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浓不仅抽了徐老太的心肝儿,还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放在脚下踩住一截,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向上一折。
“啪!”
那根平日里徐老太从不离手,都快被盘包浆的鸡毛掸子,就这么寿终正寝了……
“阿奶,我跟你讲,下次再拿鸡毛掸乱打人,我就揍小姑。”苏雨浓无视一地惊掉的大牙,作苦口婆心状,“您看,你打我妈用的实心竹棍,要不是看在小姑是长辈的份儿上,我就不止用薄片抽一下那么简单了。”
苏小姑朝天大张着嘴,哇哇地哭得更凄惨了,徐老太顾不上跟苏雨浓计较,嗷嗷叫着:“心肝啊,妈的心肝啊,我不活了呀,呜呜!”
事情发展成这样,苏老二的水烟抽不下去了,怒斥苏雨浓:“怎么这样气你阿奶?这是一个小辈该做的吗?赶紧跪下来,跟你小姑和阿奶道歉!”
“全福,我这个大嫂还没死,雨浓轮不到你管!”姜秀娥气笑了。
“大哥不在,我当叔叔的还不能管她了?”
苏老二不高兴地把水烟筒往地一磕,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她姜秀娥摆什么大嫂的谱儿?
“行了,二叔。”
苏雨浓凉凉瞥苏老二一眼,“我妈二十年前嫁进苏家时,你才十三岁,阿奶生病整天躺在床上,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妈操持?俗话说长嫂如母,请你对我妈说话,放尊重点。”
她话一落,苏老二脸上乍晴乍白的,七分恼怒,三分尴尬,很是精彩。
“苏雨浓!”
苏雨娟娇声呵斥,食指指着她:“你怎么跟我爸说话的?他是你长辈,也请你放尊重点!”
“敬人者,人恒敬之。”苏雨浓淡淡道,看向苏雨娟,“你是咱家高材生呢,想必能听得明白?”
苏雨娟眼睛冒火,气得胸脯不断起伏,很想回骂可恶的蠢堂妹一句脏话,又要维持形象,一时找不到词儿。
“不敬长辈,气奶奶,打小姑,我今天就替你爸教教你!”
苏雨浓不服管教,还两次出言顶撞讽刺,这让走哪儿都被人敬着的苏老二忍不了了,他抽出围鸡鸭的篱笆细竹竿,就要打苏雨浓。
“老二,你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竟敢打红梅,让她长长记性!”徐老太咬牙切齿,“死丫头,还初中生?呸!我看她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妈,三婶……”苏雨娟软声道。
接到她的暗示,冯玉梅和秦水莲上前架住要去护崽的姜秀娥,嘴里还说:“大嫂,你不要慈母多败儿,孩子打一打就听话了。”
“打你妈!雨浓病还没好利索,你们敢!!”
姜秀娥疯狂挣扎,尽管她力气大,奈何两个妯娌也经常下地干活,都是有把子力气的人,二人齐发力,一时半会儿还真挣不脱。
“闹啥?”
一道睡意浓浓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二叔,你想干吗?”
苏国贤走到妹妹前面挡住,他眯着眼看向苏老二青筋暴露的手,然后扭了扭脖子和手腕,十九岁的青年人高马大,居高临下地对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苏老二说:“二叔,你是男人,女人家的事,何必插手?还是您手痒想让我陪着练练拳脚?”
有人撑腰了,苏雨浓立刻从苏国贤身后探出脑袋,朝苏老二吐舌头,仇恨值拉满。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就喜欢讨厌自己的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苏老二险些气得要撅过去,慑于大侄儿从舅家学来的拳脚工夫,又不敢真动手,他心里好鬼火,竟然敢顶撞他这个长辈!
“有话好好说,不至于,不至于。”冯玉梅见状放开了姜秀娥,笑眯眯地上前打圆场,抽出丈夫手里的竹竿,嗔道:“你也真是,别吓唬孩子。”
“堂哥!”
叔侄二人各退一步的时候,苏雨娟娇喝一声冲过来,对苏国贤怒道:“你有本事打我呀,打我爸算啥本事!”
“你他妈脑子有病?”
苏国贤一个眼神没给她,丢下这句拉仇恨的话转身要回屋继续补眠,谁料突然被妹妹拉住,扯他一个踉跄。
“干啥!”没睡够的人,耐心约等于无。
“脚下,钉子。”苏雨浓松开手,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她指指地上那块不知从哪儿拆下来的木块,上面有一排生锈铁钉,尖儿还朝上。
苏国贤低头,瞳孔微缩。
这要是踩上去,不说破伤风,现在正是农忙之季,若是不能参与民兵巡逻,得耽误多少事?扣多少工分?
没踩上去……
苏雨娟眼神略微失望,不过目光转到苏雨浓青紫的手心,还疼得冒泪花,她又嘴角上翘了,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雨浓,没事吧?”
