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新科进士游街那日,朱雀大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卖花的小童生意极好,篮中的花刚提出来没多久便被哄抢一空。
春风如酥,杏花四散,百姓们兴致盎然地谈论着这届进士,其中谈得最多的便是探花郎。
“听说探花郎是陇西晋国公府的二少爷,年方十九,乃是这届进士里最年轻的一位。”
“哎哟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多少年没见到这样年轻的探花郎了,也不知道模样生的如何,前几届的探花郎都长得平平无奇,没什么看头。”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瞧见沿街酒楼那些雅间了没?早就被富商和世家娘子包下,专供今日一睹探花郎风采的!听说探花郎生得芝兰玉树,放榜那日他没去看榜,只叫家里仆人去看,就是怕到了榜下,当场就被人捉去当女婿了!”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么?”
“夸不夸张等探花郎过来,咱一见便知分晓。”
话音刚落,便听前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礼乐声,街上人群也都沸腾起来,“来了来了,进士来了!”
只见两排官兵开道,在青袍礼官的引领下,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及余下进士皆身着红色锦袍,腰系玉带,乌纱为帽,帽檐簪着娇艳欲滴的鲜花,骑着马一溜儿行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容貌平凡,不再年轻,如今骑在这马上接受百姓们的欢呼与仰望,这份春风得意叫人的精气面貌都变得不一样,真真是面带红光,神采飞扬。
同样是着红袍,那骑着白马的探花郎面如冠玉,眉清目朗,愣是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尤其薄唇噙着的那一抹浅笑,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直教百姓们赞叹不已。
“探花郎真是太俊了!”
大姑娘小媳妇们激动得面红耳赤,怀中的绣帕、鲜花、荷包之类的物件跟不要钱一般,雪片般纷纷扬扬朝着探花郎砸过去。虽知道这是她们得不到的男人,然而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神仙般的人物,也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
楼阁上的千金贵女们瞧见这丰神俊朗的少年,也都暗暗记在心里,决意回去请家中父母打听。
其中一间雅阁内,一袭红色石榴裙的丹阳坐在轻绢锦屏后,悠悠地看向大街上轻裘宝马的少年郎,朱唇微启,“别的不说,晋国公府家的三位郎君模样都生得不错。”
身后的大宫女接话,“这探花郎模样生得这般秀气俊美,瞧着比谢世子还要周正些。”
这是句实话,单论皮相谢仲宣生得更精致,然而——
“你懂什么,生得周正又如何,不过一书生罢了,真要说男子气概,还是谢伯缙更为出众。”丹阳眼中泛着不甘的惆怅,自从除夕那夜被父皇拒绝赐婚后,她着实难过了许久。
想她堂堂一公主,皇帝之女,却得不到一个男人,说出去简直惹人发笑!
可父皇和母妃的态度都摆在那,饶是她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违抗父皇和母妃。只是其他男人她也看不上,她的婚事也只能搁后再议,能拖就拖。
大宫女看出她的不悦,正想着说些什么讨主子欢心,无意间瞧见斜对街熟悉的身影,惊讶出声,“那不是嘉宁郡主么?”
丹阳顺着大宫女所指看去,只见斜对面的栏杆处,嘉宁满脸红霞地抓着香囊鲜花往楼下丢去,不由嗤笑,“她也真是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谢家二郎身上了,哪里还有半分皇家郡主的体面。”
大宫女连连说是,还不等她添油加醋说几句损话,又见对面的屏风后现出两道影子。
瞧着是一男一女,女子一身藕粉春衫,男人一袭玄色锦袍,背影伟岸,虎背狼腰,将那女子遮得严实,只见那男子借着宽袖遮挡去握那女子的手,女子躲闪一番,到底是被捏住。
那女子模样瞧不真切,可那男子的背影——
大宫女咽了下口水,若她没看错,那男子好像是谢世子?可谢世子那样一位冷面阎罗,怎会有如此轻佻浮浪之举?
就在大宫女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自家主子,座上的丹阳忽而冷声道,“宝鸢,你仔细看对面那穿玄色衣袍的男子,是不是谢伯缙?”
