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醺之下,高超和窦静一家围坐在院子里的桌子前,桌上的火锅翻滚着浪花热气腾腾,窦静和妈妈时不时站起来,跑回厨房拿勺子和菜,又跑回去切香菜,调和麻酱蘸料。等把菜下锅以后,又分别给高超和弟弟夹菜,加完菜之后又往锅里填菜。
高超暗暗吐糟在家里吃饭就是麻烦,吃顿饭来来回回真够忙的,如果这一顿是去饭店吃,还需要她们自己忙活吗?只要等着服务员上菜端锅就够了。
吃顿饭本来一半就是服务,如果他们去的是海底捞,服务好到能让人甜蜜的尴尬。
整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从头到尾几乎是窦静的妈妈和憨批弟弟在说话,窦妈对着高超问这问那,问家里人的情况。
高超也直言回答道:“我是从孤儿院长大的。”
“哦,”妈妈顿时感觉局促起来,仿佛问错了话似的,目光中也带了一种母性的怜悯,站起来给高超多多夹菜。
“高超啊,以后来了阿姨这里,就当成是自己家。”
高超倒显得很尴尬了,他生活里不愿意多提及自己是孤儿,这样就会引来令他尴尬的怜悯目光,他倒没有觉得成长没有父母陪伴是辛苦的一件事,总之是好也好不到那去,坏也谈不上多坏。有家人陪伴的生活就像在电视里看见的富豪人生,根本没有期待感和代入感。
“多谢阿姨,其实我在孤儿院的生活也是相当不错的,每天有肉菜还有汤,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当然能组成新的家庭,我当然更乐意。”
窦静不动声色地用筷子夹肉,用眼底的余光喵了他一眼,眸子中带着光泽。嘴角上有淡淡的笑容。
吃过晚饭之后,窦静妈妈主动说:“这些碗筷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们年轻人忙你们自己的。
他们决定到水库边上散散步,两个年轻人把双手插进裤口袋里,肩膀蹭着肩膀站在坝上,窦静扭头笑着看着他问:“我现在可以认为你在追求我吗?”
“当然了,我是抱着虔诚之心来追你的。”
“书上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一段时间,才能够那个……谈婚论嫁。”
“当然,当然。”高超咳嗽了一声说道:“就凭着感觉处吧。”
窦静这时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揽住了高超的手臂,看起来就那么顺畅自然。
等到夜色渐深的时候,高超告别了窦静,开车回到郊区小院里。他上楼后静静地躺在沙发上,肩头上还残留着她长发带来的香味。
人的精神在电影里泡着总不是个事,需要回归正常生活,谈恋爱结婚就是接近生活的最好方式。
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感觉到生活异常乏味了,于是乎手贱点开了系统界面,迎来了下一场电影的挑战任务。
《黄金大劫案》
难度:困难
角色:有志青年
任务:联合救国组织从日本关东军手中夺走八吨黄金,杀死日本关东军鸟山队长。
参与方式:公共影视频道下午4点30分整。
八月四号下午,也就是明天下午呗。这电影他看过,是宁浩商业化的一部作品,整体的感觉看起来就像一碗酸菜疙瘩片汤,加了很多的调料,味道很冲。剧情结构都很紧凑,不要严格考虑什么剧情合理性,听着东北话爽利痛快就对了,最后再来个大反转,给敌人一锅端然后成功杀青。
这部电影讲的是伪满时期沈阳的一个小混混小东北,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革命党并得知日本人将运输八吨黄金前往大和银行,然后发生的一系列抢夺黄金,勾心斗角的事情。本片到处都透出宁浩的黑色幽默风格,抓住了商业片的精髓。反正是全部看完无尿点,别动脑子别讲深度看个乐呵就是了。
他决定在入睡之前再看一遍这部电影,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爆米花,不然他能够连着看三遍。
虽然没有爆米花,但冰箱里还有一盒薯片,放在茶几上勉强造吧。夜里还有点冷,顺便盖上一张毯子躺在沙发上,时不时发出会心的傻笑声,然后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伸手打开手机,看见有窦静发来的微信:“还没有起床吗,中午不要一个人做饭了,来家里吃饭。”
高超顿时清醒过来,似乎毫无睡意了,这个感觉可不太好啊,就好像他是为了省下做饭才交的这个女朋友。
他立刻穿衣服起床,到卫生间把脸一洗,看了看时间还有宽裕,就趴在电脑前玩了一会儿游戏,等到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才把阳台的花盆和藤萝都浇了一遍,才抖擞了衣衫下楼,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水库边赶去。
当他把自行车停在窦静家的小院子里时,高超已经闻见厨房里炒菜的香味了。他走下自行车掀开门帘走进厨房,看见只有窦静挂着围巾在做饭。她拿着锅铲回过头来笑了笑:“你到院子里等着去,我一会儿就做好了。”
“阿姨没在家吗?”
“哦,妈妈回去看望我姥爷了。”
哦,准岳母不在家,他多少就能轻松些,没有太多的姨母笑和刨根问底,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的弟弟中午也不在家吃饭,似乎只剩下二人世界,窦静给高超端了米饭,又将盘子里的菜端上了桌,是一道红烧茄和宫保鸡丁。
高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吃惊地问道:“你还会做菜?”
