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远坚持释放捉拿之人的条件使李世民甚是恼怒,想如是按这小子之意处置此事,岂不使朕在天下人前失了面子,如今之际怕是得请出皇姐李秀宁代为说项,劝这小子识得大局将大事化小,休得为此事抓住不放而咄咄逼人。
使秦琼往军营传旨调回李靖与程咬金所率之军解除对徐天及麾下的包围,李世民于御花园边散步、边想着如何使李秀宁甘心接旨寻秦文远充当说客,这等为难却是因罢免徐天之职时,长公主对其盛怒下做的决定甚是失望,加之取消赐婚秦文远之事,使得皇姐许久不进皇宫,如今用人之际却是不便言说。
李世民不知如何请得长公主李秀宁前往寻秦文远劝说的烦闷中,见得襄城独自凭栏望着结冰的荷池发呆,不禁心中已有主意,何不让皇儿出面呢。
襄城公主回宫遭严厉责罚之后便被禁足,除了寝宫便只能于御花园中稍为走动。
对秦文远无尽的思念与担忧使得襄城于寒风里不知冷暖,望着荷池因结冰不见鱼儿游动的湖面之景,暗叹自己仿若这冰层下不见踪迹的鱼儿,终是只能在这狭小的荷池而不知大江大河随波逐浪的欢畅,她多想生在平常人家能有自己想要幸福的权利,渴望做秦文远的女人那怕浪迹天涯。
痴痴不为外物所动的呆愣里,父皇的呼唤将她满怀忧伤已然飞出皇宫高墙的心绪拉回到眼前现实的环境。
恭敬拜见父皇之后,襄城仍是伫立风中不言不语,面上早没有了往日那般轻盈而楚楚动人的笑意,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木纳,曾经动人的双眸里尽是无神的呆涩。
望着短短时间变化如此巨大的女儿,李世民并无丝毫的恻隐之心,生在皇家享受万人崇敬的身份也得承担超越世人的苦楚,深宫里女子的命运何时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很多时候她们为了帝国的利益而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意愿,任人摆布的无奈选择。
“皇儿还在惦记那小子吗?非是父皇心狠要拆散你们,秦文远此子桀骜不驯,行事全凭喜恶而不知顾全大局,似这等莽撞之人绝非皇儿良配,还是忘了他吧!”
说完此话,李世民接着又道。
“父皇欲使皇儿前往公主府求见你皇姑,使其劝说徐天释放捉拿之人,朕答应此事过后绝不追究秦文远抗旨并击杀唐军之罪,让那小子赶紧滚回齐州去吧!”
长乐接旨告退,稍加收拾便随父皇身边派出的大内高手往长公主府邸拜见皇姑。
公主府里,李秀宁见着襄城,暗里叹息这小妮子既然已经走出皇宫却又为何还要回来,将自己妥妥的幸福砸得稀烂,往后的岁月这孩子怕是都要生活在思念与悲伤之中了啊!
听到襄城言及父皇欲使其劝解秦文远之意,李秀宁语重心长而道。
“长乐啊!非是姑姑不愿前往劝解秦文远,你父皇对那小子百般打压,如是那小子仗着权势惹事生非且还说得过去,然、此次却是长孙老贼与萧瑀等做事太过,竟越过底线祸及家人,便是姑姑遇着此事也当如此报复,又如何说得秦文远释放捉拿之人呢,此事的关键在于你父皇如何处置长孙及萧瑀等,我等女子还是不要参与朝廷之事,你且回宫将姑姑之意转呈皇上并想想自己往后的日子该当如何。”
长公主李秀宁表明对此事的态度,再是长声叹息后唤出儿媳秦婉莹与襄城相见,暖房里秦婉莹紧挨襄城说些安慰之话,对这本是即将成为弟媳而又因变归宿未定的女子,柔软的心生出许多怜惜。
“公主既然与小远汇合又怎地不坚持自己的意愿呢,难不成是对小远有所疑虑或是没有信心吗?此乃公主之错唉,便是公主与小远远走高飞,以那小子的本事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略带埋怨的话使襄城本是忧伤的心再起难过,憔悴的面容梨花带雨低声抽泣,李秀宁眼神阻止儿媳休得再说,起身环住襄城香肩以示安抚。
襄城平复情绪后低声诉说起当日的情景。
“姐姐却是不知,那日程将军与李小婉皆是说出如襄城一意孤行恐怕给秦家引来大逆不道的反叛之罪,使天下之人对秦家群起攻之,长乐闻听过后,又怎能为自己幸福而不顾忌夫家的安危,便是襄城此生活在思念的旋涡里,万不可使秦文远为了襄城反叛朝廷,闯下弥天大祸,如是那样襄城将生不如死啊!”
