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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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这么高大一个男人昏躺在路边,秦妩一介弱女子哪有本事能够带着他赶路呢?

不过幸好那歹人没有把她带的太远,这山洞就在白云山上,距离白云寺也不过几里山路。

秦妩拿过裴容腰间的短刃,看到上面都沾了血迹,一时心头微动。

她不自觉微抿着嘴唇,然后用那锋利的刀尖割破了裴小将军的乌袍,上好的衣料被她割成细长段。

裴容是个武人,平日里难免磕磕碰碰的,旧伤未消又添新伤。

偏生他脾气还倔,宁愿一路流着血赶到秦府,也要让秦妩亲手为他包扎。

可怜秦妩一个三步不出闺阁的小姑娘竟也练的一手不输给专业大夫的包扎技术。

这三年来她在裴容身上见过的伤口没有一百,也有七十,这次是伤口最深的一次,也是最难处理的一次,身边金创药、止血膏什么都没有。

秦妩只能用布条先紧紧地裹住那似乎能见骨的伤口,避免他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疼吗?”

她仔细裹了几层,鼻尖都沁出了汗,打上结的时候才发现裴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这样也好,省的她叫醒他。

裴容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和秦妩对视一眼,先是快速敛下眼眸继而飞速将目光移到一边。

嘴唇似乎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因为失血过多,唇色苍白,面挂虚汗,没说话,只是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却不料头脑发昏,踉跄了一下。

没想到驰骋疆场,号令三军的小将军此刻竟如此虚弱,秦妩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人快速收回手臂躲了过去。

只有指尖堪堪划过乌色丝绸。

也罢,见他已经站稳,秦妩也懒得与他计较,“我们回白云寺吧!”她又道。

想来家里人已经知道她失踪了,不然哥哥不会通知裴容来找。

母亲体弱,三年前就因为她被匪徒拐走的事情吓出了失心疯,如今还不知该怎样焦急呢!

再说白云寺里也有各种治疗外伤的药物,裴容去了寺中伤口应该能得到更好的处理。

最关键的是距离近,秦妩作为白云寺的忠实香客,知道有个寺里后门常年虚掩着。

走后门的话不出半柱香,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斋房里。

既然裴容不让她扶,秦妩便想着走在前面带路。

而见她目不斜视地略过自己,裴容才微皱着眉头,寒风中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竟也能看出一丝委屈可怜的意味。

“你还管我做什么?”

他一步一趋跟在秦妩身后,突然小声嘟囔一句。

秦妩本就小心留意着四周的环境唯恐遇到熟人看到二人这般狼狈不堪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样子,当然没有心思搭理裴容这别扭的话语。

谁料“别人说话他不搭理就可以,他说话别人不搭理就不行”的裴容没有得到回应,反倒闹得更起劲了些。

“不是已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那你还管我做什么?我看这地方山清水秀的,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的嘴一直叭叭个不停,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人刚刚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眼见他越说越来劲,声音越说越大,秦妩才忍不住回头看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透着一股冷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况裴容这伤确实是为了救她才受的。

一直肆意乖戾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重伤的缘故竟显得温和乖巧了很多。

眼尾上扬的桃花眼湿漉漉的,写着几分无措。

刚刚还一直叭叭个不停的嘴像是被这句佛语一巴掌给打哑巴了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二人又走了几步绕进密林里。

这条路人迹罕至,想来应该不会遇上什么贵人小姐认识他们。

秦妩一直紧绷着的背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就听见沉默许久的裴容突然来了一句,“那你可真是个忠诚的佛教徒啊!”

语气之幽深,比起《诗风》中的怨妇诗都不遑多让。

秦妩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又看到不远处寺庙外虚掩着的木门。

那便是白云寺的后门,寺中小沙弥打水时为求便捷会从此门通过。

“我一直都是。”她的语调轻快了些,转头看向面色苍白好像随时都会倒地的裴容,手指着木门。

到底是孤男寡女,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还是不要同时进去的好,以免落入有心人的眼里。

“你先进去,进去之后直接去主殿找空一大师,他那里有上好的金创药。”

裴容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秦妩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先进去。

裴容的眼神在秦妩的脸上游走一圈,就见秦妩还是一脸的冷淡正直,仿佛自己只是她随手救助的路边的一条阿猫阿狗。

娥眉还微微蹙起,眸中似有焦急催促之色。

他若是此刻进去了,那么刚刚那一出英雄救美的苦肉计可就完全白费了。

“我不进去!”

裴容的眸色暗了暗,接着迫近秦妩,“就让我痛着好了……”他声音低哑,“反正也没什么人在乎。”

那你就痛着好了!

见他这般无理取闹,秦妩心中升起一股子无名火,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被裴容逼入死角。

如同乌云压境一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二人的距离太近了些。

“裴容……”

她的鼻尖几乎能够碰到裴容的鼻尖,相处三年,二人虽然几乎到了已经私定终生的程度,但她从未与裴容这般近过。

近到能够感受到裴容压抑着的危险气息。

她心中方寸大乱,也不再客气疏离地喊什么裴小将军了,而是直呼裴容的名字。

“你……你想要做什么。”

这可是白云寺的后门处,虽然知道的人甚少,但是往常日迫西山的时候都会有沙弥来到此处打扫。

秦妩的心都悬了起来,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裴容分明已经用手将她堵在此处,强势得让她逃脱不得,可面上倒像是自己被欺负得很了,眼尾泛红,声音低哑。

“我受伤啦!”他的鼻音里全是委屈,又苦笑一声,“连几个贼人都看得出来小爷喜欢你,打不过我就冲着你甩暗器……”

“你细皮嫩肉的,要真受了这一下,小爷我还不得去鬼门关抢你呀!”

收敛着眼眸,裴容逃避着秦妩的目光,不和她对视,“我哪有本事跟阎王爷抢你呀?”

他似乎想让话题变得轻松些,但是说这话时鼻尖的酸涩便是藏也藏不住,“我连哄你都哄不好,你还要和我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连声音都有着些许的哽咽,少年人低着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又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我想和好。”

半晌,他终于看向怀中那一双清澈冷冽的鹿眼。

“你不喜欢吃糖葫芦,咱们以后就不买了。”

“你觉得我霸道,你就直接凶我,我可以改的!”

“我以后绝对不跟睿王往来了,一切都怪他……”

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声音越说越快,越说越小,最后甚至到了模糊不清的程度。

他满眼希冀,语气里也都是小心小心翼翼,仿佛这个罪人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妩儿,你把那个红绳手链还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