大宫女面色复杂,干巴巴开口,“好像、好像是吧,看身形好像是的……”瞥见公主骤然沉下的脸色,她又连忙补充,“只有一个背影,瞧不清正脸,没准不是呢。”
丹阳美眸眯起,放在玫瑰椅扶手上的纤纤玉手缓缓收紧,“去,找个人去门口给我盯着,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还有那个穿粉衣的女人是谁,查,给我查清楚!”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显得尖利,宛若尖刀划过地砖,大宫女吓得一抖,忙不迭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大宫女忙往外去,丹阳再次看向斜对面,许是探花郎已经走到街的那头,雅阁里的人也离开,只留下座锦屏。
新添的茶水又冷下时,大宫女也带着个小太监回来复命,脸色算不得很好。
“回禀公主,方才在那对面如意酒楼的雅间里的,的确是嘉宁郡主、谢世子和孝义乡君。”大宫女战战兢兢答道。
“就他们三人,没有旁人?”丹阳染着红蔻丹的手指划过杯盏,触手一片冰凉。
大宫女不答,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忙道,“是,奴才瞧得真真儿的,就他们三人,其余皆是些奴仆跟在后头。嘉宁郡主穿着件碧色妆花缎的大袖衣,谢世子是玄色麒麟纹圆领袍,那孝义乡君是藕粉色绣折枝花卉彩晕锦的襦裙……”
衣裳颜色和身形都对上了,丹阳压低眉眼,骤然想起在温泉行宫时三皇子那诡异的笑语,在酒中下了那样的迷药,那小贱人又是被谢伯缙救走了——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又并非血缘兄妹,指不定就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好啊,这个小贱人真有本事。”
丹阳勃然大怒,手中的杯盏狠狠地掷倒在地,“哗啦”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大宫女和小太监吓了一跳,齐齐跪在地上,叠声喊着“公主息怒”。
丹阳死死捏着扶手,胸口因着愤怒剧烈起伏,脑中一时浮现许多的画面,有方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谢伯缙先前对云黛的种种维护,还有他拒绝她时的毫不犹豫,他的冷淡态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跟父皇说心里有人了,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而是他名义上的妹妹,那个身份低微的沈云黛!
偏那小贱人还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纯洁无瑕的模样,怪不得敢违抗自家皇兄,原是背地里早已攀上高枝,勾搭上了养兄。呵,她是想当世子夫人?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这谢伯缙也是可恨,自己作为公主,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哪里比不过那小贱人,他竟然选择那小贱人,而不是自己!
愤怒、不甘、嫉妒等等情绪涌上心口,丹阳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
宫女太监都被她这渗人的笑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如履薄冰的埋下脑袋,不敢多看。
等情绪平稳了些,丹阳朝那大宫女勾了勾手,语气森冷,“既然他们俩干的出这样厚颜无耻之事,那我就顺水推舟,成全他们……”
大宫女会意,忙附耳过去,少倾,恭敬应诺,“公主放心,奴婢定会按您的吩咐把事办好。”
丹阳挥了挥手,如花艳丽的笑容透着几分怨毒,“去吧。”
***
进士打马游街过后便是曲江琼林宴,直至翌日中午,谢仲宣才回到府上,正好赶上午膳。
他昨日显然喝了不少,走路的脚步还有些飘忽,云黛见状,忙吩咐厨房去煮醒酒汤,又笑着打趣谢仲宣,“旁人是一日看尽长安花,二哥哥是一日喝尽长安酒?”
谢仲宣扶额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揉了揉眉心,叹道,“昨日负责琼林宴的礼官实在太能喝,后来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来了,大家又喝了两轮。我昨夜原是想回来的,可实在喝了太多,见坊门都关了,索性就在曲江住下。”
见席上没有谢伯缙,他随意一问,“大哥去上朝了?”
“是。”云黛动作轻缓地了一碗红豆甜汤,端到他面前,“喝了那么多酒,怕是没怎么吃东西吧?二哥哥先喝碗甜汤暖暖肠胃再进饭菜。”
谢仲宣那双桃花眼弯起,轻声道,“还是云妹妹晓得心疼人。”
谢叔南在一旁道,“二哥哥昨日可出风头了,今早一起来,府中的丫鬟杂役都在说你昨日打马游街的风采。”
谢仲宣听他这般说,便知他昨日是没去看的,倒也理解,毕竟落榜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旁人风光,便是自家的兄弟,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的。
“是挺出风头的,锣鼓开道,百姓夹道欢呼。”谢仲宣慢慢喝了口香甜软糯的红豆汤,语气愈发温和,带着兄长的友爱与殷切,“所以三郎你回去后好好看书,再不许贪玩,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你这般态度要是能考上,那真是天理不公了!你自个儿也要有真材实料,总不能次次都凭运气。”
谢叔南知道二哥这是在勉励他,虚心受下了,“二哥,我知道了。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读书,你先在长安替我探探路。不是有句话叫做朝中有人好办事嘛,没准三年后你还是我的主考官呢。”
谢仲宣笑道,“怎么着,你还想我这个主考官给你泄题啊?”