李秀宁与秦婉莹终是明白襄城心意,对这看似柔弱却为了心爱之人甘愿受苦的女子,婆媳暗怨程咬金多事和对李道宗女儿李小婉的心计顿起警觉之心,再是与襄城一番细谈,李秀宁如是说道。
“你这妮子傻啊!怎地不想想程将军是秉承你父皇之意,自然是要劝得你回宫,那李小婉却是别有用心,往后你可要小心应对这心计多多的女子而不被人利用,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太过忧伤,姑姑和婉莹见着秦文远定将你之想法转达,那小子对你情根深种,稍有转机姑姑定然帮你再续前缘,万不可在宫里因思念而伤及身子,耐心等着姑姑的好消息的便是。”
听得姑姑之言,襄城终是明白许多事情,同时也为姑姑和秦文远姐姐对自己的关怀而心安不少。
回到皇宫将长公主李秀宁的话意禀告父皇,襄城再不言及秦文远之事,回到自己寝宫闭门不出,终日沉迷琴棋书画消解时光,李小婉几次上门皆是不见,使这颇有心计的女子终是尝到失去闺中好友的滋味。
得襄城回报李秀宁不愿劝解秦文远且对自己处政颇有埋怨的禀告,李世民甚是恼怒却又对皇姐无可奈何,这皇姐在大唐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公主那般简单,驻扎于山西“雁门关”的守军乃是长公主麾下亲军,曾随长公主为大唐江山南征北战,使长公主在大唐军中的地位端是不可小觑。
李世民可不想因秦文远之事再惹得长公主不满,如是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使起手段,确是够自己喝上一壶苦酒。
数日时间转眼即逝,李世民终是想不出任何方法使秦文远平息心中怒火而释放捉拿之人,面对每日上殿哀求朝廷发兵救回家人,群起攻击徐天大逆不道的长孙无忌、萧瑀、李道宗、王雨亭、张公谨和韦家之人甚感头痛,便在左右为难之际,朝廷各部大臣弹劾秦文远的奏章,雪片儿般飞来,内容皆是历数徐家之罪,恳请皇上下旨捉拿秦家满门于天牢,使朝廷三司按唐律审理秦家之罪,清除秦家在大唐的势力。
望着堆积案头弹劾秦文远的奏折,李世民可笑朝中大臣尚皆是坐着说话不觉腰痛,如是秦家有那么容易问罪捉拿,齐州之地如何至今仍牢牢掌控在秦家的手里……
就在朝廷撤走包围山中秦家亲卫及诸多家人的隔日清晨,周仓率三百全副武装的亲卫和数名“天玄教”教中高手,按着主子吩咐的事宜,护着春香等诸多跟随秦家的奴仆与下人,在余下山中跟随主子的亲卫肃穆举枪致礼送行的眼光中踏上往齐州之路。
春香因身子时感倦怠,疑是已有身孕,无奈放下对姑爷关怀备至的心情,答应回齐州调养身子,千叮咛、万嘱咐间终是不舍而去。
送走春香、周仓等人之前,早有数名亲卫偷摸下山往齐州“历城”传信,使徐家军于冀州接应长安城撤回之人。
待得周仓率众离开,秦文远率留下身边的数十亲卫放火将军营全部焚烧,押着捉拿之人将暂住“徐村”的敏敏郡主等接上,一众人往骊山“天玄教”住地转移,待得侦骑司禀报皇上,李世民着人查看之时却那里还有秦文远的影子。
到达“天玄教”住地的第二日,陈老三使人从长安城传信朝廷并无处置长孙无忌等人的任何消息,秦文远冷笑,遂与郡主商议并定下灭杀长孙无忌满门的计策。
“天玄教”主殿中,秦文远高坐教主之位,分拨麾下亲卫及数名薛延陀部高手随自己往长安城行灭杀长孙无忌满门之事,同时吩咐“天玄教”教中数位长老,言及自己不在教中之时,教中大小事宜皆由数位长老商量而定。
是夜、寒风里的长安城仿若进入冬眠的野兽般安静,随着三更的更鼓敲响,隐身于“赵国公”府邸四周的数十黑影,手执在暗黑夜里仍是散发寒光的兵刃悄悄爬上墙头,转瞬爬上墙头影影绰绰的身影消失,皆是毫无声息潜入府邸。
