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杳杳净了一整个山头后,源知带他去了一个地点,是一条河流的源头,据源知说,这条河曾经是他赖以生存的源泉,然而现在剩下了干涸开裂的河床。
杳杳努力了天,天黑前,才终于引出了河水。
水流源源不断从他脚下流过,杳杳经累满头大汗,浑燥热无力,他站在河水里,试图洗一把脸,然而低头捧水的时候,却觉有点奇怪。
杳杳望着手心水中自的倒影,迟迟没有动作。
源知经催杳杳离开了,天『色』即将变黑,雾气变浓,在外面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见杳杳不动,他踏水过来拉人。
杳杳手心捧的水洒了,但是刚刚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问道:“我头上的角怎么没有了?”
每一魅魔都有犄角,杳杳先天短缺,角又小又短,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一开始也是抱着找陆闻帮忙恢复角的目的。
虽然陆闻总是拒绝他,但他至少还觉自考上大学后,以后还能有漂亮又健康的角。
但是现在,他连小小的角都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将河流成功开源,源知今天心很好,听到杳杳质问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安抚道:“这说明一切都在变好,你应该高兴你体里的属于他种族的血脉在淡,你未来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神。”
“高兴?我是一魅魔。”杳杳气眼角都红了,甩开源知的手,“没有角我还是什么魅魔?”
“在神和魔之间,但凡有一点点聪明的人都应该知道自选择什么。”源知就像听到小孩子的气话一,他指了指脚下的水流,“这是神才能拥有的力量,而魅魔能做什么?依附人类,做一些肮脏的事?”
“你应该变强大,而不是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你强词夺理!”杳杳要被气死了,凭什么神就是强大的,魅魔在他嘴里就这么不堪,哥哥也是魅魔,可他就很强大。
源知贬低魅魔让杳杳非常难受,他有心跟源知辩论强大的不是种族而是个人,但是因为今天神力用过多,加上被源知气头脑发昏,这次还没回去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源知也没有和他道歉的意思,杳杳因为没有角,十分伤心,开始消极罢工。
源知看着故意磨蹭的杳杳,顿了顿。
他知道为了神界的未来,这个时候应该督促杳杳,无论用威胁恐吓的手段,要他肯做事就好,或者直接强迫他用神力,但是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脸,源知第一次有种反思自的念头,怀疑自是不是太过严厉。
但是他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现在杳杳是神界的希望,神界的毁灭近在眼前,如不加快速度,这里就真的彻底成为炼狱。
但凡神界的未来没有那么黑暗。
可惜没有这种假设。
源知保持着自平淡无波的脸,握住杳杳的手腕,再次强迫他净周围环境。
杳杳不然因为神力用过度,再次晕了过去。
因为神力耗尽,杳杳每次睡觉都睡极沉,根没有做梦的余地,但是今晚他竟然罕见的再次做梦。
这个梦很长很长。
梦里他像个局外人一,看着地面震动,高墙坍塌,穿着长袍的人开始逃窜,滚滚岩浆涌来,先是淹没了他恢复的河流,随后又淹没了他恢复的树林。
这是一场浩劫,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像是发生了的一,连犄角消失这件事都被他置之脑后了。
杳杳被推醒的时候,唇『色』发白,额头还布满汗珠。
源知今日来叫他去净髓池,但见杳杳梦中都这么惊恐,一副没休息好的子,他沉默了一瞬。
杳杳和他认知中的神差别太大。
神应该是平静无波,无欲无求,强大到可以庇护所有人,而杳杳软弱到他一捏对方就可以死。
源知经常怀疑这的人怎么可能是神的血脉,可他偏偏就是神明的子嗣。
这么脆弱的人,却拥有强大的血脉。
神明知道他的子嗣会是这个子吗?那他为什么还要选择和魅魔这种低下的种族结合。
源知无法理解,他望着对方额头被汗水沾湿的刘海,有些怀疑昨天自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就在此时,玉床上的人醒了,与对方茫然的目光相遇,源知第一次有被抓包的窘迫。
他僵硬地转开目光,“我是来叫你起床的,你醒的太晚了。”
杳杳没有说话。
源知见他还一副神游天外的子,以为他还在生气,终是退了一步,道:“今天你若是太累,可以休息一天,明日再出去。”
而玉床上的人却一反常态,听他这么说,立即摇头,“我今天还要去。”
源知皱眉看向杳杳。
对方这个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源知觉一是哪里不对,但是对方既然主动配合,那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良久,他嗯了一声,带杳杳去洗髓池。
一整天,杳杳都非常配合,没有闹着要休息,这来是好事,这是他来就想要的效,但源知心底却觉不太对劲。
晚上从净地点送杳杳回去,源知在路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如太累了可以休养一天。”
杳杳朝远处望去,今天白雾浅淡了一些,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伫立的城墙。
和梦境里一模一。
他问源知道:“那是什么?”