谢叔南忙摆手,“不敢不敢,那可是大罪。”
兄弟俩一番说笑,倒将这阵子有些拧巴的氛围给化解了,云黛在一旁瞧着也很是高兴。
用过午膳后,三人离开饭厅,各回各的院里。
路上云黛与谢叔南说起昨日盛况,笑语晏晏,“三哥哥你是没瞧见,二哥哥一出来,那些姑娘手中的香帕子啊香囊啊鲜花啊争先恐后往他怀里丢,还有个姑娘在路旁不断喊着探花郎,嗓子都喊劈了,那场面真是了不得,古有掷果盈车,看杀卫玠,今有探花郎满怀香粉帕,鲜花满衣裳。”
谢叔南听得羡慕极了,跟着云黛一起戏谑,“那二哥你接的那些帕子香囊都放哪儿了?我找找。”
说着就要去搜谢仲宣的身,谢仲宣反手抽出折扇敲了下他的头,笑道,“没大没小。”
见云黛掩唇偷笑,又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妹妹还同三郎打趣我。说到香囊帕子,昨日怎么都不见妹妹丢一个给我?”
云黛脸上的笑容顿住,澄澈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朝他面上投去。
姑娘们往男子身上丢香囊帕子有两个意思,有凑热闹之意,也有表达爱慕之意——二哥哥突然说这话,是哪个意思?
她有些拿不准谢仲宣的意思,毕竟那话像开玩笑般,没准只是随口一说。
此时三人走到她院门口,云黛朝两人福了福身子,“二哥哥,三哥哥,那我就先回去歇了。”
谢仲宣上前一步,“云妹妹稍等。”
云黛一怔,扭身去看他,就见他从袖中搜罗一番,旋即拿出一枚香囊来。
“妹妹没送我香囊,那我送妹妹一个。”
那香囊是丁香色菱锦布料,小巧玲珑,下面还坠着秋香色的流苏穗儿。
云黛心头涌上某种不好的猜测,面上的笑容却艰难挂着,装傻道,“二哥哥好端端送我香囊作甚?”
谢仲宣将手伸到她跟前,笑意是一贯的温润,“或许是昨日落下的,瞧着精巧,妹妹拿着吧。”
云黛脚步定在原地,迟迟没伸出手,她看着谢仲宣,试图从他的身上瞧出些醉酒之意,起码她还能宽慰自己是二哥哥吃醉了酒。
然而眼前的红袍男人,光风霁月,笑意温雅,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是一片清明,并无半分醉意。
“云妹妹不要的话,那二哥给我呗。”谢叔南见他们俩莫名其妙为一个香囊僵持着,伸手就要去拿。
“不行,这是送给妹妹的。”谢仲宣避开他探过来的手,索性将香囊塞到了云黛的手中,“妹妹拿好。”
说罢,拽着谢叔南离开了。
云黛站在原地,艰难地低下脖子,望着手上那枚精致的丁香色香囊,一颗心如灌铅水,直直地、不断地往下坠,越坠越深,仿佛没有尽头。
另一边,谢叔南忍不住埋怨谢仲宣,“不就是个香囊么,二哥小气得很,我看云妹妹根本就不缺,倒不如给了我。”
谢仲宣瞥他一眼,“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缺。”
谢叔南道,“我看她都推辞不收。”
谢仲宣笑道,“因为云妹妹聪明,知道我送的不单单是香囊,还有别的。”
“啊?”谢叔南一愣,挠了下脸颊,“不就是香囊么,还有什么?”
谢仲宣桃花眸笑意愈发深浓,用洛阳调吟道,“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又抬手拍了拍谢叔南的肩膀,微微一笑,“三郎觉得是哪种。”
谢叔南有些发懵,谢仲宣收回手,迈着步子回了院落。
谢叔南站在三月微寒的春风里,半晌才晃过神来。
等意识到什么,他如遭雷劈,整个人呆住。
……
同样呆住的还有拆开香囊的云黛,她跌坐在榻边,手中那写满清隽墨字的花笺落在纤细的手指间。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是《郑风·出其东门》,一首男子表达所爱的情诗。
字迹劲瘦灵动,正是谢仲宣的笔迹,这些年云黛从他那里借阅过不少书籍典册,也看过他的批注文章,不会认错他的字。
他竟然送了这样一首诗给她。
先前吹笛吹这支曲子,可以说是因为这支笛曲较为流传较广,曲调悠扬悦耳,老少皆宜,可专门送这样一首诗——
云黛坐在榻边,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又一点一点变冷,脑子都被冻住一般,一遍遍地回响着:为何会这样,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从大哥哥到二哥哥,她视如兄长的儿郎,却并未将她当做妹妹。
错了,全都错了,从跟大哥哥搅合在一起,一切就变得奇怪起来,仿佛失控般,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是恭敬友善的兄妹,大家各有各的归宿,而不是像一团乱麻般扯不断理不清。
不知在榻边枯坐了多久,窗外日头西斜,光线转暗。
琥珀见自家姑娘泥塑般无知无觉,担忧不已,小心翼翼走上前轻唤了一句,“姑娘……”
云黛如梦初醒般,眼中渐渐聚起亮光,她遽然站起身来。
琥珀吓了一跳,“姑娘!”
