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的西北是晗泉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山中有泉,山南是温泉,山北是寒泉。
今年的蹴鞠赛的赛场就在晗泉山下。
魏瑄很早就到了赛场,他以前从来没有打过马球,临时学了三天,心里没底。
桓帝允许他参赛,前提是要给皇家争面子。
在大雍朝,马球赛的得分规则分为个人和球队。
也就是说魏瑄所带领的皇族的球队不但要赢,他个人的得分也要挤入三甲才行。
此次比赛,球队共有八支,一开始是交叉赛,相当于分组赛。
按照比赛记分,实行淘汰制。
一支球队共五人。成员大多是诸侯世家的子弟,除此之外,他们可以带马术精良的门客下属参赛。
瞿钢作为锐士营的百夫长,被选拔跟随许慈。
魏瑄暗暗思忖,许慈是秦羽的副将,如果瞿钢在球赛中袭击北宫浔,这矛头就会直指大司马府。
所以,最好不要让北宫浔的球队和许慈的队伍在球场上碰上。
该怎么办呢?
他正寻思着,场上响起了阵阵的鼓声,辰时已到。
只见赛场入口处烟尘腾起,一支彪锐的队伍率先入场,他们皮甲精良,束腰的革带上还镶嵌着狰狞的黄金兽头,每个人所乘骑的都是清一色枣红战马,阳光下毛色油亮。
这装备一看就很烧银子。
果然他们一入场,观众席上就发出一阵惊诧的低呼。
北宫浔大模大样地亮了个相后,就来到了选手席,左右张望了一番,问身后一个燕庭卫,“看到萧暥了吗?”
那燕庭卫道,“禀世子,没有。”
北宫浔哼了声,有点扫兴,道,“他不会是怕输躲起来了罢,哈哈”
他话音未落,就听旁边一个声音接道,“纵然萧将军不来,我亦胜你!”
魏瑄一诧,闻声望去,就见一个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将领走到席案前,正是许慈,他身后跟着一脸阴霾的瞿钢。
透过那森然的目光,逼人的愤憎直刺过来。
北宫浔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就在这时,主持比赛的主判孙霖宣布,“初赛分组开始,请各队的队长抓阄。”
话音刚落,看台上是一阵欢声雷动。
有人兴奋道,“我想看北宫浔对上许慈!北宫浔霸道,许慈沉稳,够劲!”
“杨拓对卫骏也有看头!杨拓狠辣,卫骏锐利,啧啧!”
“据说皇室今年也有人参赛?是……魏西陵魏将军?”
“不是,好像是陛下的弟弟,晋王魏瑄。”
“什么?这小皇子想挨打吗?”
“算了算了,还是看北宫世子夺魁吧。”
“我赌了许慈许将军,大司马府也不会输,哈哈。”
“我觉得卫骏将军会是黑马,这灞陵大营的官兵都是年轻骁锐,我赌卫将军一举夺魁!”
魏瑄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孙霖手中的漆盒。
绝对不能让北宫浔和许慈在赛场上对上。
此时,随着场内抓阄的结果公布,场内传出一阵阵的喧哗声。
同时围场外的热闹一点不逊于场内。
虽然日头毒辣,围场外聚集着一群马球爱好者,还有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
由于人多,很多的商家都看到了机会,树荫下摆满了各种卖冰水的、果
品、笠帽、清凉膏、甘草小食的摊铺,俨然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市集。
往年的蹴鞠赛可没那么热闹。
因为只有收到邀约的诸侯世家达官贵人,或者文人名士才能前来观看比赛。
可是今年,除了收到邀约可以进入观赛的世家士族外,还可以通过花钱购买入场券,前来观看,这就向没有爵位的富商们打开了通道。
虽然这入场券价格不菲,但是大梁的富商还是很多,这一下子,马球场外停满了各色华贵的车辆。
至于大多数交不起入场费的平民马球爱好者,就在围场外听个动静过把瘾。
“看什么看!”一个士兵粗声粗气地呵斥一个外乡士子。
那外乡人带着遮阳的笠帽,看不到模样,穿着素面无纹的衣衫,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从外州郡赶来看球赛的。
那外乡人道,“我想进去看比赛。”
一个士兵被他逗乐了,指了指一边的木栅亭子道,“看到那边的亭子没有?那里售卖入场券,三十金一张。”
“三十金?可以买十几亩地了。”
士兵不耐烦了,“萧将军定的,你嫌贵找他去。”
那外乡人一愣,“所以你们萧将军在这里……收门票?”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开走开,你没钱就别捣乱。”
那外乡人似乎被说到了痛处,真的识趣地走开了。
就在这时,场内传来消息,四场比赛的名单都定下了。
第一场:魏瑄对杨拓
第二场:许慈对虞非
第三场:北宫浔对吕威
第四场:卫骏对李玦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嘘声。
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对围坐在树底下的众人道,“散了散了,这局不用开了。等下一轮罢。”
那外乡人显然是个外行,走上前问道,“为何?”
