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晨哥,凉菜已经准备好了,先上来,大家先喝着吃着,热菜我马上安排到位,大家稍等,”老四一边说着,一边给大家分着香烟。
“海超,听晨哥说你又要上船啊?”明哥跟我要火机用的时候,顺口问了我一句。
“对啊,明哥,下个礼拜走,今天多喝点,下次再喝酒就得一年以后啦,哈哈,”我笑着跟明哥说。
“好,今天好好喝几杯,对了,我大师兄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明哥跟我提起了二厨徐哥。
“嗯嗯,应该再有一个多月就差不多回来了,我也挺想徐哥的,想念在船上时那些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让明哥一提,还真的挺想念徐哥的,感谢在船上时,他对我的照顾。想念那些我们一起聊天解闷的日子。
又要回归船上生活了,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不错。可以静下心来学点东西,也学着思考一些东西。
“怎么愣神了?”旁边的王琳琳轻轻捅了我一下,关心地问到。
“哦,没事,想起来在船上的一些事,可能快走了吧,有些感慨和不舍吧,琳琳姐,我上船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我转过头来,看着王琳琳的眼睛,轻声地问着。
“这,”王琳琳可能没料到我能问她这个问题,一怔,红着脸看了看我,可能发现我挺认真地问她,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当然会想呀,平时经常见面,没事就闹着玩儿,忽然间一年见不着了,肯定会想呀。”
“谢谢你,琳琳姐,今天搞得好像有点不像我自己了,是吧?”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笑了起来。
“不是呀,也许你真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吧,我知道你是个挺重感情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总是开玩笑,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王琳琳看着我,也有些伤感地说。
“来,注意酒场纪律啦,禁止交头接耳,听晨哥训话啦!”明哥还是大声提醒着大家。
“开玩笑,训什么话?都是哥们儿兄弟,还有济南的朋友,不过,大家既然能坐在一个桌上,就都是好兄弟,手把一啊,一人一瓶,自己倒满,开始喝酒了。”
晨哥先跟大家客气了几句,然后宣布了一下喝酒规则。
乘警王哥提了点要求,要少喝,还要值班,工作职责所在,喝多了不好看。
但是让海泉直接给否了,说,“你这酒量,稍微发挥点就足够了,再说,今晚你又不值班,回去就上宿营车睡觉。”
“你个海泉,叛变革命了,”让海泉说得,王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笑着数落了海泉几句。
“这不能叫叛变革命,这叫舍私情,晓大义,海泉是个好兄弟,凯山,知道你职责所在,但咱们兄弟们是第一次,你给大家个面子,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晨哥的措辞客气而又容不得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王哥也没话说了。
“行吧,刚才论计过了,晨哥也比我大,既然晨哥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随着大家喝,但是我感觉到位了就不喝了,大家也别生我气,一旦半路车上有任务,我不能醉着去,你们说对吧?”
“行!就这么定了!凯山好样的!”晨哥听王哥这样子说,也没话可讲了,大家愉快地达成了统一。
事实证明,海泉说得没错,王哥确实有点厉害,很能喝酒。那天除了海泉,基本上都是头一次见。
所以大家统一步骤喝完了以后,礼节上来说,都会主动地去敬王哥两杯酒。他来者不拒,尽管嘴上说着不能再喝了,但依然都给面子,全都喝了。
从喝酒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格局,王哥指定是个重感情讲义气之人。
我也喝得不少,很高兴,跟老四,晨哥,跟王琳琳,还有大家伙都单独喝了,说了不少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话。
老四看我喝得不少,还是执意要送王琳琳回家,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去把王琳琳送回去。
又把我送回了家,在我家楼下,我和老四又抽着烟说了挺长时间的话。真是兄弟情深,难分难舍。
老四聊起来为何下决心不再混社会了,而是开始从出苦力,到学着做生意,也归功于我当年劝说过他的一席话。
让老四说得我很奇怪,怎么还会有我的功劳呢?
老四拉着我推着车子走到小巷口,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了下来。
“三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帮着晓红去籁山镇赶集卖马海毛衫吗?”老四递给我一根烟,并且帮我点燃。
“哦,对,我记得有过这么一次,”我想了想说。
“还记得咱俩在后车斗上坐着时,你跟我聊天,说过的话吗?”老四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后说。
“好几年了,还真忘了,我说啥了?”我想了半天还真想不起来了。
于是,老四跟我描述了一下那天的情景,让老四一提,我也隐隐约约得记起来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是老四找了一辆130货车,去灵芝岛接的唐晓红,车开到唐晓红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它站在路边等的。
唐晓红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用麻绳系的口。
“带了三十件毛衣,我妈用自行车帮我推过来的,我们今天把它们都卖出去。”唐晓红指着大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跳下车,先帮唐晓红把编织袋抬到车厢挡板,老四在车上接随后也爬上后车斗,跟老四一起。
“上车吧,晓红,美东在里面,”我跟唐晓红打招呼。
“谢谢啦,大帅哥。”唐晓红跟港台片上学的朝我一个飞吻,然后轻快地跳上车。
“你坐下吧,三哥,开起来挺冷的。”老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屁股底下的一截麻袋。
“好嘞,”车子一发动,晃了我一头,我赶紧抓住车厢前栏杆,顺势坐了下去。
“三哥,我看你跟唐姐也搞得挺熟的,别忘了也帮我说说话,让她介绍几个姊妹。”
“我也是跟美东认识,一起玩过几次。唐晓红人不错,很仗义,噶活好了,挺好说话的。”我回老四。
“这就好,我也是个仗义人,不是三哥?”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对我说。
“嗯嗯,你也是仗义村的仗义人。”我肯定到。
“老爹身体怎么样?”我问老四,前段时间听说杨卫凯父亲身体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老爹就是喝酒喝的,肝不好,他也不在意,在酒厂干了一辈子,没事就在家摆上了,没人陪,就拖着俺二哥,俺大哥不伺候他,忙着贩海鲜。”杨卫凯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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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在家也少,俺爹没事就拖着老妈陪他喝。没办法,谁也说不听他。”杨卫凯又接着说。
“我现在也不读书了,也想跟俺大哥学着倒弄点海鲜,现在有钱人多了,去市场买海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看不出老四你其实还挺有打算。”我笑着说。
“唉,家庭条件不一样啊,海超。我弟兄三个,老爹老妈都是工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四叹了口气,把烟头在麻袋外面的车厢钢板上狠狠地摁灭。
我从来没看到老四这么认真的样子,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卫凯。”我搂着老四的肩膀,往里紧了紧说,“你下社会早,可能以后比我们混得都好也不一定。”
“唉,尽自己能力吧,社会哪有那么好混?你们都不懂。”老四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我,但眼神相当坚毅。
“对,卫凯,我知道你原来学习也挺好的。上了社会,一定多长个心眼。别呼隆地太厉害了。”我劝到。
“头几年严打那会,咱们还小。你看那会进去多少?我家那会儿还住老院。门口不远就是公安局,对面就是法院,”我接着说,“每天上学放学路过法院,门口都贴着一堆大字报。”
“其实是宣判书,不少都打的红叉。”我补充着。
“嗯,打红叉的就是死刑,我知道,海超,我有数,谢谢你。”杨卫凯朝我露出真诚的笑。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老四,我想起来了。你那会儿就对晓红有意思对吧?”
