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错牵的红线

云悠然的致谢令墨兰颇为惶恐,给自家姑娘擦脸的小手都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其实谢字脱口而出后,云悠然已觉向丫鬟道谢根本不合这个世界的常理。可话已说出无可挽回,还能怎样?

还好这是她重病未愈时的话语,墨兰只怕会以为她这是被烧糊涂了瞎说呢,应该不会多想。

没想到这一觉睡的这样沉,连大夫来检查过都没有惊醒她。

云悠然冲着忙碌中的墨兰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就按她说的办。小丫头见此,脸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带着一颗暖洋洋的心,云悠然任由墨兰为自己忙前忙后。

也不是一来这里云悠然就摆起了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派头,可小悠然本就是大小姐,之前一直如此,若一下子变化太大,岂不惹人怀疑?

得亏有着小悠然的全部记忆,否则,只能来个因大病了一场而失忆的梗了。

昨晚,云悠然难受的都快死掉了,睡了一觉竟感觉好了许多,就连昨日刚醒时疼的无法吞咽,更没法发声的嗓子,今日都感觉好了几分。

“墨兰姐,夫人好像带人朝着清芷阁这边来了,姑娘可起了?”夏蝉急吼吼地跑过来,气儿都没喘匀就在门外问上了话。

“这么大声嚷嚷,也不怕……你说什么,夫人带人来了?可看清带的什么人?”

原本要训成天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夏蝉几句的墨兰,听到夫人亲自带了人可能奔清芷阁而来,立刻转了话头。

“离得尚远并未看清,可那人似乎穿着官服,反正看方向应该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夏蝉是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才刚八岁,当年到她身边时才四岁,是伯府家生子。小姑娘性子相当活泼爽利,话特多,是整个清芷阁的开心果。

原本清芷阁里还有两个嬷嬷的,只因母亲难产离世时弟弟才刚呱呱落地,当时年仅八岁的小悠然,觉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身边更需要可靠之人精心呵护,十分懂事的央了祖母,把两个嬷嬷都留给了弟弟。

因着两位嬷嬷皆是母亲所留,跟她相处的这些年里,很是勤勉本分,有她们照顾幼弟,小悠然放心了许多。

至于奶娘,小悠然是没有的。因为,她的母亲坚持自己喂她,也就不存在专门的奶娘了。

这个世界的大户人家,母亲从来都不会亲自喂孩子,只除了小悠然的母亲楼月明。

不过满京城的权贵,也只云悠然的母亲一人出身江湖,是天渡山掌门楼炳均的独女。作为一派掌门的掌上明珠,在门派中,自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惜,一次偶然的外出,一场热血的拔刀相助,星动红鸾,天渡山的明珠,竟对被她救下的那位永宁伯府嫡长子云铭阳一见倾心!

心已沦陷的楼月明满心满眼都是那位翩翩佳公子的身影,被天渡山宠着长大的她,哪里会去想什么门是否当户是否对,一有机会,就会出山去偷偷瞧云铭阳几眼。

当楼月明的父亲楼掌门得知爱女有了心上人,而那人却并非江湖大派中的骄子,而是朝廷中人时曾好言相劝过。毕竟,度过一生,不是只靠一腔冲动,一场不知是否有回应的单向心动就能支撑的。

可对云铭阳迷恋日深的楼月明哪里能听得进父亲的劝,见爱女执迷不悟,虽身为过来人,但爱妻早逝的楼掌门并没有多少情爱经验,对此竟是颇为头疼。

几经波折,终究是对爱女的信心和疼爱战胜了一切,他终究动用了昔年人情,成全了自己的女儿。

从此,楼月明的人生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成亲后的她,再也不是天渡山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皎皎少主,一夕间,身份转变成了伯府少夫人,一个不招婆母待见,不被丈夫爱重的少夫人!

刚开始嫁过来,楼月明努力的想要做一个藏起所有锋芒的贤妻良母,只一心想要待在后院孝敬公婆照顾丈夫。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满心眷恋的新婚丈夫,同她成亲两月都没到,竟堂而皇之的将妾室给抬进了门。

对从小未曾受过任何委屈的楼月明而言,此事犹如一把尖刀直扎她的心窝。

她并非不准丈夫纳妾的善妒之人,可她才进门两个月,新婚丈夫就这么急着纳妾……

除了心里外人看不见的伤外,身为新妇,身为正室,被新婚丈夫和婆家如此打脸,原本跟贵圈犹如身处两个平行世界的她,但凡出席必须的应酬,自此更是被莫名指指点点,可谓苦上加苦。

原本就不招婆家待见,作为正室,一直未能为伯府添上一儿半女,也因此更添阴霾。

云悠然的母亲迟迟未能生育,反倒是那位和她前后脚嫁入伯府的妾室,那位礼部侍郎詹重光的庶妹詹心梅,嫁进来后却接连为伯府生育了三个子女。

直到詹姨娘生完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她的第二个女儿云锦绣一年之后,楼月明这位正室的肚子才有了动静,次年生下小悠然时楼月明已二十六岁,距他们夫妻成亲之日,已过了近十年。

这个世界里的男女跟前世古代一样,成亲都早。女子十五岁及笄,十六七岁做母亲非常普遍,像小悠然的母亲二十六岁才生育头一胎的非常少见。

许是被月老捉弄,于年少慕艾时及时给楼月明牵了姻缘线,但牵的,却并不是最适合她的那一根。使得她在成亲后的年年岁岁里,展颜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有了小悠然。

楼月明几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小悠然,她爱她,却从不溺爱她,对小悠然的教导,甚至可以用严格来形容。

小悠然还很小时,就被楼月明给送去了书院。

这还不够,楼月明还为小悠然请了专门的先生,至伯府教她琴棋书画和女红,那样子,一看就是只一心要把她给培养成标准大家闺秀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