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然后一想到天寒地冻时,苏幽幽还要洗衣裳,就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幽幽刚来时,林秀才对她爱护有加,可是过了不久,不知道怎的林秀才开始对她非打即骂,越难听的话骂的越来劲。
有次闹的很严重,幽幽被打昏了过去,嘴角都是血,脖子还有嘞痕,额头也伤的不轻,昏迷了三日,林家一个人都没有管她,大夫不请,做了饭也不给她吃。
看她可怜,我就偷偷给她送吃的,三日后才醒的,还有今日…”
徐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今日我正要出门干活,听见了他们的吵闹声,原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吵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会弄的那么严重。只见那林秀才神色慌乱的往外跑,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瞧,幽幽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想起那那一幕,徐婶现在还心有余悸,她赶去时苏幽幽躺在地上,呼吸微弱,还以为她不行了。
农家没银子,请不起产婆,都是自家人接的生,她儿媳就是她接生的,当时苏幽幽的情况危急,若不是她会接生,怕是两个都没命了。
苏老爷子的手控制不住的越抖越厉害,他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苏幽幽过得很好,嫁的是读书人,还是有了功名的,读书人识文断字,教养又好,他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杨翠花不喜她,苏老爷子怕杨翠花随随便便把她嫁了,拿聘礼钱,就一直打听着林家成家的情况。
得知他十五中了秀才,这才放下心来,不是什么缺胳膊缺腿的人家,所以就没有出来阻止,成亲后碍于身份,就没去看望过。
苏老爷子很后悔,很后悔没有来看苏幽幽,他哪怕过来瞧上一眼,苏幽幽也不会过得这般苦。
苏老爷子深呼一口气,道:“谢谢徐婶子对幽幽的照顾,没有你,幽幽指不定没了!”
苏老爷子的眼眶充血,气林家成不是人,心疼苏幽幽的遭遇,过的那么苦,却不曾去找他。
徐婶摇摇头:“是个苦命的孩子,能帮一把是一把。”
苏老爷子拿出一两银子,“徐婶子,这是感谢你的,救了我家幽儿和外孙一命。”
徐婶正要摆手拒绝,苏老爷子道:“你就当做这个是接生的银钱。”
苏老爷子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银子,若是有多的,不会只拿一两银子,人命是不能拿银钱衡量的,徐婶的恩情,他记着了!
徐婶闻言,收下了银子,她本是不想要的,可家里已经入不敷出,再没有一点进项,真的连饭都没得吃了。
苏暖跟苏其庆回来时明显感觉氛围不对劲,爷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跑过去摇了摇他的衣袖,“阿爷,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苏老爷子强笑道:“爷爷没有不高兴。”
苏暖不信,“真的?”
苏老爷子笑呵呵举起手,拇指弯曲,发誓道:“爷爷真的没有不开心。”
“那好吧!”
待爷孙俩玩闹一番后,高大魁梧的林杰过来了,她是徐婶的儿子,拿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给苏老爷子:“苏伯,这是房门钥匙,在隔壁,不远,你们可以住上三日,就是许久没人住,脏了些。”
苏幽幽家就她一人在家,苏老爷子他们来的又都是男人,不适住她家里,于是就托福林杰去找村长,租了几间没人住的房子。
苏老爷子接过钥匙,“谢谢后生。”
苏老爷子又掏出几个铜板,向徐婶买了几个鸡蛋,打算煮些鸡蛋给苏幽幽吃,她正是虚弱,要补身体的时候。
这会儿又那么晚了,只能煮鸡蛋给她补了,带来的都是点心果脯,属于零嘴,当不得饭吃。
徐婶用鸡蛋做了鸡蛋羹,煮了四个鸡蛋,端进了苏幽幽的屋里,“幽幽,快些吃,都是热的。”
村里人家多,少了徐婶可不行,不然得传出闲话。
苏幽幽撇过头,偷偷抹了眼泪,随后才转过来道:“谢谢婶子。”
她就着碗吃鸡蛋羹,鸡蛋羹香滑软糯,吃着吃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想不明白,一个邻里的婶子都能对她那么好,身为相公的林家成却那样对她。当初说要娶的是他,嫁过来对她不好的也是他!
徐婶给她剥了一个鸡蛋,“鸡蛋是你爹跟我买的,不用谢。”
饶是苏幽幽很可怜,徐婶也是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鸡蛋给她吃的,自家里都舍不得吃,都是攒起来拿去卖,能换不少糙米,帮苏幽幽时都是在家里允许的情况下。
苏幽幽吃鸡蛋的动作一顿,问:“我爹爹和二哥呢?”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爹爹和哥哥们无条件对她好了,不是亲的,却比亲人还要好。
苏暖从门外跑进来,甜甜的道:“姑姑,阿爷和二伯在收拾屋子呢,今晚要睡那里。”
苏幽幽一听,满脸愧疚,爹爹和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躺,却要照顾她,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想去看看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身体一动,压根就起不来,浑身都疼的不行,特别是两腿间更是疼痛难忍。
徐婶瞧见她的举动忙按住她的肩膀道:“莫动莫动,你刚生了娃虚弱的很呢,有杰哥帮忙,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月子你可得好好坐,不然得落下病根子。”
苏幽幽半躺着,感激道:“谢谢婶子,我会好好坐月子的。”
“那就成,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家去了。”徐婶转头,捏了捏苏暖肉嘟嘟的脸,“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有什么事就过来找奶奶啊!”
苏暖眉眼弯弯,眼睛挣的大大的:“知道了,徐奶奶。”
对于眼前这个妇人,苏暖很是有好感,心底好又不烂好心。
苏幽幽刚生产,苏老爷子怕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就让苏暖留下来陪着了。
苏暖是很想拒绝的,跟陌生的人一起睡会不适应,但苏幽幽一人,身体虚弱无力,还要带着个奶娃娃,确实不安全,她便留下来了。
苏幽幽没生产前肚子超级大,看起来给人一种她很胖的假象,这会儿生了娃,整个人看上去就消瘦一大圈。手上的肌肤蜡黄蜡黄,指缝间只有一层皮,看的苏暖心惊胆战。
好歹是一个孕妇,既然会瘦成这样,怪不得刚生出来的娃娃那么小,营养不良导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