姜秀娥忙查看她的手,苏雨浓苍白着脸摇摇头。
“你说你,凶你妹妹干啥!”她心疼地眼睛泛红,朝儿子没好气地吼道。
苏国贤抿着唇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搬来一块石头,把钉子暴力砸弯扔进灶窝洞,直接回屋了。
对于武德十分充沛,又经常犯浑的苏国贤,除了他爹苏老大,苏家没人能管得了他。
徐老太见二儿子气得摔烟筒回屋了,她拿苏雨浓又没法,只好一边哄哭闹的小女儿,一边抽空骂苏雨浓,也骂苏国贤,更骂姜秀娥。
词儿呢,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什么不孝顺、孽障、不是东西、糟心玩意儿之类。
这时候,苏雨浓涂完红药水了,探头掐着嗓子甜腻腻喊:“奶啊,我听不清,骂大声点儿。”
“孽障你给我等着!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收拾你!”徐老太的手下意识一握,结果握了个寂寞,这才想起心爱的鸡毛掸被苏雨浓撇断了,她气得要七窍生烟。
姜秀娥把还想说什么的苏雨浓拉回屋,用手指轻轻点她额头,“你呀!”
“下次你哥不在家,可不能这么炸呼呼的跟你奶吵了。”姜秀娥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有时候你不知道那些年长你的人,他们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个心眼子,你年纪轻,容易吃亏。”
苏雨浓有些意外,她以为姜秀娥会劝她“一家人,不要闹的难看,做人要圆滑点”之类,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掏心窝子的话。
如果是原主那小姑娘,大概很难理解姜秀娥的话,但苏雨浓在社会上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她是打心底认同这番话的。
她不是真的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既然选择硬刚苏雨娟的亲友团,就要做好了被反击的准备。
亏,她想不吃,气,她也不打算受。
徐老太说的那些混账话,或许会气到身为孙女的原主,但气不到她,也不可能让她伤心,甚至能呛声回去而不感到难过。
有时候,这种pua能伤到不过是那些真正在意他们的亲人罢了,因为在意才会被亲人的偏心和恶语刺痛内心。
就他们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换是做陌生人,人家不给他们几个大比兜才怪。
苏雨浓收回思绪,乖巧答:“我记得了,妈。”
姜秀娥瞧女儿真听进去了,对她说:“一会儿你就不要去堂屋吃饭了,妈给你端来。”
苏雨浓再次乖巧点头,目送姜秀娥走出房门后,无聊地观察起原主住的这间小屋。
屋子面积十平方的样子,很小,还没有她在二十一世纪大平层的一间卫生间大,前富婆杵着下颌心痛地想。
这屋其实是从姜秀娥夫妻俩儿住的大卧室隔出来的。
苏家有前院和后院,主屋一间堂屋,左边三间耳房住苏老大一家,右边三间耳房住苏老二一家。
而面朝堂屋门的正中间房面积最大,徐老太自己一人独住着,也放苏家每年分到的各种粗粮细粮,既作卧室用,又当粮仓使。
西厢房比邻右耳房,是苏老三结婚前加盖的,灶房就在西厢房对面,旁边紧挨着几个竹子搭的鸡笼和鸭笼,再用篱笆围出一块地给鸡鸭活动。
至于猪圈和厕所柴房,都放在后院。
苏雨浓想,到底是女人当家,家里整洁干净很多,不像很多农户的猪圈和厕所就在前院,味道不要太酸爽。
左右耳房原本都分别有一大一小两间,后来原主这一代的小辈儿多了,又将大的两个房各分成两间。
唯一不太一样的是分房面积大小,苏国贤和苏国礼住的面积与原主这个大房唯一的女孩所住面积一样。
而苏雨娟家……
她是苏全福和冯玉梅头一个孩子,尽管二房也只有她一个女孩,但和原主的待遇有所不同。
同样是住不下才分房,苏雨娟的三个弟弟分到面积大的,她只能窝在五平米的小房间。
这本也无可厚非,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重生前,苏老二夫妻俩儿对苏雨娟并不重视,更别提徐老太了。
重生后,因为锦鲤运和多活几十年表现出的优秀和聪慧,让苏雨娟那重男轻女的父母越来越把她当宝宠,徐老太也因为她的贴心和孝顺,格外偏疼这个以往不放在眼里的大孙女。
这一切的变化,让她从无人问津小透明,成为家里的团宠,也是那本书的爽点之一。
苏雨娟只比原主大几个月,因为年龄相近,又是家中孙辈里唯二的女孩子,还分别都是各自家中唯一的女孩。
从小到大,难免被亲戚朋友同学相提并论。
这二人的关系好比锋尖对麦芒,凡事都要比个高低,争个长短。
想到这些,苏雨浓更想哭了,她真的不想搞什么农门宅斗啊……
哎,她长长叹口气,那就既来之则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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