云黛仿若未闻,一把握住那香囊和写着情诗的花笺,转身就往外跑去。
不能再错下去了,一切都该回归正轨才是。
二哥哥点了探花郎,正是春风得意前程似锦之时,他合该好好当官,娶一位心意相通、知书达理的长安贵女,夫妻恩爱,封侯拜相,青史留名,怎能因为这乱七八糟的儿女私情所拖累。
她的步子很快,顾不上那些礼仪规矩,只一味地疾步走着,甚至都没注意到月亮门后那道本欲上前打招呼的修长身影。
等匆匆赶到谢仲宣的院子时,云黛已是气喘吁吁,院内奴仆见着她过来,连忙请安,“姑娘万福。”
云黛左右看着,瞧见长随文墨,问道,“你主子呢?”
文墨见云姑娘这时过来,还这副仓皇模样,心头疑惑,嘴上连忙答道,“二爷在后头的竹林布棋。”
云黛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说罢,她掀起裙摆,径直往院落后头的竹林走去。
谢仲宣性情风雅,极好竹,院后空地移植了一小片竹林,正好连接一段风雨廊庑,又另设石桌石凳,下棋抚琴皆宜。
云黛走到廊下,隔着一段距离就见到谢仲宣坐在石桌旁,左右手各执黑白棋子,自己与自己下棋。
听到脚步声,他落下黑棋。
等脚步声愈发近了,他抬眼看向廊下之人,施施然落下白子,语调是无事发生般的温和,“云妹妹怎么来了?”
云黛眉眼凝重,掐紧指尖,几欲将那香囊捏破。
稍定心神,她将香囊放在石桌上,故作平静的声线里终是泄了丝颤音,“二哥哥落了东西,我特来归还。”
谢仲宣垂下眼,扫过那捏得皱巴巴的花笺和香囊,眼波微动,“我原以为云妹妹看到后,会先躲着我,或是要过上好些时日才会来寻我。没想到妹妹比我想象中的……”
他停顿一瞬,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更加干脆。”
云黛只觉胸口抑塞,又觉可笑,若是在遇上谢伯缙之前收到这香囊与情诗,她定是慌张无措,能躲就躲的。可谢伯缙用行动告诉她,躲没用的,该断则断,优柔寡断反受其害。
“二哥哥送错人了。”
不像面对谢伯缙时心虚,她心思澄明,极为坦荡,“我只当你是哥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谢仲宣静静看向她,身后是霞光漫天,他清俊的脸庞在变幻的光线时忽明忽暗,轻飘飘问,“妹妹心里有人了么?”
云黛脸色一变,手指攥紧,轻声辩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哥哥只是哥哥。”
谢仲宣还是笑,笑意却有些冷,“这很重要。”
他走上前,这时云黛才发现二哥哥一个冬日好像又窜了个,并不比大哥哥矮多少,只是他不比大哥哥常年练武,身形略显单薄,才没大哥哥那般强烈的压迫感。
她悄然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缓缓道,“无论我是否心有所属,那人也永不会是二哥哥。”
到底不想闹得太僵,她又不是专门来与他兄妹决裂的,于是轻声劝道,“二哥哥一向聪明多谋,善解人心,你应当明白有些事无法强求。正如这诗所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二哥哥很好,却匪我思存。”
她朝谢仲宣敛衽肃拜,语调平和且庄重,“时辰不早了,妹妹不便打扰,拜别二哥哥。”
到底不敢看他的神色,她行完礼,一如来时那般,提着裙摆匆匆跑开。
匪我思存,并非她心里想的那个人么。
谢仲宣脸色晦暗不明,伸手捻起那花笺。
须臾,他眉心轻动,将花笺放下,直起身子看向竹叶掩映的白墙,扬声道——
“既然来了,就别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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