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干杯,怎么?后悔跟我说了?”我还沉浸在君红的故事里,替她在难受,挤不出笑容来。
“不后悔,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头也挺难受的,但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说一说,跟你说了,我心里轻松多了”
君红左手持酒杯,右手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额头前的发丝,向后捋去。面带笑容,眼睛直视着我。两片脸腮泛起了潮红,不知是有些害羞,还是喝酒喝的。
这搞得我也不太自然了,我举起酒杯,却把眼神挪开,装作看着路过的食客,然后嘴里说着,“谢谢,谢谢信任,来,喝一杯吧!”
说完后,我又把眼神挪回到君红的脸上,然后又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看着。
君红的眼神一直盯着我,也许有了些酒意,让我无处可逃的感觉。我闪开她炽烈的眼神,低了会头。
少顷,我又抬起头来,我们不约而同地把酒杯向前伸向对方,清脆的声音,碰撞在一起了。
君红碰杯后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君红头扬了好久,跟刚才往杯中倒酒一样,她也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令她不舍的酒滴。饥渴的感觉,像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滴。
许是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了后,心里面感觉轻松舒服了,感觉她就想换了一个人,男孩子气没了,却多了许多妩媚。
我被她的样子吸引了,忘记了喝酒,呆呆地看着君红白皙的脖颈,微红的脸颊,通红的嘴唇,还有那湿润的舌头。
君红低下头来,手持酒杯底朝天倒放过来,朝我亮比着,眼中充满了挑逗。我感觉到了自己的酒还没喝,而且被君红发现了一直在盯着她看,有些尴尬,赶紧仰脖咕嘟咕嘟干了。
那一晚的宵夜,是我和君红喝的最多的一次。不知不觉中就醉意朦胧了。从那次以后,我也知道君红酒量确实挺大。知道了敢端杯的女人都是不太好惹的。
记不得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只隐约记得天都快亮了,宵夜的酒楼都开始准备早茶了。我们才结了账,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喝到这么晚,芬兰浴也早关门了,不能回去了。君红跟我说,就算回去了,一早就要营业了,也睡不好。于是,我们就去了一家酒店。y市刚开的一家合资酒店,在市区东郊,很清静。
过程已经想不起来了,我是睡到下午才睁开眼的,迷迷糊糊中发现睡在一间客房里,看看身边,隐隐约约睡着披洒着长发的君红,再仔细看,居然是裸睡着的。
我开始有些不自然了,慌忙开始回忆,但脑子嗡嗡的,实在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片段,最后一段就是从宵夜酒楼往外走。
我的心开始跳地快了起来,看了看精工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感觉肚子空空的,咕噜咕噜叫着,尽管大下午的,房间里还是还是挺暗的,房间的遮光窗帘质量不错。
我接着一点亮光,伸手往床头柜摸去,口干的要命,想喝点水,还真有一个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茶杯水,心里想着,这应该是君红帮我准备的。
喝了水,感觉清爽多了,放杯子的时候发现了我的良友烟和打火机也在床头柜上放的,旁边还摆着烟灰缸。
于是,抽出一支点燃了,倚在床头抽了起来。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在烟雾缭绕中继续回想半夜的事情。
“你醒了”一个慵懒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哦,我抽根烟,影响你睡觉了吧?”我扭头看到了君红在撩着脸上的头发。
“没有我也睡醒了”君红说着,抬起身来,趴到了我的胸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胸口。
我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右手搂住了君红的后背,嫩嫩滑滑的。左手依旧夹着烟,不停地抽着。
“噗嗤”一声,君红笑了,“海超,你心跳快了起来,好像未经世事的小男孩,怎么有点手足无措了?”
君红又恢复了她惯常的那种大咧咧的语气了。
“哦,没有啊,我有什么手足无措的?”我刻意挺了挺胸,装作无所谓的口气说。
“嘻嘻,你就装吧,还不承认”君红抬起头来,在我胸口上亲了一下,然后双手缠住了我的脖子。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都能感受到君红眼里冒出来的炽热的火焰。
我也感觉身上热了起来,于是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顺手紧紧搂住了君红,吻上了她已经微张的唇。
君红也娇羞地“嘤咛”一声,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回吻着我。双脚也缠住了我的身体。
又不知缠绵了多久,我们俩浑身是汗地分开了。
那天后,我和君红之间除了以前那种哥们关系,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君红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她又比我大,又有孩子,不可能接受她。
我却可能因为还没到认真思考自己未来大事的年龄,却也无所谓,没有刻意跟君红保持距离。反而,更加地照顾她了。
又过了两个月,台湾开通了大陆民众探亲,君红请假陪着她妈妈去了一趟台湾,看望自己从未谋面,解放前去了台湾的舅舅。
她们的行程是从青岛去的深圳,然后借道香港才到达的台湾。君红不在的那些日子,我还感觉到有这空落落的。没人陪,没人聊天的,晚上也没人陪我宵夜了。
不过那段时间,生活回归了正常,下了班就赶回家了,正常休息,白天还可以帮家里做点事情,也有了时间去看望一些许久没见的朋友了。
好久没去老四饭店了,找了一天,上午去发廊剪了剪头,吹了个新发型,然后准备去老四饭店,跟老四叙叙旧。
长中分已经不流行了,把后边长长的头发剪掉了,前边也剪短了,改成了四六分的短发,显得更加精神了。
照了照镜子,感觉挺满意,离开了那家温州发廊。不知何时起,烟海多了好多南方人过来开的温州发廊,基本都是浙江,温州那边过来的。
个头不高,很精干,以家族为单位,拖儿带女,能吃苦,租两间路边的违建小棚当门头,发廊就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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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四的饭店是上午不到十点,还没有客人,老四正在饭店外指挥着员工摆放海鲜盆子,好像队伍又壮大了,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老四!”我把自行车停在马路边,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喊着。
“哟,三哥来啦?今天没上班啊?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那里买卖很火爆啊,全烟海都在谈论你们的芬兰浴!”