将府邸中巡夜的侍卫一一击杀之后,秦文远对麾下发出除放过府邸无关人等其余全部灭杀的命令并按事先约定的方案撤退,随后率数名高手往长孙无忌居住之处潜进,数十亲卫分别往其它房中寻杀长孙家眷。
长孙无忌今天终日感觉心惊肉跳,却又不知何故如此,任是他想破大脑也不会相信秦文远会做下灭杀长孙家满门的惊天之事,夜晚这厮因心绪不宁难以入眠。
想是心里有事之故,这厮睡得不安,梦中猛然惊醒,却见秦文远坐在床头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
醒来便见有仇人坐于床边瞧着自己面色不善,这等事怕是任何人都会感到惧怕,这厮本是惜命之人,此时已然周身发抖,语无伦次惊惶说道。
“秦、秦文远……你要做……做甚?”
“做甚?小爷当然是取你狗命了,难不成坐着看你睡觉好玩吗!”
“放过我吧……老夫保证再不与你作……作对……”
长孙无忌话未说完,秦文远也是不耐用手掌拍击这厮大脑,掌中一股炙热的气流瞬时激发而出,这厮连闷哼的声音也无喊出便命归黄泉,死得不能再死,而同在床上的侍妾,早在击杀这厮之前便被同样的手段取了性命。
击杀长孙无忌与侍妾之后,秦文远越窗而出,府中汇合击杀长孙夫人的薛延陀部高手及数十灭杀其长孙家眷的亲卫,闻听得皆是轻松完成任务,得报府里除了下人被一一控制并捆绑堵住口舌之外,其余皆是一个不留,遂吩咐将长孙府邸值钱的字画及银票之类好携带的财物搜括一通,借着夜幕的遮掩撤往城中的秘密居处。
天明不久,“赵国公”府邸终是有下人挣脱捆绑,旋即将其余同被控制的活人解救,见得主家已被灭门,有那心怀不轨之辈,伙同十数人再是将府中财物搜括后各自逃出府邸,忠于长孙家的下人则是惊惶得大呼小叫忙着使人报官,引来“兴道坊”巡逻的武侯和诸多过往府邸门前的行人。
长孙无忌家被灭门的消息震动京城,长安城中禁军、千牛卫、近卫军及宗正寺、刑部、大理寺、京兆尹等诸多衙门大人前往“赵国公”府查看,但见得数十人口死于非命,其凄惨的情景比起当初王珪府邸被灭杀的情景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
皇宫太极殿,朝廷各部大臣肃立殿堂皆是沉默不语,压抑的气氛直使人喘不过气来。
李世民面色潮红端坐在龙榻,接到奏报长孙家被灭的那日,这皇帝老儿终是尝到自己因打压秦文远埋下的苦果,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秦文远竟胆大如嘶,为了区区一个侍妾被掳之事,这小子便敢于做下背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名。
此子为了家人,当真是不择手段!
尽管没有证据长孙家被灭乃徐天所为,满朝大臣皆心知肚明,除非秦文远,谁有那么大胆敢于做下如此狠事。
“你等如今可有徐天踪迹?”
面对皇上责问,侦骑司统领周绍范和京兆尹府尹马周跪伏殿前分别而道。
“启禀皇上!微臣率侦骑司各部探子于长安城内外凡与秦文远有所牵连之地打探,除发现秦村村民与往日并无异常之外,周边山野里秦家军营已是全被焚烧,秦府亲卫等人早是离开长安城,据眼线禀报,有数百着奇异军服的骑兵护着十数辆马车往冀州方向,似欲进入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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