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砚订了明天的机票,跟教授请了假，准备回家看看。
明明这个病人跟姜葡萄没有半点联系，可姜听砚心底的担忧一直没有减少。
当天,他联系了方远皓。
姜听砚并没有见过封煜,他对封煜的了解都是从姜爸爸、姜妈妈的只言片语里知道的，封煜去姜家也是在姜听砚走之后去的。
但他想起了姜葡萄曾经向他借过梅恩思精神病院的机密资料，还问过他关于反社会人格的事情……
姜听砚夜晚睡不着，思虑很重，大半夜的向方远皓索要封煜的照片。
好在方远皓这边是白天,他自然没有封煜的照片,只能去姜葡萄的朋友圈找，也没有找到。
他跟姜听砚说让他等等，然后就给姜葡萄发了微信。
方远皓：
“小葡萄，你跟你的小男朋友和好了？”
姜葡萄正在上课，偷偷看了眼手机，见是方远皓的微信,没打算理。
方远皓猜到了姜葡萄不会理他，立刻又发过来新的消息：
“你们谈恋爱都不秀恩爱的吗？朋友圈也不发发合照,我看你那个小男朋友长相很优秀啊，不怕被别人抢了吗？”
姜葡萄指尖一顿，微微皱眉。
别人跟他抢封煜？
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封煜，抿了抿唇,回复了方远皓。
“封煜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虽然回复得很理直气壮,可脑海里忍不住开始思考方远皓说的话,他的朋友圈的确没有他和封煜的合照之类的东西,他们虽然谈恋爱了,可除了卢思柔和厉莘，也没跟别人说过。
谁会把自己的恋爱日常乱说啊！
可是……
姜葡萄看着身边的封煜，悄悄靠了过去，趴在封煜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封煜神情未变，依旧在专注地看着黑板，只是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姜葡萄小声说：
“封煜……我们要不要发个朋友圈之类的呀？就发我们两个的合照……”
不用姜葡萄把话说明白，封煜已经了解了姜葡萄话里的意思。
他转头看了姜葡萄一眼，抬手轻轻捏了捏姜葡萄的脸颊，并未拒绝。
“等下课。”
姜葡萄翘起嘴角，偷偷看了眼四周，飞快地亲了下封煜的嘴唇。
下课后，两个人靠在一起，亲亲密密地拍了一张照片，分别发了朋友圈，配字：
“男朋友。”
其实他们已经有很多合照了，可那些合照都非常的亲密，太过私人，实在不适合发朋友圈。
方远皓一直在蹲点，不停拿着手机刷新姜葡萄的朋友圈，一刷到姜葡萄新发的合照，立刻保存下来发给了姜听砚。
姜听砚已经在姜葡萄的朋友圈看到了，他看着方远皓又给他发过来的一模一样的照片，心里叹了口气。
他猜测方远皓一定是跟姜葡萄说了什么，姜葡萄才会发这条朋友圈。
只希望他这个朋友别把他家弟弟惹毛了才好。
收了收心思，姜听砚看向了姜葡萄新发的合照。
合照里，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靠在一起，无论从姿势还是从神态，都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密。
“这就是封煜吗？”姜听砚喃喃自语。
他不断放大照片，仔细观察这个叫封煜的男生。
这就是他家弟弟的小男朋友，姜听砚心头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涌上来。
大概就是那种自家养了好多年的大白菜被人拱了的感觉。
姜听砚看着封煜的眉眼，心中赞叹，不得不说这个封煜有一副十分出挑的长相，单说外貌就让人挑不出缺点。
但是……
姜听砚看着看着，心里浮现出些微怪异的感觉。
他怎么总觉得封煜有点眼熟？按理来说他应该没见过封煜才对。
姜听砚细细思索，突然浑身一僵，立刻坐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翻找关于梅恩思精神病院的机密资料。
找到资料，他拆开黄色资料袋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打开资料，姜听砚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
上面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同样的绿色眼睛，如出一辙的五官，除了更加稚嫩外，的确是封煜无疑。
“伪装者……”姜听砚双眸里几乎要翻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姜葡萄会问他关于反社会人格的事情，怪不得姜葡萄对这个资料感兴趣。
姜听砚对梅恩思精神病院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研究，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伪装者”。
不仅因为他年纪最小，还因为他是第一个被诊断为无病出院的人。
对他的诊断至今都有很多人怀疑，可无论用什么样的诊断方式，都无法让这个“伪装者”露出马脚。
有一部分人认为他的确无病，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只是太会伪装。
显然姜听砚就是认为他太会伪装的那部分人，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就在他弟弟的身边，还成了他弟弟的男朋友。
这个人甚至还经常去他家，住在他弟弟的房间里，他的父母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甚至觉得他可以成为挡在姜葡萄身前的最后一道门。
姜听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他就会回国，他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伪装者”。
