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尴尬地朝晓莉笑了笑,一边琢磨着晓莉话里的意思,一边又回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应该是王琳琳回来了。
我抬头看向楼梯口,果然,王琳琳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蓝色的牛仔裤,出现了,上身还是红色的西服工装。
这时,电话铃响起了,王琳琳听见电话声就像听到了冲锋号响,一边哒哒哒地小跑着,一边向上推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等王琳琳跑到服务台时,电话已经被晓莉接起来了,“你好,海员俱乐部总台,哦,传呼呀?请稍等一下。”
“你的电话~”晓莉朝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站起来,快步从王琳琳身边走过去,朝诧异看着我的王琳琳挤了挤眼睛。
我从晓莉手里接过了电话听筒,听到电话里传出了六哥的声音,赶紧跟六哥汇报了一下明天的上海之行。
也告诉六哥,已经去过外派公司了,也见到姚经理,把所有的证件都上交了。
六哥问我去上海干嘛,我跟他说了倩倩考上了上海大学的事,六哥笑着跟我说,不错,女朋友上大学了,不过你也要努力啊,别让人家飞了,倒挺支持我去的。
六哥说,反正离上船还有十几天,去看看也行,见了面就放心了,回来安心上船,好好干一年。
最后,六哥叮嘱了我一定注意安全,并细心地问我,前后不够用。
我说够了,买完大件还有些剩余,跟六哥道了谢。就都把电话挂断了。
“可以啊,晓莉,你帮他打的传呼吗?”王琳琳看了看我,笑着问晓莉。
“不是,他自己打的,电话号码不知道,我帮他报的,”晓莉笑着告诉王琳琳。
“嗯嗯,出徒了,海超。以后用不着我了吧?”王琳琳笑着问我。
“我是看你太忙,又忙着会客,又忙着汇报,不好打扰你,我哪好意思拿你当秘书用啊。”
我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你?又来消遣我?”王琳琳听出来我话里的意思了,找到苍蝇拍,笑着来追打我。
我俩围着大厅转了里两圈,看到有客人进来了,王琳琳才停下脚步,赶紧放下苍蝇拍,走回总服务台。
我也走回到沙发边坐下,点燃一根烟,看着王琳琳在忙碌着帮客人登记。
一会儿看着客人拿着钥匙上了楼,忙完了的王琳琳一边继续在登记簿上继续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海超,怎么样?买好票了?”
“嗯嗯,没买到带座号的车票,买了张站台票,明天先上了车再说。”我把放在茶几中央的烟灰缸拖到了眼前,弹了弹烟灰说。
“能行吗?别让人抓住你不买票,罚款。”王琳琳抬起头来,转身看着我,担心地说。
“那怕啥呀?不是有琳琳姐吗?你去救我啊,”我笑着说。
“说正经的呢,别老开玩笑,”王琳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嗯嗯,没事,我车上认识人,有不少朋友,放心吧。”
“哦,那怎么办?是不是晚上还要打长途电话呀?”王琳琳看了看晓莉,走近我小声问到。
“嗯嗯,”我点了点头,“还得麻烦琳琳姐,多谢啦。”
“就这时候,姐叫得亲,哼~好吧~”王琳琳骄傲地昂起头来,瞅了我一眼。
我赶紧站起来,朝王琳琳拱手作揖,“有劳琳琳姐了。”
“免了,不必客气了。”王琳琳大气地摆了摆手,然后把手背在背后,故意迈着京剧里的方步走了。
“挺有领导风范的嘛,”我看着王琳琳的背影笑着说。
“哈哈~”王琳琳也憋不住了,捂着嘴,笑地弯下了腰。
这时,正好晨哥走进大厅,“晨哥,到点上班了吗?”我抬腕看了看表,正好十点。
“对啊,本来上午是于晴的班,这不她忙着结婚嘛,你们在笑什么?”晨哥停下脚步,看着笑地弯下了腰的王琳琳问。
“晨哥,来上班了,没事~,跟海超闹着玩儿呢。”王琳琳听见了晨哥的声音,赶紧直起了身子。
“你上班吧,我跟晨哥进去坐会儿了,”我跟王琳琳摆了摆手说。
“好吧,晚上需要打电话的时候过来找我吧,”王琳琳朝我点了点头。
酒吧大厅的门是用一把锁自行车用的那种链子锁锁着的,链子锁外面套着一层软塑料套。
我等晨哥开了大门,帮晨哥推开门,一起走了进去。偌大的大厅空空荡荡,原来还有个小商品部,后来因为效益不佳,搬到门外路边了。
现在整个大厅都是晨哥的天下了。只是打扫卫生费点事,好在来的客人素质还都不错,没有随地乱扔纸屑的。
晨哥拿了抹布和拖把,准备整体收拾擦拭一下,我接过拖把,“我来吧晨哥,每天都是你自己打扫啊?”
