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817-818)那些美好的曾经

佳慧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是停留在当年的那个样子。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按说五年了,也应该大学毕业了,是工作了吗?真快啊,以前感觉一生好长,不敢奢望天长地久,岁数也小,能力有限,连不分开的愿望都无力如愿以偿。

如今感觉一辈子也好短,转眼即逝,没怎么认真开始生活,五年就过去了。已经真正接近婚恋的年龄了,已经参加过几个朋友的婚礼了。

以前那么盼望着结婚,能跟佳慧朝夕相处,过甜蜜的日子。可如今,佳慧不知所踪,我也对男女之情,对恋爱失去了信心,想起倩倩就让我心寒,不再相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客车在刚拓宽的平坦国道上行驶着,我把目光投向车外,已经是深冬季节了,地里边光秃秃的,一片凄凉。路两边新栽的小树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路边一排排新建的厂房和在麦地里圈起来的院墙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以前所没有,那年回老家,如果不是经过乡镇驻地,路边除了庄稼地就是山地,现在看起来发展了许多小工业区。

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不少有关于农村的新闻报道。许多农民都转型了,投身了乡镇企业,供给了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所需,活跃了市场经济。也出现了许多富裕起来的乡镇企业家。

“有没有解手的?”售票员居然贴心地关心起旅客的内急来,这在以前是没有的,除非当着全车旅客的面再三申请,驾驶员才不耐烦地找了个路边停下,而且还跟赶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地催快点。

如今服务是不一样了,我以前不喜欢坐长途客车,解手不方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可不愿意当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面高喊着申请去解手,年轻人脸皮比较薄,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有强忍着,憋着。

变化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前的长途客车是不到站不停,现在是招手停车,一招手就是钱,在当售票员的车老板看来,那根本不是旅客在招手,明明是人民币在招手。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售票员告诉我已经接近昌河县境了。近乡心怯,此时,我深刻体会到了唐宋时期渡汉江里的诗句,岭外音书绝,经冬夏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走之前我电话通知了老黑,老黑在电话里就高兴地大笑起来,说一定要到天合店去接我,带我好好逛逛河东镇的新貌,我都不知道巴掌大点的一个小乡镇,有什么可逛的。

其实我闭着眼,就能看见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小镇,镇上每一个留有我足印的角落,每一个能让我回忆起那段温暖日子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青春,留有我的情长。

过了一段不太长的桥,售票员高声说道,“到家了!进到昌河县的一亩三分地了。”

说完,感慨地叹了口气,兴奋地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做出一副好像他也离家很久了的样子,其实听他说,他们的车昨天才过来的,隔了一夜往回返。

我一边跟售票员车老板聊着天,一边看着窗外,不停地咨询着他这是到了哪里。到天合店还有多久。心里边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客车放慢了速度,靠路边停了下来,“到了,你不是到天合店吗?”

售票员回头招呼着还在忙着看向窗外的我。

“这么快?这就是天合店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我赶紧站起来寻找自己的行李包,侧身下了车。

我在路边放下行李包,站定后四周打量起来,唯一跟五年前能对得上号的就是眼前不远的十字路口。往北通向老黑那所我们聚会的小房子,往南就有更多的记忆了。

向南过了路口不远,右转就是通往河东高中北门的土路,从土路的路口再往南不远,路西是我和老黑、郝超、、李强、贺方安、张建地几个第一次聚会喝酒的小饭店,五块钱四个菜一瓶醉八仙白酒。

我回忆着在那家小饭店第一次学猜拳,第一次压手指头的情景,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小饭店对面是那家烩火烧小店,我和老黑经常去吃,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次在老黑家里喝酒,那是我第一次去老黑家,喝的味美思,晚上在老黑屋里睡的,记得老黑床头也有一本《高山下的花环》。

第二天回学校,中午老黑不想吃馒头精品套餐,带我来的这家小店,吃完了烩火烧,直奔南边乡镇堂兄的中专,替他出气去了。

再往前,走到镇街路口,西北角就是那家供销社饭店了,让我刻骨铭记的地方,老黑当兵,给老黑送行就在这家饭店,也就是在这里为了救老黑打了镇长的小舅子,第二天被带进了镇上的派出所,也导致后来被转学回了烟海二十六中,被迫跟佳慧分开了。

镇街往西,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河东镇的CBD和商业中心,电影院就在这里,电影院东邻就是那家炒鸡店。

那年的夜晚,我跟班长和老黑在这家小饭店喝了个痛快,并和班长相约以后等他当官了去找他,老黑还说,提着装有炒鸡的饭盒去找班长,以免班长当了大官不认识老兄弟了。

是啊,班长也该大学毕业了,现在过得是否如意,是否真的进了体制内,真的当官了呢?

