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正好,导演组决定先拍室外戏。
首先拍的是锦衣卫执行完任务,回宫复命一幕。
主导演陈林清了清嗓子,给演员们讲戏,“在姜朝,女子遇上在街上看到心仪的男子,会将鲜花抛到他身上……”
俊秀的郎君骑马而过,行人商贩驻足仰望,不少大胆的女子抛出鲜花手帕。
这样的待遇,锦衣卫是没有的。
锦衣卫监察天下百官,只是这职务在官员们口中一传,再传给百姓,就成了锦衣卫监听天下百姓、锦衣卫祸害天下。
不管是百官还是百姓,都对锦衣卫避之不及。
于是,当锦衣卫指挥使带领下属策马而过时,街边百姓惊惶避让,刚还捧着鲜花的女子们全都躲了起来。
刚从瑞王府回来的魔教教主慕千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锦衣卫骑马而过,街上所有人都避他们如虎狼。
慕千秋穿过人群,手中悄然多了朵开得极好的白牡丹。
“她”轻轻一抛,雪白的牡丹飞出,砸向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严景感知到有东西飞来,只是那物速度实在是太慢,不具备半点伤人能力,不像暗器。
严景没有躲避,探手一抓。
入手的触感轻软微凉,带着芳香,竟是一朵花。
严景微愣了一瞬,随即抬眸朝花飞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姿容绝色的红裙女子,“她”怀抱琵琶,展颜一笑,带着一种独具英气的魅惑。
严景记得“她”,是那天的西域歌姬。
这样一个惊艳的美人,足以让所有见过“她”的人一生难忘。
严景甚至还记得对方曾问过他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妻室……
“居然有女子朝我们指挥使抛花?”一名锦衣卫笑道:“严指挥使,您可要成全这美人的一片痴心?”
严景没吭声,只是骤然调转了马头。
黑色大马停在慕千秋面前,严景递出刚刚接到的花,淡淡道:
“姑娘,我非良人,这花,你收回去吧。”
慕千秋面上笑意不减,却没伸手去接,声音清脆: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两人目光相对,数息后,严景收回花,将其换了只手拿,转而微微俯身,朝慕千秋伸出空着的手。
“大人这是何意?”慕千秋眼珠微转,缓缓将手交到指挥使的手上。
冷漠少言的指挥使没有回答,他握住歌姬白皙修长的手,将其一把拉上马。
与他那从掌心到手指都遍布厚茧的手不同,歌姬的手细腻柔嫩,只在指尖处有着一层薄茧,应当是练琵琶弹的。
严景没能再想下去,因为歌姬柔软的唇正贴在他耳边,柔声问:
“可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意?”
严景扣住歌姬的腰,双腿夹住马腹,催马加速。
在风声中,严景低声道:“我姓严名景,二十又七,无妻室。”
慕千秋微微睁大眼,指挥使居然在回答他当初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位以铲除魔教为己任的指挥使,当真准备与他成家。
慕千秋将脸埋进严景怀里,笑得肩膀颤抖。
“咔!”陈林喊了声,脸上全是欣喜且激动的笑意,道:
“大家表现得很不错,尤其是小迟的歌姬,真有第一美人的风采。”
迟阮凡拉停飞驰的马,回头对导演笑了笑,道:“陈导,我先带锦竹回去休息。”
“去吧,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陈林曾经和锦竹合作过好几部电影,知道对方难以出戏的问题。
曾经为了这个,锦竹拍戏都得带一个助理团跟着。
这次听锦竹说不带助理也不带医生,有迟阮凡一个就行,他还担心着。
陈林看着锦竹下马后不吵不闹,乖顺地被迟阮凡牵着走了,不由啧啧称奇。
“姑娘,你要我跟你去哪?”锦竹问牵着他的红裙歌姬。
迟阮凡早已习惯锦竹没出戏时的模样,简单回道:
“酒店房间。”
锦竹微蹙了下眉,道:“你我还未成亲,怎能……”
后边的话难以说出口,锦竹抿唇不言。
“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迟阮凡把锦竹哄上车,看着锦竹那严肃正经的脸,他忍不住捏了捏,心里盘算起回去后能做点什么。
酒店里拍摄地点很近,不到十分钟,迟阮凡就把锦竹带回了房间。
关上门,拉上窗帘,迟阮凡转身,朝背靠墙壁、紧绷着脸的锦竹一步步走去。
他贴上锦竹的身体,在锦竹的唇上亲了下。
锦竹瞪大了眼,侧头躲避,同时抓住迟阮凡在他腰间的手,咬牙道:
“你说过,不会做出格之事。”
“这算什么出格?”