另一边，姜葡萄发完朋友圈，在收获了朋友们一长串的点赞和调侃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他靠在封煜的肩膀上，为了彰显占有，还不忘紧紧搂着封煜的手臂。
封煜正在给姜葡萄重新制定复习计划，一只手被姜葡萄抱住了，就只用另一只手动作，虽然神态不显，可行为间充满了对姜葡萄的宠溺。
“下节课的内容我提前帮你梳理过，你可以睡觉，我帮你看着。”封煜说。
姜葡萄惊讶地看向封煜，他万万没想到封煜会主动说出让他上课睡觉这种话。
封煜放下笔，指尖轻轻碰了碰姜葡萄眼下的青黑。
“你没休息好，与其硬撑着上课，不如好好休息之后再说。”
姜葡萄在封煜的指尖要撤回之前，凑过去快速咬了一下，然后冲封煜吐了吐舌头。
泛着殷红色泽的舌头消失在姜葡萄的口中，封煜微眯双眸，声音低了不少。
“葡萄，别招我。”
姜葡萄闭紧嘴巴，用力点头，然后又靠回封煜的肩膀上。
他的确是故意的，他就喜欢看封煜因为他产生的情绪波动。
姜葡萄打了个小哈欠，将桌子上的书堆得很高，挡住讲台看过来的视线，这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他呼吸渐渐平稳，睡梦中抱着封煜的手臂也没有松开。
封煜看了眼讲台，对上了老师的视线，然后对老师点了下头。
老师微微皱眉，就看到封煜也往后靠，依偎着姜葡萄，也闭上了眼睛。
对于学习好的学生，老师总是格外的宽容，特别是封煜这种从来不用老师操心的学生。
既然封煜跟老师打了招呼，老师也就没再管依偎在一起睡觉的封煜和姜葡萄，转过头继续讲课。
姜葡萄抱着封煜，睡得不太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漫无边际的海水，他在海水里浮浮沉沉，四周除了他一个人都看不到。
姜葡萄不会游泳，他挥舞四肢，只觉得肺部的氧气逐渐耗尽，他抬头看着水面的微光，身体却开始往水下沉去。
他无助地张嘴想要喊封煜的名字，却呛咳进无数海水。
突然，他侧方出现了一个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和他一同往下沉。
姜葡萄侧过头，隐约觉得这个人的轮廓和封煜很像，便努力挥动四肢，艰难地向那个人靠近。
在他即将要抓住那人手腕的时候，那人猛地回头，露出了一张不算年轻的脸，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不是封煜！
姜葡萄因为惊吓呛咳起来，最后一点氧气耗尽，捂着脖颈在水中无用的挣扎，最后缓缓下沉。
水面的光亮离他越来越远，在他逐渐失去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葡萄？葡萄？醒醒！”
姜葡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封煜罕见的、露出急切神色的脸。
“你做噩梦了。”
封煜抬手把姜葡萄汗湿的额发拨到一旁，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姜葡萄用很缓慢的速度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封煜，突然一头扎进封煜的怀里。
“梦到什么了？”封煜轻声问他。
姜葡萄想到梦中那张不算年轻的脸，摇了摇头。
他不想说。
封煜见他不想说，也没有追问，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姜葡萄的后背，安抚着他。
姜葡萄嗅闻着属于封煜特有的气息，心中的不安慢慢压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为什么每次见到黎柏晖都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了。
他的确见过黎柏晖，不是见过他本人，而是见过他的照片，就在……梅恩思精神病院的病人机密资料里。
姜葡萄双手用力，紧紧揪着封煜胸前的衣襟，眼皮半敛，黑眸里闪过一丝坚定。
他不会让黎柏晖靠近封煜的，绝对不会。
姜葡萄靠在封煜胸口好一会儿才离开，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噩梦，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指尖在桌子上像小人走路一样靠近封煜，慢慢牵住了封煜的手，和他十指紧握。
他紧紧盯着封煜，黑眸里映着封煜一个人的身影，声音很轻，却像带着蛊惑。
“封煜，下次我要是再做噩梦，麻烦你……用更激烈的方式叫醒我。”
“比如……吻醒我。”
封煜绿眸的颜色在姜葡萄的注视下缓缓加深，变成一片氤氲的雾，他指尖轻轻划过姜葡萄的手心，答应了下来。
“好。”
姜葡萄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简单的快乐和幸福。
午休的时候，姜葡萄借口想要喝奶茶，拒绝封煜的陪同，自己跑了出来。
他走出校门，并没有去奶茶店，而是打开地图查询附近的宠物诊所，然后挑了一家走了过去。
宠物行业十分混乱，大小诊所、正规的、不正规的到处都是。
姜葡萄来到一家很小的宠物诊所，这家诊所还兼职宠物用品商店，什么都卖。
他抬头看了看牌子，推门进去。
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
诊所里只有一个人，是个看着二十五六岁的女生，看到姜葡萄立刻笑了起来：
“同学，你想买什么？”
姜葡萄挠了挠脸颊，有些羞涩地躲开女生的视线，像是不好意思般，小声说：
“你、你好，我是二街那边的宠物医院的，我们那里的麻醉剂用完了，还有两个绝育手术等着，有点着急，我爸爸让我在附近问问，请问能不能在你这里买几盒麻醉剂……”
女生热情地招呼姜葡萄过去，立刻答应了下来：
“小事情，你在这坐会儿，我给你去拿。”
姜葡萄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女生进后面翻找的声音，睫毛轻轻颤了颤。
几盒麻醉剂，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