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的大多数人表情愕然,距离久津店长最近的明野太太更是难以置信。
“什么?!”
“毛利侦探,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开没开玩笑,之后便知。”‘毛利小五郎’低着头,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首先让我们再来梳理一下时间线。”
“下午,小松小姐在房间内被人杀害。”‘毛利小五郎’缓缓道,“在这期间,西田直也先生出门散心,夏川小姐一行人午后便离开了旅馆,我和小兰他们也去了景区,并且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准备出去的明野夫妇。”
“而店长,下午恰好去超市买食材了。”
“此时,店内应该只剩下店员大岛君。”
“明野夫人在笔录中提到过明野先生因为工作,半路折返了酒店。联系他和小松小姐的短信,很容易便想到他是在为了避免暴露出轨的事而找借口折返处理证据”
“我之前也认为小松小姐是被明野先生杀害,毕竟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可有几个细节我一直想不通——”
“其一,他和情人的短信对话非常突兀,晚上的短信中提到了下午他俩的调情,但下午那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消息记录。”
“其二,如果是为了避免小松小姐泄密,他为什么要划伤她的脸?”
“其三,如果是他勒死了小松小姐,那他的手上为什么没有绳子磨伤的勒痕?”
“所以我想,有人故意删掉了他下午这个时间段的短信。”‘毛利小五郎’幽幽道:“其实明野先生下午根本就没有回酒店,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明野太太,便和情人幽会去了。”
“那么嫌疑便又回到了唯一呆在店里的大岛君身上。”‘毛利小五郎’声音沉稳,“但我却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大岛君和夏川小姐都说店长出门购买食材了,但他们并没有去超市也没有和店长碰上面…到底是谁让他们这么相信久津女士的不在场证明?”
“直到刚刚我从柯南口中得知,夏川小姐下午16点左右碰到了久津店长因失业一直呆在家中的丈·夫。”
“夏川小姐碰到久津先生时,他似乎在处理活鱼,小刀上有新鲜血水,他告诉了夏川小姐久津店长出门采购的事。”
“既然如此,我现在立刻派人联系久津先生。”警官出声道,却陡然想起毛利小五郎最初的那番话,惊异道,“等等、你刚刚说……”
久津先生就是在场的久津店长。
毛利小五郎没有理会警官的心情,而是平静地将提出了一个疑问。
“说到这里,我想问一下久津·女·士,你手心的勒痕是怎么造成的呢?”
!
众人视线跟着一转,这才发现久津店长的两手手心有两道不明显的青紫勒痕,因为她日常穿着轻薄的麻质和服,手一般半握拳垂在身侧,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注意。
久津佳美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了,但潜意识里却一直有个念头:“是我提菜时不小心被袋子勒出来的……”
“果然啊,你对杀害小松小姐这件事没什么印象……所以才这么淡定自若。”江户川柯南肯定了心中猜想,从沙发后将一张购物票据扔了出去,借着变声器肯定道:“凶手是你,也不是你。”
“你下午根本没有出门采购食材。”
“久津先生也根本不是在处理什么活鱼。”
“这是……?”
警官将有折叠痕迹的票据捻起,票据很长,上面是采购物品的记录。时蔬、鲜虾、味增汤料包……以及处理过的两盒嫩鱼片。
“这是我让柯南在厨房购物袋里翻找到的。”‘毛利小五郎’解释道:-“今晚的鱼肉可不是来自久津先生亲·自钓起的鱼啊。所谓的处理鱼肉不过是个借口,想必那个时候,小松小姐就已经被杀害了吧。”
“如果现在仔细翻找一下大岛先生的房间,我想应该能找到久津先生换下的男士衣物和沾着泥的鞋。”
警官立刻安排人去搜找,果不其然,在大岛圭泽房间脏衣篓的最里面,找到了裹成一团的可疑衣物,而在床下,找到了一双男鞋。最开始,他们下意识以为这是大岛圭泽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大岛圭泽否认道,而一旁的夏川千里证明,下午的久津先生就穿着这身衣物。
“实在是高明,任谁也想不到,久津先生其实没有走出店内。而事情结束后,负责衣物清洗的久津店长再将这套衣物拿回去,证据就没了。”
“只可惜,我想久津先生平时一定很少接触到采购这种事,否则他在撒谎时,不会忘记毁灭最显眼的证据——购物票据。”
“超市的票据上面会显示结账的时间。”
“下午16点左右,久津先生说久津店长出门采购,然而这张票据,结账时间是今天下午15点46分。”
“那么,今天下午,久津店长究竟去哪里了呢?真相只有久津先生清楚吧。”
“没有走出店内的久津先生,一直存在于久津店长口中却从没有和她一直出现在人前的丈夫,和她差不多身高面容相似的丈夫,即便店内出了命案也没有任何关心的丈夫……直到现在,你也不打算出来吗?”
“还是说,你决定让‘久津佳美’小姐替你承担罪行?”