“对啊,原来都是于晴的活,上边领导说另给我排个服务员过来,不过暂时还没来人,只能自己干了,唉~”
晨哥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把抹布在洗手盆里好好洗了洗,拧干,开始擦拭酒吧台,柜台,酒柜,还有钢琴。
我帮着晨哥拖地面,看到晨哥擦拭钢琴的时候,我停下来说,“晨哥,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一会弹上一首吧,反正也没人。”
“行,一会收拾完,弹一首,我也好久没弹了,从结了婚好像就没再弹过,像是没了激情,呵呵。”
晨哥笑着摇了摇头。
“结婚好不好,晨哥?”我一边拖着地一边问晨哥。
“唉~,怎么说呢,结婚是绝大部分人必经的人生历程,大部分人们都是为了爱走进婚姻,但也有不少人的爱都是被婚姻磨损了。”
晨哥说得比较深奥,我琢磨了半天,好像也不太明白。
可能晨哥也看出来了,我没听明白,就笑着说,“海超,你现在还小,不懂啊。先充分享受爱情的甜蜜吧。”
“嗯嗯,晨哥,你说的太深奥了,我是没大听懂,”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钱钟书不是写了一本书叫《围城》吗?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去。”
(604)
“哦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尴尬地跟晨哥笑了笑,掩饰了一下我自己的无知。
后来,经历了很多人生坎坷后才明白,有些无知并不是读书能解决的,你必须要走过那些路,经历过那些事,你才能把你的无知解除,从而变得世故,圆滑,或者说是从容淡定起来。
那时的我还是处在纯情简单的状态下,自然搞不懂什么围城,城里的人干嘛好容易挤进去,而又逃出来。要说外面的人想冲进去,还是比较好理解的。
记得在河东高中时,曾经有一段就想能跟佳慧像她姑姑,姑父一样能天天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那年在老黑家的元旦聚会,下午往回走时,我问过佳慧。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如今快三年过去了,当时的那个美好的愿望,美好的未来,真的成了永久的回忆,永久的期盼,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现在,我连佳慧在哪里都无从知道。佳慧真的变成了那朵朵白云后边藏着的女孩。
还真挺累的,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大厅的地面拖了一遍。身上已经微微出汗了。
“晨哥,我去洗洗拖把,”我跟晨哥打了招呼,提着拖把出了酒吧大厅。
“哎呀,挺能干呀~”提着拖把一出门就看见了王琳琳,正没事站在总台托着腮看着酒吧大厅发呆,一看见我,马上站起来,笑着来了句。
“嗯嗯,帮着晨哥干点活儿,对了,晨哥说收拾完他要弹钢琴给我听,你进来听吧?听过晨哥弹钢琴没?”
“真的呀?光听说晨哥钢琴弹得可好了,但没听过,以前可能都是晚上弹的吧?”王琳琳闻听很开心地样子,拍着手说。
“我先出去洗洗拖把。”我跟王琳琳说完,拿着拖把去了后院。
在水池子边上一边放开水龙头冲着拖把,一边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了俱乐部的录像厅,也是原来的礼堂,电影院。
现在录像厅也已经停业了,看录像的越来越少了,个人家里的录像机越来越多了,街面上也出现了好多出租录像带的小商店。
录像厅最红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就是时代的发展,车轮滚滚向前,一刻也不停歇。
等我把拖把梯柜酒吧大厅的时候,王琳琳已经在大厅里跟晨哥说着话了。
我把拖把放回到吧台旁边的角落里,跟晨哥说了声,进了吧台里在洗手盆里洗洗手。
是有点累了,擦干了手,掏出良友烟,走到晨哥旁边递给晨哥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一起点燃。
王琳琳看我俩一起点上了香烟,赶紧往后躲了躲,并用手扇了扇。
“不好意思啊,琳琳,不良习惯,”晨哥绅士地跟王琳琳说了句歉意的话。
“没事呀,我嗓子有点受不了,在家,我爸要抽烟,都是让我妈赶去阳台上开着窗抽。”
“呵呵,嗯嗯,跟我的待遇差不多,我现在也是出门在大街上抽,你嫂子怀孕了,不能在家抽,唉~,不好戒啊,没有那个毅力。”
晨哥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你说这个烟有什么好抽的?又臭又呛嗓子,男人都喜欢抽,搞不懂。”
王琳琳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懂了琳琳姐,抽烟的作用可大了,”我笑着说。
“有什么好处?什么好作用?你说给我听听。”王琳琳白了我一眼,不依不饶地说。
“要说这抽烟的好处可多了,譬如说,抽袋烟,歇歇啊,抽袋烟凉快凉快啊,抽袋烟暖和暖和啊……”
“去你的,海超,又来耍我!哈哈~”还没等我说完,王琳琳又作势要找苍蝇拍,左右看了看,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总台,就直接握着拳头,举起胳膊朝我冲过来。
“别别,琳琳姐,饶命啊……”我虚张声势地求饶,一边向台球桌的另一侧躲去。
“你给我回来,我不打你,”王琳琳一看追不上我了,又掐着腰在那儿站着,手指着我,一边笑地合不拢嘴,一边喊我回去。
“我就不回去,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笑呵呵地看着王琳琳。
“哼!”王琳琳拿我没办法,只好转身又走回晨哥的身边。晨哥的烟也抽的差不多了,见王琳琳走回去了,赶紧找了个就近的烟灰缸,把烟掐灭了。
“晨哥,你要弹首什么曲子呀?”王琳琳换做小鸟依人状,歪着头问着晨哥。
“你想听什么?不过我好久没弹了,不一定能弹好,凑付着听吧,呵呵。”晨哥谦虚地说。
“我想想呀,那个留着中分头型的弹钢琴的外国人叫什么来着?”王琳琳歪着头想着。
“理查德.克莱德曼,”我隔着台球案子大声说。
“对对,就是他,海超你还挺明白的。”王琳琳对我露出了笑脸。
“嗯,上次听晨哥说的,就记住了,”我笑着点点头。
“嗯,算你聪明,”王琳琳又转身跟晨哥说道,“他是不是有首曲子叫《梦中的婚礼》?”
“对对,有,就弹这首吧。”晨哥笑着说。
70后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