大汉道,“还为何?这实力差明摆着,杨拓,许慈,北宫浔,卫骏肯定胜出!”
外乡人想了想,恍然,“你们是在赌马球?”
那大汉看他完全是个外行,懒得理睬,自顾自招呼着一帮赌徒挪场子。
紧接着在击鼓声中第一局开场了。
那外乡人站在一边看他们收拾东西,忽然道,“我赌晋王魏瑄赢。”
正在收摊走人的赌徒们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那大汉瞪大眼睛,“你什么?”
外乡人笃定道,“我赌第一局,晋王赢。”
他这话一说,那大汉着实怔了下。
明白过来后他一翻手,“开局。”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赌徒们顿时来了精神,争先恐后地押注起来。
顷刻间,赌桌上已经有了三四十金押注了。
有钱不赚是傻子,这么明摆着的输赢局势,这不叫不叫赌,是捡钱。
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么多筹码,这个傻兮兮的外乡人,赔得起吗?
那外乡人诚恳道,“我可以抵这把剑。”
随即还真的解下佩剑,押在赌桌上。
那大汉是个懂兵器的,一看就是把罕见的好剑,哈哈大笑,“你铁定输惨了。”
分组比赛,抓阄的时候,魏瑄用秘术动点小手脚,让许慈的队伍和北宫浔的队伍在每一场分组赛上都堪堪错开。
但纵然如此,许慈瞿钢锐士营的队伍,和北宫浔所率的燕庭卫,在实力上无疑是最强的。
就算是在分组赛上岔
开,迟早是要在决赛碰上。
魏瑄思忖着,除非他能让他们其中一支队伍在分组赛里就淘汰掉,使得瞿钢没机会和北宫浔同场比赛,没机会出手。
那么在分组赛中战胜许慈?还是北宫浔?
魏瑄想了想自己的队伍,觉得有点悬。怕是任何一个都赢不了。
魏氏皇族人员寥落,所以桓帝就让王家的人上来凑数。但王氏主脉在西京,临时能填上来的只有在大梁的王氏族人。
桓帝立即想到了一个人,容绪。
容绪这个浪子早年间什么没有玩过。
据说在幽帝年间的沐兰会上,他带着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玩世不恭的剽轻少年,在三十多支高手队伍中一路斩将夺旗,杀出重围,一举夺了个人和队伍双料的冠军。想那容绪当年在马球场上放浪不羁又意气风发,迷倒了多少贵族少女。
所以桓帝本来是想请容绪出山助阵的,可没料到容绪先生轻飘飘一句:臣年纪大了,不比当年,现在也就在家里种花品茶养老。这马球赛碰撞激烈,老臣经受不起。
居然还倚老卖老起来了?
大热天桓帝差点没被气昏过去。
不过容绪还是给桓帝留了点面子的,他随后就推荐了族内的青年俊杰。
魏瑄看了看那胖头鱼王祥,青年俊杰?
就在这时,杨拓驱马上前,。
杨拓出身临川杨氏,是相国杨覆的长子。他一身锦绣衣袍,颇为气派,五官周正,不失为英俊,只是眉眼间距离偏窄,使得目光中沉着一丝阴郁,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观众席上立即有人评道,“杨拓球风狠辣。晋王的运气着实不好,一上来就碰上了他,这回是输定了。”
场外,那大汉看着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金的筹码,笑道,“小子你完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话音未落,就听旁边一个小个子赌徒忽然低呼道,“也不一定。”
那外乡人微微抬了抬帽沿。
只见寒酸的布衣,粗粝的笠帽下,掩映着一副惊尘绝羡的容颜,一双眼睛更是蕴秀藏锋,清利非凡。
看得一众赌徒连连倒抽冷气,光这模样就很值钱啊,可惜脑子不大好使。
三天前,萧暥从襄州出发,他也没料到魏西陵送他这凌霄真的是名副其实,乘云踏雾般速度如飞,把所有人都抛在了后面,他走得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没料到竟被堵在门口了。
所以,这进场的门票钱,看来就要靠晋王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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