说完,我转头看向老四,老四愣了一下,犹豫着点点头,“对啊,三哥,我早就喜欢晓红了,可是那会儿,我看晓红跟刘超挺好的,所以我就埋在心里了。”
听老四说完,我突然心里有些发酸,感觉老四挺不容易的,对唐晓红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爱,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唐晓红,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
“老四,你是个真男人,对哥们儿够义气,对女孩够情意!海超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我搂着老四的肩膀,拍了他几下。
“三哥,我也没做什么,有些事是看缘分的,最起初,晓红也看不上我,后来阴错阳差给了我机会,我就算也把握住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了吧。”老四,很朴实地说。
“呵呵,我这才反应过来,以前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帮晓红,那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不容易啊,伪装得挺好,压抑得挺苦。”我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然后用脚又碾了碾。
“苦尽甘来嘛,对吧三哥,我现在挺满足的,就想跟晓红一起好好地把店干好,过两年攒下点家底,就结婚。我不能指望家里帮我,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老四仰起头来,看向夜空。我不禁也随着老四的目光,抬头望向天空,好久没这样看过繁星点点的夜空了。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感觉好久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了。
那眨着眼睛星星,依旧在无言地注视着我,好像一直在看着我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的成长,从在河东高中的某一个夜晚开始,这些繁星就在与我作伴了。
我想起了这几年那许多个独自仰望星空的夜晚,那许多独自跟星空喃喃自语的时光。
但好像从下船以来,再没有看过星空,也许是事情繁杂了,也许是心底不再那么幼稚纯净了。
今晚,我又一次在跟繁星无言交流。我仿佛看到了这些星星一如既往地在微笑着向我眨眼睛。
“三哥,我以前没跟晓红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在夜晚仰望天空,看着这些亮晶晶的星星,许愿让它们保佑晓红,让她开心,因为她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老四依然仰着头,在跟我轻声细语地说到。
“嗯,老四,现在,我能体会到一些你以前的心情。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也算熬过来了,终有所获,感动了这灿烂的星空。”我又拍了拍老四的肩头。
“三哥,还记得那年去上海,晓红跟刘超吵架那次吗?”老四毫不忌讳唐晓红当年跟刘超那段往事,主动提了起来。
“嗯嗯,还记得,那天晚上,晓红喝了不少酒,喝多了,我记得好像还吐了,是倩倩帮她收拾的。”我回到。
“对啊,三哥,”老四低下头来,看着脚下,颤颤巍巍地说,“三哥,你知道我那天看到晓红那么难受,自己灌自己酒,我有多痛苦吗?”
“嗯嗯,能体会到一些。”我附和着老四。
“那天,我多想过去搂搂晓红,让她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希望我能替她承受痛苦,让她解脱。”老四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老四,别想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跟晓红挺好的吗?”我搂了搂老四,安慰着他。
“嗯嗯,唉,想起来以前心里就难受啊,所以后来我看晓红真的跟刘超分手了,我才鼓起勇气去关心晓红,没事就找她说话,起初她还是摆出大姐大的架子,不跟我说自己的心里话,呵呵。”
听老四说起跟唐晓红开始的时候,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甜蜜。
“对了,老四,你和晓红是怎么挑明的?”我也有些好奇地问老四。
“起初,我是隔几天去找晓红玩,听她说说话,她那会儿刚跟刘超分手,心里还是很难受,我就陪着她看电影,滑旱冰,满街转商店。”老四微笑着回忆着。
“嗯,老四你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边还挺细腻的,”我笑着点点头。
“呵呵,三哥。让你见笑了,就这样,渐渐的,我每天都去找晓红,逗她开心,听她说话,晓红也习惯了我的存在。”老四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了我一支。
我掏出打火机帮老四点燃,老四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天,晓红突然间问我,不是叫我老四,而是叫我卫凯,她说,卫凯,你是不是喜欢我?”
“哈哈,唐晓红先问的你?像是她的风格。”我笑了起来。
“对啊,我让她问的一愣,说实话当时挺不好意思的,就像被人看穿了心里所想的。”
70后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