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从来没见过金色的眼睛,只是对视便觉得被温柔的阳光暖暖包围着。
他忍不住看呆了。
陆闻以为小家伙害怕，自嘲地笑了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他就不该有任何期待。
善者见善,恶者见恶。
人心的阴暗在他眼前会被无限放大，他的血肉至亲都接受不了这双能反射内心善恶的眼睛，他又怎么会觉得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会接受这双眼睛呢。
怪物是陆闻听过最伤人的话。
他垂下眼,望着小家伙奶黄色的居家服，低声道：“你看到了，我的眼睛和平常人的不一样，如果你害怕,我会让你离开,以后的衣食住行仍然是我负责，你不用担心没有人抚养。”
陆闻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小家伙不会回到福利院,可以离开他好好生活。
他也很好,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这对谁都没有伤害。
陆闻还在等小家伙的回复,冷不防听到小家伙不解道：“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会害怕呢。”
好看？
陆闻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距离只在呼吸之间。
近到陆闻可以在小家伙的清澈如水的眼瞳中望见自己的惊诧的脸。
杳杳竟然不怕他？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小家伙突然翻身压到他身上,陆闻刚想推开就被亲了一下眼皮。
陆闻一时被震惊到失语，他像被按下了静止的开关,停住不能动。
他很明显感受到小家伙亲吻到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那一瞬间，他心脏不受理智控制，跳动如鼓,外面坚硬的冰壳像碰到了烈火,任由他力挽狂澜,还是在眨眼间碎裂成灰。
小家伙在他身上洋洋得意道：“哼，我期中考试没考到前三百名，还不是亲到了。”
一副耍赖的模样。
陆闻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胸腔翻滚，他抬起胳膊遮住眼，没有说话。
杳杳见老公捂住眼，还以为被自己欺负哭了，顿时也慌了，他刚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亲一下。
老公本来不让他亲，他还故意亲。
完了。
杳杳第一次把人惹哭，他咬咬唇，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他连忙说对不起，想从老公身上起来，结果还没爬起来，就被老公另一只手给按住了。
陆闻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别动。”
杳杳也不知道老公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但老公不让他动，他就不动，老老实实趴在老公身上，别再把老公惹哭了。
陆闻感受着小家伙的体温，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也许摘下眼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错了，但是陆闻却贪恋此刻的温情，舍不得不让错误继续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思想非常危险，小家伙才十八岁，年轻漂亮，涉世未深，对人永远坦诚热情，未来会想普通人一样过一生。
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此刻陆闻却想把身上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他这辈子能遇到几个自己喜欢又对他眼睛毫无芥蒂的人？
陆闻觉得此刻如果不抓紧眼前的人，未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哪怕小家伙现在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
但他可以慢慢教。
他作为年长者，会教导杳杳如何对感情认真，会指引他走上最稳妥顺利的未来。
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一生平安幸福。
陆闻把胳膊移开，慢慢和小家伙对视，他郑重道：“杳杳，你是真的不怕我，想和我在一起吗？”
杳杳见老公终于不哭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于是大力点了点头。
他当然想和老公在一起啦。
而且为什么要怕老公？
陆闻道：“你不要回答的这么快，认真思考后再说出答案。”
杳杳皱眉，“我很认真呀，难道这个问题和考试一样还要限时的吗？多长时间才能是认真呢？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
陆闻看了杳杳几秒，知道他还不理解，道：“认真思考是让你从内心出发，你心里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见杳杳还是迷茫脸，最后陆闻叹了口气，“……还是三分钟吧。”
杳杳立刻高兴地把手机调了三分钟的倒计时。
等待期间小家伙的脚一晃一晃的，等时间到了，立马高兴道：“我想和老公在一起。这次够认真吧。”
算了。
陆闻知道就是这个结果。
他拉过杳杳的手，紧紧握住，“杳杳，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要认真听，哪怕听不懂也没关系，但你记住，我说的话对你永远有效。”
“我们之间有年龄阅历的差距，这种差距我永远弥补不了，但是我能保证，自由的权利永远握在你手上，我们在一起后，如果哪天你觉得我很可怕，甚至不需要这个理由，你都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杳杳听到‘我们在一起’这五个字，脑内烟花就已经疯狂炸开庆祝了。
老天终于垂爱他这只努力的小魅魔了。
老公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交.配还会远吗？
他是傻子才会离开老公呢。
看到小家伙脸上美滋滋的笑容，陆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严肃补充道：“我说的在一起只是名义上在一起，具体的亲密行为，必须要等到你高中毕业后。”
杳杳脸瞬间垮了，刚刚心情还是阳春三月，现在已经变成数九寒冬。
他不高兴道：“为什么呀，老公你不喜欢我吗？”
“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对小家伙负责，三年后是他能接受的最低界限。
见杳杳还是生气，陆闻只好哄道：“你不觉得是你赚了吗？一开始我们的条约是等你成为高考状元之后才能有亲密行为，现在不需要了，只要你读完高中三年就可以了，是不是简单很多。”
杳杳皱眉认真思考了一分钟，最后发现好像真的是他赚了。
他考全校前三百都考不到，更不要说全省第一了。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最后只好不甘心地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老公这个说法。
反正再等三年也行，杳杳在这里住得挺开心的，他要从老公身上起来结果又被老公拽住了。
杳杳不明所以。
陆闻单手把小家伙拉到怀里，另一只手帮他揉肚子，温柔道：“肚子还疼不疼？”
杳杳打了个嗝。
他刚刚怕老公哭了，一着急，肚子也不疼了。
现在强壮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陆闻听到下家伙不靠谱的话，忍不住笑，训道：“还吃。”
杳杳噘嘴，又报复性使劲躺回老公怀里。
老公现在可名义上和他在一起了，杳杳想了想，试探性地摸了摸老公的脸。
见老公没阻止他，杳杳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了，他摸完嘴巴摸鼻子，最后摸眼睛，眉骨眼窝和睫毛都被他的手指细细描绘。
杳杳看着老公金色的眼睛，越看越喜欢。
沉醉欣赏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老公以前不戴眼镜的时候是黑色的眼睛呀，怎么会变成黄色的呢。
他把心里疑问说出来的时候，老公笑了。
“有黑色的隐形眼镜，可以掩饰颜色。”
杳杳还是第一次听到能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他用手机搜了搜，结果大为吃惊。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但杳杳还是不懂，“老公，你为什么要把眼睛变成黑色的呀，金色的多好看呀，别人都没有。”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觉得他眼睛好看的只有怀里的这个小傻瓜。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小家伙高兴地自说自答——“肯定是老公为了让我一个人看！我是老公的小可爱，别人不是，他们就没资格看呢。”
陆闻感受到小家伙纯粹的目光，没有反驳，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