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须贺造船厂在无数人的亲眼目睹中崩塌分解,附近几个车间都有制造中的战舰,然而纳米虫就像无法被摆脱的病毒一般,只要有金属它们就会不断分裂延伸。
造船厂的坍塌让怀揣称霸海洋们的日本浪民们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双手指着苍天,叫骂和嘶吼丝毫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
逗留在横须贺的一些外国人也看到了这宛如梦境一般的场景,没有火焰的坍塌,是最神秘的近乎神的领域,他们用相机拍摄了照片,一些专业记者更用电报机把消息发了出去。
然而高超的进攻还尚未停止,他又将目标转移到了海上,飞到了一艘正在逃出港外的战列舰的上空,从高空向下俯冲将玻璃球投掷了下去。
战舰高炮很快向上喷吐着火焰烟尘,然而飞鸟就像一只黑色的闪电,贴着碧波如镜的大海向着归去的路飞翔,同时高唱着胜利的凯歌。
这一艘战列舰也终究在纳米虫的吞噬中惨遭解体,部件不间断地落入海中,成为绿色的海水。
近卫内阁得知横须贺被空袭的消息大为震惊,宣布今天为帝国海军的蒙难日。首相和外相以及陆相、海相集体来到皇宫,裕仁又亲自召开了大本营御前会议。
裕仁的脸上显得更加青黑,就像昨晚没睡好似的,他像是大声质问众人道:“为什么还要空袭横须贺?我们不是已经停止进攻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谁能回答上来,这得问外星人去。
外相广田弘毅站起来低头说话:“陛下,也许我们需要一场与外星文明的对话,至少要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底线要求是什么?”
衫山元摇头说道:“陛下,谈判对于我们来说是灾难,也许帝国牺牲了无数勇士换来的土地都要白送回去,这些条件我们恐怕无法接受。”
裕仁苦着脸说道:“不能接受又怎么样,海军已经损失了两成以上的战舰,可我们连敌人的真正实力都不清楚,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赖以生存的海军迟早会被敌人一口口吃掉。”
“可是陛下,如果真要把满蒙、华北、上海放弃,帝国的实力将会衰退至对俄战争胜利时期,昭和时代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作泡影。”
广田弘毅又非常合乎时宜地跳了出来,对裕仁直言相告:“我们需要对话,需要确定我们和他们的底线,上海可以退出,华北也可以退出,但满蒙绝不能退出。”
纠结的裕仁点点头说道:“这正是朕想说,朕所想的,不知道外星人肯不肯同意?”
米内光政连忙补充说道:“这正是最大的难点,根据我们海军和海军航空兵与外星军队的三次作战,基本可以确定外星人的主要力量分布在两万米高空以外的同温层,更或者在地球的大气层外空间。而如今即使全世界的力量联合起来,也不可能对大气层外空间进行反击。”
杉山元暗暗撇嘴,三次和外星人作战,到底战在哪里,他们是在挨打。
山本五十六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还是可以打到大气层外的,以我们的造炮力量架设一门近百米长火炮的炮管,能将一个几十公斤的弹丸推送到一百二十千米的高空,但这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敌人可以轻松地从大气层外来回上下,可以完成控制、瞄准、精确打击。可我们只能发射一颗弹丸,这个弹丸里无论装什么,对外星人都不会产生威胁。”
这时天皇的内侍大臣悄咪咪地从会议室外走进来,在裕仁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又把一张报纸放在了裕仁的桌角。
这是《纽约日报》的日文翻译版,头版头条上有爱因斯坦的画像,标题是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对外星文明技术的解读和猜测。
裕仁抄起报纸对他的大臣们面露苦笑地说道:“我们来看看人类最智慧的人是如何分析外星文明科技,以及我们之间的差距的。”