老四回头看见了我,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是啊,今天不太忙,感觉心中有个想,好久没看见你了。这不,赶紧就过来看看兄弟,晓红呢?”我用手搭着阳蓬往店里看着。
“唉,别提了,走了好几天了,”老四叹了口气说。
“怎么回事?吵架了?”我不解地问。
“进去说吧,三哥,”老四提防地看了看四下,拉着我说。
老四在前边带路,我把车子骑到饭店边上的空地停好,随老四进了店。
“坐吧,三哥,”老四从服务台里拿了茶叶盒和茶壶,然后很小心地带我进了一个雅间。
一边泡茶,一边跟我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啊?让你搞得我心里也不舒服,”我着急地问。
“唉,这事也怪我,这几个月买卖越来越好,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有些多年未见的朋友哥们儿也都过来了。”
老四又拿出两个茶杯,用洗茶的水冲了冲,放了一个在我面前,重新拿起暖瓶,把茶壶倒满水。
“快说,怎么回事?可急死我了,啥时候学的这么絮叨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三哥,这不是以前在号子里的几个伙计有一天来吃饭,碰了面,非叫我一起喝点,”老四边说边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水。
“喝多了,又出去打架了吧?”我猜测着。
“不是,倒没打架,”老四吞吞吐吐着。
“到底出啥事了?”我接过老四推过来的茶杯,正值酷夏,窗户外树上的知了不识时务地扯着嗓子鸣叫着,“知了,知了”
我抓起t恤衫领口,扇动了几下,好进点风,降降燥热。
老四见状,又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间顶棚上的吊扇,吊扇片又慢变快,房间里清爽了起来。
“说吧,老四,捡重要的,”我掏出了一盒希尔顿,丢给了老四一支,朝老四亮了亮打火机,老四摆了摆手,赶紧自己掏出来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我自己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在烟雾中听着老四说起了原委。
原来,老四的几个劳教时候认识的牢友过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老四,非得把老四请进了雅间一起喝了一下午,老四也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就没好意思拒绝,真的陪着喝了半下午。
喝了不少酒,又被几个牢友叫出去打麻将,而且是赌钱的,开始码比较小,但是越打越大,连背带飘,老四以前虽然也会打,但这几年忙于开店,好久不玩了。加上喝了不少酒,打到黑天的时候,已经把第二天要进货的钱输了个一干二净,而且还欠了好几千。
这时,老四越打越红眼,连晚饭点也没回去,一直打到半夜,酒也醒了,钱却是越欠越多,这时,老四才感觉出不对,自己想了下,八成是上了这几个牢友的套了。
老四也还算有点心眼,想了个理由,结束了麻将要走,可是,牢友不干了,非得让他赶紧还钱,无奈之下,老四打了欠条,答应一个月之内还清。几个牢友不同意,最后定了一个星期。这才放老四走了。
走回到自己店门口时,看着店里边灯光下服务台里坐着的唐晓红,又被清凉的海风一吹,老四回想这一下午一晚上的事,越长越后悔,越想越没脸进这个门,无奈之下坐在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抽起了烟。
最后,唐晓红实在等着急了,出门准备去找老四,才发现老四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进屋后,唐晓红开始没生气,就是问老四干嘛去了,怎么从来没误过的晚饭点都不回来。
老四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就引起了唐晓红的疑心,再三追问之下,老四才吐露了实情。也没法不吐露实情,因为每天的营业款都是唐晓红收的,每天只给老四第二天地进货买菜的钱。
老四平时克扣点,再节省着点,攒了三两千块钱。这好,一晚上全输干净了,还欠了六千块钱。
老四光说了把进货的钱输了,还没敢说欠了六千块钱。就这样,也没少让唐晓红数落。老四说,从跟唐晓红在一起,唐晓红从来没这么骂过他,两个人不说相敬如宾吧,也是好言好语,有商有量。
老四一句话也反驳不回去,自己犯的错,还能不让人家说吗?何况后边还有六千块钱的欠条没说呢。
唐晓红确实是个好女人,也有男人性格,骂够了后,想想也就算了,在再三得到老四不再赌钱,不再跟那几个牢友来往的保证后,就做罢了,不再提了。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但老四心里一直还翻腾着,因为心知肚明,不把那六千块钱还了,他们肯定没完,换做以前老四啥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老四倒也不草鸡他们,打就打,也不是没打过,没混过社会,这都不怕。
可现如今大不相同,自己和唐晓红辛辛苦苦把这个小店搞得红红火火了,已经走入了正途,不应该再去跟这些社会上的人再掺和了,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店面,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把客人吓跑了,再想请回来就难了。
老四越想越头疼,那几天也是恍恍惚惚的,总是出错。不是买错了菜,就是多花了钱,不然就是给人家点错了菜,记错了账,反正是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五六天,眼看着快到一个礼拜了,那六千块钱还没有着落,老四越来越急躁,脾气也越来越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