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阴状？”
老道愣了。
“自古只听过告状，何为阴状？”
他疑惑的看着李忠。
“所谓阴状，就是活人犯了大错，人间惩治不了，一纸状书告到冥司。”
“若是地君接了你这状纸，自然就会差遣巡游前来追查事情原因始末。”
“要是有半点虚假，轻则减寿二十载，重则打入地狱，受轮回之苦。”
“不过，哪怕是真，因为律法规则，你这这一辈子也只能青砖白瓦，为天君守庙一生。”
“这代价，你...能否承受？”
李忠盯着老道，眼神如电。
“你若是点头，今日吾等就回去，向地君上秉此事，到时自有人来通知与你，若是受不了这等苦楚，就此作罢，让你阳间的朝廷来做主持公道。”
“守庙一生？”
老道呢喃了一句。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以老道这个年龄，少说也还有几十年好活。
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将自己的余生都囚禁在天君庙，可不是一个小代价。
老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决策。
他慢慢望眼，看向医院里。
大钟的指针已经快要再次合璧。
惨叫声都要消失不见，但那黑色的雾气却越来越浓郁。
雾气当中，似乎还有着女子凄厉的声音
“我...该..死了...没有！回答...我！...我...该死了...没有！”
他收回目光，抬头脸上再次露出猥琐的笑意。
“老道我年幼时，没见过父母，在一座道观承蒙恩师收养，长大后，贫贱撩到，走南闯北，倒是也见过了这人间许多风景。我见过许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事，却唯独，没有痛快活过一回。如今，将近迟暮还有庙宇愿意收留我这把老骨头，求之不得。”
“这阴状，我吴秋舫."
“告了！”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哈哈大笑。
“秋高气爽，湖面点点画舫，春风少年郎，纵马江提上。”
“大人，老道等你消息。”
他走的很潇洒，理了理他的破旧道袍。
“哎呦，操，哪来的石头...这个比还没装完呢！！”
...
“噗嗤。”
周群看着被石头绊趴下的老道士，脸都要笑抽了。
李忠转过身，也带着笑。
“李哥，这阴状，真有这么难告吗？”
周群此时是一肚子疑问，不过刚刚老道在场他没好意思问出来。
现在老道走了，他就迫不及待了。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若是碰到了一般的冥王，可能根本不回理会，不过以咱们地君的性子嘛，肯定会接的。”
李忠会心一笑，在左尘手下当差了这么久，他自然对自己的这位君主有所了解。
“那...真的要守庙一生？还是说，你是故意吓唬他的？”
“你李哥就这么爱捉弄人吗？”
李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瞪了眼周群。
“以往的冥司阴状是有这么个规矩，不过...守庙吗，也没规定每日十二个时辰必须在庙宇旁啊，只需要早晚打扫一番卫生，其余的时间，他爱干嘛就干嘛，咱阴司还能把人锁着不成？”
“啊？那为何你刚才说的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我不是没想起来吗，以往的年代庙宇都是建在名山大川，一日时间，单凭借你自己之力，怕是连山都走出不去，自然只能老实呆在庙宇当中了。”
“可现在这个时代，哪里都是市集人群，他若是想热闹，也够他游玩的了。”
李忠看着老道爬起来的背影，虽然狼狈，却也难得潇洒。
他幽幽回首：
“走吧，小群先收拾了这只鬼，咱们就回去复命。”
...
阴雾当中，
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
横七竖八的尸体挂的到处都是。
还有些残存一口气的医生护士，他们统一瞪大了眸子，盯着挂钟的方向，看着那里的时间。
一如他们所接待的所有病人一样，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等死。
恐惧爬满了他们的神情。
女鬼坐在大钟顶端，晃荡着腿。
她的神眼眸暗淡，嘴里也不再重复着到底几点死这句话。
经过一晚上的杀戮，非但没有让她更迷失，反而激起了一些她残存的灵智。
忽然。
阴雾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张望过去。
那里，有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穿着吏袍，带着朴刀。
这只鬼紧张了那么一下。
这是天生对阴差的恐惧。
“这么快就突破A级了？”
周群查看着女鬼的气息，很意外。
以往在外界，他当驭鬼者的时候，别说见到A级厉鬼，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几只。
反而成了阴差后，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碰到了。
“可不要小瞧源头鬼，她不像普通的鬼邪想要晋级难如登天，若是在给她一些日子，恐怕到时候咱们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李忠抽出长刀，阴冷的刀锋闪烁着寒芒。
“动手吧，天要亮了。”
“嗯。”
周群也没有疑义，他生前是B级实力，死后也保留在这个层次。
然而借着阴差武器，还是能够勉强匹敌A级厉鬼的。
“两位...上差...等一等。”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女鬼嘴里传出来。
周群惊讶道：“你竟然还有神志？”
“想..起来...一些...”
“我...知道..不是..二位..上差的对手...我也...不想...在杀人..了...我..只想...等..我..儿子...回来...我想..看他一眼..”
女鬼面容悲苦，身上的蛆虫颤抖，不时有几只掉了出来，衬托的她更显得恐怖，只有在提及儿子的时候，才能从眼神中看到些许温柔。
李忠手拿着长刀，盯着女鬼，似乎在辨别真假。
“既然你有神志，还可入轮回，你儿子的事情，已经有人接了，带他回来，我像地君求情，看能否准你回家探望，不过你已经犯了杀戒，现在散了阴气，先随我去冥司领罚，”
“若是抵抗。”
“魂飞魄飞！”
他声音很冷，语气倒是松了几分，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而按照阴司规矩，有神志的鬼怪，只要没有犯下大错，都是有一些机会重新转世投胎的。
更何况，这里的事情，其中也有它们暗中推了一把助力。
那女鬼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幽幽一叹。
“民妇，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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