天皇双手捧着报纸畅读起来:“我虽从未目击过现场,但根据见过的人的叙述,他们将其描绘为液体或气体,但我肯定绝对不是上述两种形态。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从微观上观察它们的形态,由于它吞噬金属和和短暂存在状态,显微镜无法查看,只能通过精度更高的电子显微镜进行观察,我不知道日本方面有没有采集样本,他们或许会把它当做吞噬金属的微生物。“
但根据科学的精神判断,这绝不是微生物,而是基于对微生物的仿生学设计,人工制造的对金属分子或者原子层面攻击的微生物武器。”
“我以一种乐观的态度估计一下,我们虽然能够解释它的存在,但想要到达这种微观科技水平,至少需要约两百年或许更长的时间。”
天皇阖上疲惫的眼睛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领先我们二百年科技的文明。”
在场的大臣们都明白,这种差距不是鸦片战争的英国与清朝的差别,因为那时的工业革命人类的科技水平只是缓慢性增长,不像如今技术革新三五年就会进行一次,由此可见面对外星文明,日本军国政府没有一丝一毫侥幸的机会。
当然被****毒化的日本军民中,不免有脑洞清奇异想天开之辈,他们给内阁寄信献上了许多千奇百怪的办法,策略之高堪比三体里的面壁者。
有人认为外星文明并未派来一支军队,而只是一个科学考察队,必须想办法引诱他们登陆地球,这样才有机会消灭这些外星人。
有人说外星人最珍惜生命,只用食铁虫来吞噬钢铁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制造一场或几场大屠杀就能吓住他们。
还有人认为外星人不能进入大气层,地球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是剧毒,所以他们进攻的方式只能以空袭进行。日本要执行全面遮盖计划,那就是用五年时间把全日本的钢铁以及工厂全部用混凝土遮盖起来,一些工厂必须搬到地下,大中型战舰在船壳表面上要弄一层混凝土保护。
一名上海派遣军的士兵甚至想出了融入计划,那就是日本拒绝撤退,外星人即将大规模空袭本土的前夕。所有日本百姓军队化整为零,伪装成朝鲜或中国人,混入四万万人民国人口中。他们甚至可以脱掉军装穿上民国百姓的衣服,这样外星人就区分不出来。他们甚至可以把一亿日本人全部化整为零融入世界各国,那么这样就等于把全人类都拖入对付外星人的战争。
不得不说这些设想有些还是不错的,但****政府不能把国家的命运寄托在奇思妙想上,因为没人知道外星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想法和终极科技。
御前会议最终商定,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从上海撤军,如果外星人认可,他们就不会再发动空袭,反之亦然。
天皇的御前命令传到上海,这些狂热的****分子并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拒绝奉旨,而是全部乖乖地战队列阵,从闸北地区向吴淞口撤退。海军也征用了一些商船和派出了运兵船,要将三十万派遣军全部撤回日本去。
高超拿着望远镜站在四行仓库的大楼上,遥望远处日军逐渐退却的旗帜,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确定的荒谬感。
他然后才想了起来,这特么是平行影视世界啊,在这个位面的中华大地不受鬼子蹂躏,是个值得庆贺的好事情。
美英等国的观察团和记者们瞪大眼睛望着逐渐后撤的日军,心中顿时感觉一阵阵后背发凉,今天对日军的限制就是将来对他们的限制。
头顶上有外星人和头顶上有上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借着上帝的名义做各种恶,上帝也不会真的站出来敲打他们。但今后列强们想要作恶侵略就要考虑一下了,因为大气平流层之上拥有一个执剑的人类秩序仲裁者。
一位美国记者很快在《纽约日报》发表了文章,把人类之前的历史和今天的历史区分开来,他将人类之前的发展称为达尔文纪元或者竞争纪元,一切都是以国家以及民族的强弱来进行兼并战争。但从今天之后,人类将进入仲裁纪元,将拥有一个强力的仲裁者位于外层空间,监视人类国家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发动侵略战争,这对于人类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未可知。
