这样。”
“柳叔,没事的,习惯了。”
........
老旧的巷子里很热闹。
都是老街坊了,很多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婶婶,文星走在路上,时不时点头寒暄几句。
街口左拐,过两个路口就是斩妖司总部。
文星一口一口慢慢的嚼着包子,每一步都很稳定的朝着办公室走去。
某一刻,他停顿了一下,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远处,眉头微微一皱,继续向前。
作为天师宫的直属机构,斩妖、除魔、监天、天都四司威震天下!
然而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案卷室小吏!
从侧门走入斩妖司,来来往往的同僚一个个面无表情,行色匆匆,偶尔碰见也只是淡漠的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斩妖司的气氛一向如此,压抑、冷漠、无情。
三年前第一次进来时,他很不习惯,问老包说这些人为什么都冷着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老包笑着说,这是见惯了生死之后对生命的漠视。
斩妖司很大,穿过几层厚重的隔墙,来到一间隐蔽的小阁楼前。
“身份!”
角落阴影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文星从怀里掏出一块斩妖令亮了亮,“文星!”
“验证通过,进去吧。”
案卷室的小门打开,文星钻了进去,小门在身后紧闭。
室里只有主事跟他两个人。
老包是主事,文星是小兵。
可能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这会儿老包正趴在一堆厚厚的案卷里补觉。
这是案卷室的福利,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文星回到自己的案牍前,接着昨天的案卷开始整理。
斩妖司承担的主要职责是斩妖除魔,防范外界邪魔入侵。
这跟除魔司职责有重叠之处,两司一内一外,号称天师宫的东厂西厂,镇压大夏境内一切邪魔外道,共同承担着大夏的安全。
每一次任务之后都有案卷归拢,这便是案卷室的工作,分类、整理、备查。
可以说,这里隐藏着整个大夏境内最多的机密。
案卷如山,有总部的,也有各地分部送来备案的,翻开一卷,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几条或者几十条、几百条人命。
每看一卷都像是在经历一场生死,那波澜壮阔的画面中,妖魔鬼怪化作一个个奇特的墨兵,在字里行间与正义做殊死的厮杀。
胸口微微起伏,体内陨铁心脏砰砰作响,文星脸色苍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弥漫。
体内血液如汞,波涛汹涌。
“破了!”
他感觉到精神屏障陡然一宽,视野进入了一层全新的世界。
噬星诀一层!
“小星。”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包已经站在了门口,“年轻人不用这么拼命,案卷是写不完的,有时间也要出去透透气。”
文星轻轻按下案卷,一应异象消失无踪。
他抬头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年轻,扛得住,大人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不是司里人手紧张嘛,有人说想要临时调你过去帮忙,着我问你一声。”
“司里不是规定咱们案卷室的人从来都不外借,以免消息泄露,这次怎么会……”
文星忽然顿住。
老包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
规定当然是这样的规定,可是规定也是人定的,跟他开口借调之人让他也不好拒绝。
“好,我去。”
没有犹豫,他点头答应。
老包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多说了几句,“一科最近人手损失很大,上面让你过去帮忙,你就意思一下就行了,一科主事赵德信是司里的老人了,我打过招呼,他会妥善安排你的。”
“好的,大人,我去送一下案卷。”
文星神色平静,起身将桌前案卷抱起。
“快去吧,明天一早就去报道,一科在进门右拐第三间。”
“知道了,谢谢大人提醒。”
老包没有逗留,转身离去。
他知道当年的一些传闻,现在连上面都开口了,应该是有了变化。
希望平安吧。
想起当年的文忠夫妇,老包叹了一口气。
文星抱着案卷走入存放室,按照对应编码,将案卷悉数归位。
这里没有外人,他走到一个熟悉的编码前,将案卷抽出,轻轻摊开,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可能是他跟父母唯一的联系了。
三年前,他被安排在案卷室,后来才知道,这是父母用生命换来司主的一句承诺,让他得以在这里保全小命。
他查过当年的案卷,只有寥寥几行字,“大夏元德五年七月十四,有天火自域外降临京郊,万鬼开道,荼毒人间,斩妖司文忠率众拼尽全力,历时数天,陨灭万鬼,得以保全京都。”
这几行字他都能背出来,可是隐藏在字里行间真正的秘密——
就在这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颗陨铁心脏!