迟阮凡笑着去掰锦竹的脑袋,道:“想想你昨晚在这房间里跟我做的事,那可比这尺度大多了。”
昨晚,这个房间……
锦竹动作顿住,零碎的画面从他脑海中划过。
画面中,他和身前人在桌前拥吻,在床上胡闹。
锦竹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片刻后,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目光柔化。
“小软……”锦竹低低唤了声,主动拥抱住身前人。
“就醒了?”迟阮凡还没玩过瘾,不由有些遗憾。
锦竹失笑,帮着迟阮凡想办法,道:
“你下次试试用歌姬的身份陪我演,在你扮演停止前,我肯定醒不过来。”
“还是算了,”迟阮凡亲了亲锦竹的嘴角,道:
“我是帮你入戏出戏的,不是让你一直沉浸在戏里。”
锦竹靠在墙上,半眯着眼享受迟阮凡的亲近,闻言低声问:
“小软就不想玩角色扮演?”
迟阮凡呼吸微顿,埋头在锦竹喉结上轻啃了口。
真人都只停留在亲亲抱抱阶段,能玩什么角色扮演?
他们没在房间待太久,等锦竹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后,两人又去了剧组。
看到锦竹跟着迟阮凡回来,陈林眼中满是惊讶。
“锦竹?”陈林试探着喊了声。
锦竹微微颔首,“陈导。”
陈林更惊讶了,“你就出戏了?怎么这么快?”
以前一幕戏拍完,没个一两天,锦竹根本从戏里出不来。
什么快?
迟阮凡抿唇,他现在对“快”这个字,都要有过激反应了。
“我有药了。”锦竹含笑看向一旁的迟阮凡,清冷的声音中透着温柔。
“是因为小迟啊,真好,”陈林由衷感叹道:“你们天生一对。”
沉浸式表演的演员最难出戏,锦竹更是其中之最,不仅难以出戏,甚至一度失去入戏能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遇到另一个能轻易带人入戏出戏的演员,都不是缘分能概括的了。
迟阮凡因为那声“快”走神了,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侧头看去。
随即发现陈导看他的目光和蔼的不像话,仿佛丈母娘看女婿,眼里的喜欢和欣赏都要溢出来了。
迟阮凡:“?”你不对劲。
·
《锦衣卫2》剧组精益求精,一部电影拍了三个月,从秋天到冬天。
气温越来越低,一张秋被明显不够盖。
迟阮凡提出把两张被子合一起,锦竹果断答应,两人就睡到了一张床上。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很有默契,谁都没提开空调。
睡是睡到了一张床上,更多的却没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锦衣卫2》的最后一幕戏终于开拍。
西域歌舞团入宫献乐,皇帝看上红裙歌姬。
慕千秋的美,是耀眼而夺目的,哪怕在一宫美人的环绕下,“她”也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当夜,皇帝就将其留于宫中,令其随侍。
而这,也正是魔教教主慕千秋的计划之一,假扮歌姬入宫献乐,借机刺杀皇帝,扶魔教的傀儡瑞王上位。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歌姬跟随皇帝进入寝殿,今夜守在殿外的,是锦衣卫指挥使。
进入寝殿前,慕千秋回头,深深看了眼背脊轮廓崩得近乎僵硬的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