久津佳美脸上的迷茫逐渐消失,下一秒,‘她’的眼神放空一瞬,再次清明起来时,周身气质已经完全变了。
久津店长是一个温柔知礼的‘女人’,即便她杀了明野先生,也让人觉得她有苦衷,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久津先生,面无表情,周身气质阴郁。同样的脸,一样的身高,却让人明显察觉到了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夏川千里摘了眼镜,早在‘毛利小五郎’说出真凶时,久津店长头上的黑字便变成了【Killers】。
白啾:啊,我的牌原来是预言家吗——
一个身体里两个人格,都是杀人者。
“毛利小五郎……”‘久津佳美’声音沙哑,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你果然厉害。”
“我只是有所怀疑,试探一下罢了。”江户川柯南长呼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久津佳美’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是杀害小松智子的久津先生故意为之。
男性人格在意这个女性人格。
所以会把身体让给她,让她在现实中活着;所以会单独杀人,不让她知道;所以会在她力气不够杀人时,暗自帮上一把。
久津先生在意着‘久津佳美’。
所以一定会出来‘保护’她。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小松小姐?‘久津佳美’又为什么要杀明野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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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津和哉出轨了。
他的妻子因为怀孕,很少与他同房。他晚归回家,妻子也只是温温柔柔端上一杯蜂蜜水,跟他说些家常琐事。
‘超市的鸡蛋涨价了、街上有个小孩子扎着小辫很可爱、新学会了个菜式……这些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也许最开始觉得这些话题温馨日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疲于应付,甚至感到厌烦。
‘无聊。’他表面上笑着应和着妻子,内心却存着郁气。
正巧公司里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实习生,性格活泼玩得开。久津和哉一来二去便和对方玩到了一起。
比起家中沉闷的妻子,明艳的年轻女人显然更得他喜欢。
他逐渐找各种理由晚归,即便回到家中也懒得说话。
久津佳美发现了丈夫的异常,只以为是丈夫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她试图询问,却被男人敷衍地挡了回去。
直到一位长相明艳的年轻女郎耀武扬威地将一叠照片扔到她面前,她才知道丈夫出轨了。
家里爆发了争吵。
争执间久津和哉失手推了久津佳美一把。
来年初春即将加入这个家庭的小家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留下一滩血迹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天,久津佳美自杀了。
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久津和哉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
然而已经晚了。
他辞去了工作,整日酗酒。
有一天,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他开始学着逝去的妻子整理家务,学着她看幼教书,学着她给窗台的花浇水,学着她的言行举止,学着她的穿衣风格……
他卖了东京的房子,去了妻子曾想要一家三口旅游的地方——箱根。
“佳美没有死,她会好好活着。”
“她会一直陪着我。”
从此,箱根多了一个开温泉旅馆的久津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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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野优活该。”久津和哉缓缓道,此时他面色平静,似乎是‘久津佳美’的意识在影响着他:“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这是佳美的愿望,我会帮着她实现的。”他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笑,“佳美想要他死。”
江户川柯南沉默。
‘久津佳美’是久津和哉幻想出来的人格,她的想法最深处其实是久津和哉的愿望。
明野夫妇,像极了当初久津夫妇的翻版。明野优就是当初的久津和哉。
到底是‘久津佳美’想要明野优死,还是久津和哉想要‘久津和哉’死呢?
说不清。
“所以小松智子纯粹是被牵扯进去的。”他冷静道,“因为她要把明野优出轨的信息告诉明野太太。”
“没错。”久津和哉对呆滞的明野太太露出一个微笑:“我不会让‘她’打扰你的。”
“智子骄纵自大,可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西田直也暴怒道,他不敢相信竟是这么荒谬的原因让小松智子陷入死亡,“她只是想把真相告诉明野太太!”不曝光明野优出轨的事情,难道让明野太太无辜被蒙在鼓里吗?!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明野优,为什么要杀了智子!
“所以呢?”久津和哉淡淡道,“只要‘她’什么也不说,‘明野太太’就会好好活着。”
就像当初那个实习生,只要她没有把真相告诉佳美,佳美就会好好活着,他们会有个可爱的孩子,会一直幸福生活下去……
不知不觉,他的身后聚起粘稠的暗影,一块青白獠牙鬼面具遮住他的半双眼睛,其他人没法看见,却感觉气温突然阴冷了下来。
夏川千里揪住夏油杰的衣袖,轻声道:“它来了。”
【般若(重伤)】
【因强烈的妒忌与怨念所形成的恶灵,喜攻击貌美女子。】
夏油杰安抚地捏捏她的手指,低声道:“布置好了。”
般若重伤,寄居在久津和哉身上。久津和哉的疯狂、愧疚、恨意滋养着它,它也能勾引放大他心中的恶念。久津和哉之所以杀小松智子,恐怕除了他的懦弱偏执,背后还有般若的功劳……否则,他何必划伤小松智子的脸。
“你真的以为当初久津太太死亡全是那个实习生的错吗?”江户川柯南一针见血道:“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妻子。”
“不、不是——”久津和哉青筋凸起,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激怒吼道:“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般若长啸一声,贪食着男人的愤怒,力量暴涨的一瞬脱离了他的躯体,破窗而逃。夏油杰早有布置,他暗自操纵咒灵,强力封堵了般若的去路,抽丝剥茧般蚕食了它的力量,最终将其团成了黑色的咒灵球。
“为什么‘久津佳美’想杀的是明野优呢?”江户川柯南叹息。
久津和哉张了张嘴,颓败地低下头。
他不知道吗?
‘久津佳美’安安静静地沉在意识深处。
他渴望着她的陪伴,却又很少出现。他知道‘妻子’不会原谅他。
他把身体交给‘她’,看‘她’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常,便好似在赎罪。
归根结底,他只是个懦弱虚伪的男人。
久津和哉被警方带走了,这起爱恨执念的案子就此结束。
众人离开时,‘毛利小五郎’不经意地问路过他的明野太太。
她面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明野太太,你之前知道你丈夫出轨的事吗?”
女人默不作声地看向窗外的竹影月色,她和明野优就是在这样的月色下走在了一起。
她沉默半响,搭在微隆小腹上的手指抖了抖,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已经过去了。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