日军从上海撤退之后,最先进入市区的并非国军,而是租界的流浪百姓,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开始重新营建自己的家园。
高超也带领着孤军们走出四行仓库,成为这个没有秩序的上海的最初的秩序维护者。
但他当然是要离开上海的,因为之前抗命的关系,他已经不太可能留在国军的体系中,也不愿意跟飞将军孙元良这帮吞噬民脂民膏的蛀虫为伍。
破败的民国是乱世也是炼狱,绝非是什么风华绝代,风花雪月。日本人虽然在上海退了,但在华北还依然拥有军事存在。小鬼子很可能还会试他这“外星人”的底线,反正是不肯痛痛快快地撤回那个小岛上去。
他把原子打印机重新藏了个地点,还要时刻提防国军回来,突然给他盖上一个不尊军令的罪过抓起来。
他现在不太怕国力强盛的军队,因为钢铁越多的敌人,越容易感受得到纳米虫吞噬的科技代差和无力感,可一旦遇到没什么落后的部队,还真没了信心和底气。
如果他面对的是新石器时代的原始军队,那就只有逃命的份儿了,纳米虫对于石戈和石斧没有任何杀伤力。
三天后,国军依然迟迟没有进入上海,高超不知道坚守四行仓库超过五十八天的任务到底还有没有效果。
他召唤出系统界面,看到坚守四行仓库的任务处在已完成状态,但后续任务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安全地撤离到后方。
按理说现在他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日军已经撤离上海,国军可能是被打怕了,迟迟没有率兵进城。
高超来到仓库对面不远的建筑物内,这里曾经是交通银行大楼,他把原子打印机放在坚固的石台上,将双手展开让飞鸟轰炸机悬浮在手上。
他这次准备让飞鸟执行侦查任务,飞到北方的济南和青岛去看看华北的日军有没有撤退。
黑色的飞鸟顺畅地飞出他的手心,钻出银行大楼的仓库,嗖地一声直角向上飞上蓝天。
高超端着屏幕留意的时候,看到远处的租界桥上有一支军队缓缓开进上海市区。
这是一支德械师部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头盔和制服,如果不多留个心眼,还以为是亲人来了呢。但高超分明从队列最前方的军车玻璃里,看到了八十八师的师长孙元良和参谋长张柏亭。
真没有想到,老蒋竟然会把孙元良当做收复上海的先锋队伍,而且一进来就直奔以前的师部四行仓库。
他没有选择过去听命,而是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所作所为。
孙元良戴着白手套从车上跳下来,踩着油光锃亮的皮鞋来到仓库里,坚守仓库二十多天的孤军一营士兵们列队站在他的前面,这些士兵们的脸上虽然疲惫,却双目明亮充满斗志。
孙师长丝毫没有慰劳他们的意思,而是直接了当地问道:“谢晋元呢?”
“报告!”上官志标上前敬礼道:“谢团座前去帮衬那些刚刚回到上海的难民,从废墟里给他们安置住房。”
孙元良疑惑地点点头,才露出笑容说道:“四行仓库孤军是国军中好样的,委员长让我好好嘉奖你们。”
“但是,谢晋元拒不执行军令,勾结红党,师部早已解除他的官职,只是由于联络中断没有下发命令。一营长杨瑞符!现在由你接替他的位置,为五二四团中校团副,并且立刻将他捉拿归案,接受军事法庭审判。“
全营战士脸上都露出来难以置信的神色,真正的英雄为何要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在整个上海沦陷的最后关头,是谢团长带领他们坚守抵抗支持到了现在。
孙元良表情有些不对,大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军人当以军令为山,不守军令上军事法庭是应该的。”
“报告师座,谢团长确实没有遵守委员长要求撤退的命令,但现在事实表明,不撤退才是正确的选择。”
“笑话!”孙元良在混凝土柱子上摔打着手套说道:“谢晋元强行坚守四行仓库二十余天,对党国对形势有什么益处吗?没有,只是卖弄英雄情节,给他自己赚取了名声和崇拜而已,还给别的军人做了坏的影响,牺牲了党国利益。”
“对于这种沽名钓誉不顾党国各行其是的人,不枪毙他已经是委座格外开恩,但几十年的牢饭他是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