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有陨铁心脏?
就算是陨铁心脏,又怎么可能存活?
事实就是如此。
文星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夜晚,他还记得父母抱着鲜血淋漓的他一路狂奔的样子,那是一家人见过的最后一面。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了太南街13号,胸口上密密麻麻都是银针,一条狰狞的伤口隐隐作痛。
昏迷之后的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他丝毫不知。
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救活的,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回来了,可是父母却再也回不来了。
是灭口还是被屠杀?
他不知道!
真相在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探寻。
之后的这几年,每一天的路口,都会有人隐蔽的盯着他的行踪,直到他走进斩妖司。
对方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文星查了大量案卷,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当年的秘密一定被人隐藏了下来,这个人身份一定很高,可能是司主,也可能不是。
有人想要找到天火,却又不知道天火为何物,所以他们盯上了自己,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线索。
能够让老包都无能为力的,只可能是身份地位更高的存在,连他们都忍不住了,说明有些事已经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
文星的目光落在案卷上,低声喃喃,“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一定会找到真凶的。”
“你们不用担心,它已经被我降服了,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为一滩黑色流质渗透到了地下。
身上的衣物轻飘飘的滑落,七尺高一个活人就这样突兀的从这间存放室里消失了!
下一刻,黑色流质浮现,凝聚出人形,文星从地下再次出现,手里抱着几块矿石。
这是他积累了很久的私藏,家里是不敢放的,只好藏在这里。
手抓着矿石,一层黑色流质包裹住矿石,里面的精华很快被吸收,最终化作一层细密的飞灰洒落,他的身上闪现出一抹金属的光泽,肌肤韧性大增。
这是陨铁心脏的特性,可以吸收金属,增强抗性。
“接下来该去藏书阁了。”
复原案卷,小心的将地上的飞灰收集起来,塞入怀里,确定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文星转身走了出去。
“大人,已整理的案卷,我都分类归档了,我想去藏书阁一趟,看看有什么可以兑换的。”
老包摆摆手,“去吧去吧,这三年你也积累了不少积分,应该可以兑换一门保命的秘法,我这还有几万积分,留着也是浪费,都拿去吧。”
“大人……”
文星眼眶有些发红。
“人老了也没什么用了,留着积分做什么?带进棺材吗?你啊,出去了,别忘了你是案卷室的人,别给老包我丢脸,好好保住小命,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老包絮絮叨叨的,将他的斩妖令塞到了文星怀里,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案卷室小门,抬头望天,天空蓝天白云,暖阳普照。
原来中午的斩妖司是这个样子。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还有老包呢。
没有逗留,直奔藏书阁。
斩妖司能够成为四司之首,藏书阁功不可没。
据说,这里拥有整个大夏最多的秘技、功法和武学,文星走进藏书阁,就被眼前那浩瀚的画面震惊了。
藏书阁很大,非常大。
光是第一层就相当于占据了案卷室全部的面积,上面足足还有八层!
这里寂静无声,所有人争分夺秒、如痴如醉的沉浸于书籍当中,汲取知识的力量,只有翻书声提示着这里还有人存在。
没有人理会文星的到来,每个人都在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默记更多的内容,这些才是强大的根本!
时间有限,每一息都需要消耗相应的积分,文星没有浪费,很快投入进去。
他的优势很明显,身体可以化为黑色流质,在保命方向很强。
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轻易不能泄露。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三年都窝在案卷室的修行小白。
一个修行小白看到这么多秘籍,会有什么表情,会有什么心态,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金身诀》。
《铁砂掌》。
《十字破风剑诀》。
《敛息秘法》。
《迷踪追影身法》。
文星亮出了他的选择,完全是暴发户般疯狂挑选了足足五本,耗费了上万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