源知朝着他的目光望去,眉眼看到那片高耸的城墙显然温和了一些,“那是庇护我生存的墙,众多勇士献祭生命修筑的,这是我最后的一道屏障,我还能生存下来。”
杳杳想起梦里的场景,咽了咽口水,“那如墙塌了呢?”
“那墙内和墙外就会变成一个世界,所有人全部覆灭。”源知的眉眼重变冷硬,他望向远方的墙,“那种况是不会发生的。”
可是梦里最开始就是墙倒塌了。
杳杳有些恍恍惚惚,那种灭世之感又席卷而来。
也许是一个梦,杳杳这么安慰自。
但一连晚,杳杳都做了相同的梦,不同的是,每过一晚,梦境的内容就会更清晰,那种『逼』真的效像是杳杳置中,高楼坍塌的时候,碎石滚落,杳杳甚至能感受到石块掉落砸在他上。
他恍恍惚惚,每天心思不,终于忍不住在净河流附近草地的时候向源知说了这件事。
源知来正在丈量今天的净范围,但听到杳杳这么说,他怔住了一瞬。
“你连续晚都梦到了?”
杳杳点点头。
源知看了一会他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平静流淌的河流,许久没有说话。
杳杳以为他被吓到了,源知一直以强势的态度对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梦境就能唬住他。
不知的人还以为是源知一连做了个晚上的噩梦呢。
杳杳见他呆的太久,道:“是梦而,又不是真的。”
说完这件事,杳杳觉很轻松,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晚上罕见的没有做梦,睡非常香甜。
而源知深夜却来了高台。
侍女端着明烛跟在他后,低声道:“源知大人,夜深了,您也要保重体。”
源知望向杳杳睡香甜的面容,突然道:“他做了一个梦。”
侍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源知答道:“他一连天都做了同一个梦。”
侍女讶然,“听说神明有预知的能力,会不会梦境是未来的景象?神明大人有同您说预知的内容吗?是不是神界未来还能存活下去?”
源知不语,良久,他才道:“你觉我当年做错了吗?”
诗女想了想,道:“这里是我的家乡,没人能舍弃自的家乡。”
“是啊,这是我的家乡。”这句话源知重复了好遍,是语气越来越低沉,他垂眸,道:“因此就算神抛弃了这里,我也不能抛弃抚养我的土地。”
*
第二天,杳杳照旧被拉去泡洗髓池,而与此同时,陆闻通过法阵传送来到了悬崖底部。
从崖底往上望去,听见头顶黑暗中有隐隐约约的怒嚎声,还有无数个铁笼,他神『色』镇地收起凤凰尾羽,阵法瞬间黯淡无光。
据说这里是关押猛兽的地方,必须要小心行走,幸好陆闻夜视能力不错,他按照应龙给的信息找到通往崖顶的路。
然而也许是有生人,他距离崖顶越近,笼中的猛兽动静越大,他甚至都能很清晰地听见铁链撞击的声音。
这种地方不能久留,不然他连杳杳的面都见不上。
陆闻抓紧了步伐,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似曾相识的声音。
“陆少爷,陆少爷……”
是女声,陆闻上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六年前,陆闻不想多事,但是想到杳杳失踪的形,他握紧了拳头,还是停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照明,不远处一个铁笼中关押着一个黑影,黑影捂着头哀嚎,形不断变,一会是黑影,一会是隐约粱夫人的模。
因为有灯光,附近笼中的生物更加动『荡』不安,陆闻观察了一下自距离黑影铁笼的距离,助跑了一段,然后借助着他铁笼的铁链,轻松地跳跃到那个关押形似粱夫人的铁笼顶上。
“你是粱夫人?”
陆闻冷声问道。
黑影在底下痛苦抱头,听她一会用粱夫人的声音答是,一会又用嘶哑的声音答不是,疯疯癫癫。
陆闻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黑影猛烈用头朝铁笼的柱子上撞击。
黑影安静了一会,才喘息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