窦静白了他一眼:“我一直是在家里做饭的,你也太小看人了。”
两人吃过午饭之后,高超端着盘子去洗碗,窦静从他手里接过说道:“算了,还是我来洗吧,你给我看着点外面。”
高超只好坐在外间,周围都是窦静家小卖部的货架,时不时有人来买香烟,高超差不多知道价格,不知道就对着厨房喊问几声,给人的感觉就像家里的男人一样放松。
等窦静洗罢碗之后,就来到小卖部柜台的最里面,坐在一个已经被磨破皮子的椅子上,头顶上还挂着电视机屏幕,正播放着芒果台的一档音乐节目。
高超也就坐在她的旁边,从柜台里拿出一袋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和欣赏歌声,还与窦静一起批评评委的评价。高超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这种自诩新潮的人,竟然能在电视机前看半个下午的电视。
等一档节目结束,他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回得晚了就赶不上穿越了。
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窦静说道:“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下午要处理一单国际运输业务,现在先回去了。”
窦静连忙站起来给他提外套,伸手接过看了她一眼,这个感觉就好像定下了他一辈子生活的基调,如同千千万万正常人的一生。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小院,连忙跑到电视机前一看,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这才让他轻松下来。
他先坐在沙发上气沉丹田培养情绪,要知道他即将穿越的将是那个被日本鬼子殖民统治的伪满洲国,一段国人屈辱的历史,进去之后要随时保持警惕,不然很快就给日本关东军给毙掉了。
等电影的片头跳过,看到了一座座旧时代日俄风格的建筑,这是伪满时期的沈阳,也被叫做奉天。
高超决定不再耽搁,立刻向前一个大跨步,纵身一跃跳进了电视屏幕中。
等到一片黑白相间的光影流转之后,高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电影院的放映室内,一个半秃的师父正站在放映机后面,看到有一道光柱透过前端的放映孔,投射在正前方的电影院礼台上。
高超突然就有记忆了,他是南满株式会社影院的学徒,跟随师父在电影院里放影片,每月都要微薄的收入,胜过当时大部分的东北老百姓了。
这个时候在日本人控制的电影院里当放映员可是个不错的饭碗,但对家庭条件有限制,最少得是汉奸买办家庭,再不济也得是有通天纹的满洲正黄旗。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就满足了前一条,高超的父亲就是在日本人开办的商行里当出纳,整天就是对着鬼子点头哈腰。什么太君,你的托把古我的心交。
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所穿越的角色高超内心却是个三观超正的有志青年,把对父亲的鄙夷悄悄藏起来,对于他给安排的工作当放映员学徒也接受,但随时随地都渴望着能接触到游击队和东北抗联。
这家电影院是日本南满电影株式会社在奉天的宣传阵地,基本上播放的都是美化侵略的各种洗脑电影,能来这种地方看电影的人,大部分是洗脑完成的顺民,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伪满洲国的自来水,或许还有闯入敌人内部的革命党同志。
他选择穿越之后为什么会被系统空降到这个地方?这里会发生相关的剧情吗?还真有,这个影院里会出现电影开头最关键的一幕,两个革命党在这里接头,但被关东军特高课给嗅知了行踪。
他必须从一开始就控制剧情节奏,这样才能尽早地加入进来,才能够改变那些乱七八糟的过程,争取来一个更好的结局。
高超身上没有表,师父身上好像有一个,但这家伙特别难说话,随便问一句都有可能迎来挨骂。
“几点了,师父。”
“不知道,你干啥啊?”
“我想去出恭,也就是上厕所。”
师父轻蔑地哼了一声:“拉屎就拉屎,还出恭上厕所,猪八戒戴眼镜,装什么文化人。”
高超对这骂声倒没有多反感,因为这类师父是很少给徒弟好脸色的,所有才有严师出高徒这样的话嘛。
他在师父的骂声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放映室,来到了电影院里。这座影院占地不算小,有差不多五六百个座位,同时也包括第二层的露台。
但里面看电影的人却不算多,差不多只有一百多个,这些人就是日本人所谓的良民。真正的老百姓日子过的恓惶,哪有钱和精力来这里看这些洗脑电影。
但真正的救国会也躲藏在这些人里面,他很希望能够参与到他们的反日大业中去,哪怕历尽艰辛,哪怕碰上变态的敌人,哪怕碰上猪队友,他也要战个痛快。
电影才刚刚开始,有些人才刚进来坐下,高超已经看到了那个长得像黄渤的接头员和革命党的成员白慕容,他们旁边正好有两个空位,高超缓缓走过去,尽量不惊动其他人坐在了他们附近。
他抬头望向左右,看见已经有人日本人坐在了顶层,或许他们已经将电影院围得水泄不通,这两位刚进来没多久,就处在关东军特高课的掌控之下。
这个时候该怎么救他们,似乎已经找不到破局的方法了,只要日本人确定这两人在这里,他们就算把电影院里的人们都杀了,也会把救国会给找出来。
不管这个结果和过程如何,该救的人他必须得救。
趁着这两人刚刚换鞋,高超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日本人已经包围了影院,他们知道了你们,快走。”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分别往两侧走去,高超则迅速往台上走,此时只有放映室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突然影院所有两道门扒拉一声打开,三小队日军分别从三个大门闯进了电影院,把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群众,又都坐回到了座位上。女子们发出了惊叫声,男人们的内心也有些忐忑,毕竟日本鬼子一出场肯定是要杀人的。
两个救国会成员刚走到一半,就连忙找个位置坐下来,沉下心来思索对策。
高超刚走到二楼的露台就看见一个穿着关东军大衣的家伙装逼似的坐在C位上,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这家伙用双手高举着比作一个鸟飞行的手势,因为手势正好挡在电影窗口的光,让观众都看见了那双罪恶却伪装成和平鸽的手。
高超一看这人的举止,就知道他是半个精神病和半个变态,这种人成为日本军官,全凭着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了。
高超正好逆着光看到这一幕,看到此人漆黑的身影表面却有光的轮廓,就像一只恶魔正在沐浴光芒,黑暗与光亮彼此消长,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