从镇街的小路口,往南过了一个小桥,再往南不远,路东就是最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和埋在心底的念想。

我第一次送佳慧回家,我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还有那个寒夜里,我们第一次拥吻在一起,我第一次品尝了心爱女孩温润的舌。

那年的寒夜,我们的难舍难分,忘记了寒冷,忘情地拥在一起,那时我们都认为我们会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一生一世会成为内心和生活中最重要的彼此。

一辈子的风雨路上,我们会彼此相伴,永生永世不会分开。那个夜晚,感觉自己身边都是花香,围绕着我们的都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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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雪夜,我送佳慧回家,我们一路嬉戏,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记得是刚下过的雪,走起来并不滑,踩在雪上嘎吱的,把松散的积雪踩实,连脚一起粘在了踩实的积雪上,反而起到了固定作用。

我推着自行车走得更加稳当,自行车与我的两脚形成了三角支撑。

佳慧开始并没有安分地走路,而是兴奋地蹦蹦跳跳,走着走着,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卧倒在积雪中。

我赶紧停好车子,过去扶她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积雪,好在没有人走过,还都是纯净洁白的。

我帮她上下拍打干净,抬头看见佳慧的脸蛋和额头头发上也粘了些,用手背轻轻给她拂去。

手下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反转了手背,用手心捂住了佳慧的脸蛋,小脸冻得冰凉。

没有耽搁,顺着脸蛋下来,我有帮她提了提领子,尽量遮挡住脸。

“摔了一跤老实了吧?这回别跳了,安稳地把着车子。”我跟佳慧说。

“嗯,知道了。”佳慧听话地小鸟依人般把着车后座,跟着我前行。

今天下雪,走着送佳慧,节奏慢。步行有的是时间,我就闲来无事开始问佳慧。

“佳慧,你怎么会回来昌河的?”我扭头问。

“哦,我老家是这里的呀,我爸爸从昌河去的青海。”佳慧边走边跟我解释着。

“你老家也是昌河啊,跟我一样。我父亲也是从昌河出去的。他是考大学出去的,你父亲呢?”

“我爸爸是去的青海建设兵团,支边青年。”佳慧扶着车后座跟着我,一句一答。

“哦,青海真是太远了,青海在我的脑海中,蓝天白云,高原牦牛。”我描绘着我想象中的青海。

“对,那是正面的,理想状态的。”佳慧慢声轻语地说,“还有缺氧、高原反应、贫穷落后。”

“所以你父亲让你回昌河读书了?”看到佳慧没有反感这个话题,我就接着问到。

“我妈妈是北京的,现在回北京了。我爸爸现在去了地质勘探,常年跟随队伍在外。”佳慧幽幽地诉说着。

“所以,你回来昌河了?”我问

“嗯,我有爸爸妈妈,有好像没有……”听声音佳慧开始有些难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么多。”我有点后悔。

“没事,我也早想跟你说说的,憋在心里难受,也没人可以说。”佳慧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别难受,下雪这么冷,你的眼泪会结冰的。”我吓唬佳慧。

“不会的!眼泪里有盐分,骗我。”佳慧小声嘟哝着。

“好吧,眼泪其实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心里有爱,就是温暖的,不会结冰。”我认真地更正了刚才的说法。

“嗯,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机会突然问我。

“我,我不知道。本能反应吧?喜欢跟你在一起感觉。”我扭头看着佳慧,佳慧也正好扬着头看向我,乖乖的样子。

“冷不冷?”我柔声问佳慧。

“不冷,有你。”

“你姑姑对你好吗?”我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对我挺照顾的,这车子就是我姑姑给我买的。”佳慧明显情绪好转起来。

“嗯,你的车子在这镇上就是挺扎眼的,你又长的这么高,长得有这么漂亮。唉,也难怪。”说完,我没转头看佳慧,而是用眼角瞟向她,看她的反应。

“说什么呢?你是说我不好是吗?”说着佳慧用手来拧我胳膊的肉,怎奈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她那点小劲根本拧不动。

她又转为用小拳头捶打了我胳膊一下,“真坏!”

“哈哈。”我大笑起来。

我又偷偷地贴近佳慧耳边说:“其实我最初注意你,就是看你穿着紧身牛仔裤扭来扭去的样子。”

“讨厌!”佳慧没等我说完就又开始来捶打我。

“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sorry。”我继续逗着佳慧。

“坏蛋!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坏蛋!”佳慧恨恨地说。

“坏蛋!那你打算啥时候回烟海?”佳慧转守为攻,又问起这个问题。

“我?回来支援家乡建设,不回去了。”我随口说到。

“胡说!你没正经!不理你了”佳慧有些生气了,开始使小性儿了。自己倔哒倔哒地独自往前走了。

“佳慧,慢点!别再滑倒了。好了,我跟你说!”我喊着佳慧。

佳慧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等着我。

“别再骗我了!”佳慧怒气未消的样子也是可爱至极。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是这样,原来想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用手电照着我们面前的积雪,认真地看着佳慧说到。

“现在怎么不一样?”佳慧傻傻地问。

“现在有个女孩,吸引了我。我走不了了。”我认真而又挑逗性地跟佳慧说。

“哪,哪个女孩呀?”佳慧没了脾气,又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轻声问着。

“一个很美丽的青海女孩,高高的个子,鸭蛋脸,大眼睛,高鼻梁,长长的腿,还有扭扭的……”我不继续说了。

“海超,你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坏?”佳慧叹了口气。

“因为,我就是想让你开心。”我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回青海,我也不想离开昌河了。”

“唉,我们都太小了,现在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佳慧沉下头说。

我本来想激昂地不同意,但想到这几次的转学,转而长叹一声。

“是啊,我们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转向佳慧激动地说:“但我们可以努力,尽量靠近彼此,尽量让我们的运行轨迹接近,甚至碰撞,重合。”

“海超。”佳慧抓住了我的胳膊。挽了起来。

我却抽出胳膊,一下把佳慧拥入怀中。

在亮着一只大灯泡的工厂大门外,在零零星星地飞雪中,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飞雪。忘记了在工厂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