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东海岸又跑了好几个港口,还驶进了密西西比河河口,到了新奥尔良,此前还靠泊过休斯顿港。
休斯敦(Hoton),是美国德克萨斯州的第一大城,全美国第四大城市,墨西哥湾沿岸最大的经济中心。面积为1,440平方公里,市名是以当年德克萨斯共和国总统山姆·休斯敦(SaHoton)命名的。
休斯敦以其能源(特别是石油)、航空工业和运河闻名世界。休斯敦港是世界第六大港口,美国最繁忙的港口,外轮吨位第一,不分国籍则居第二位。
在休斯顿发生了一件后来让我们全船都没有面子的事。
两个水手下地去超级市场,逛完了后,感觉超级市场的手推车很好玩,推起来很方便,数量有很多,看着超级市场内外都有,尤其是市场外边停的到处都是。
可能感觉这种车子是可以随便推走的,于是推了两辆超级市场的手推车回了我们船的靠泊码头,又费事把手推车抬上了船。
车子不小,房间里放不开,也容易被人发现,就把车子藏在初级船员的冷库里。冷库只有水手长和二厨有钥匙。
二厨是在冷库看见手推车以后,偷偷跟我说的。当时我听说后就感觉这件事不妥。
但二厨跟我说,只有他和水手长有钥匙,说明水手长肯定知道。让我别跟着瞎操心了。
于是,我也就听了二厨的劝,不是我负责的人,我也管不到别人,我岁数又最小,所以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但我忍不住还是很水手长提了一下这件事,但水手长轻描淡写地搪塞了我,让我确实感觉到二厨的劝告是正确的。
我们的轮船靠港了这趟美国之行的最后一个港口新奥尔良,靠港期间一切按部就班工作,一切正常。
我和二厨都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两辆手推车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捡的了。
因为当时,在日本靠港时,船员们也从路边捡回不少旧电器,如电视机,微波炉、收录机等小型的电器。
甚至有个船员还推回来一辆旧踏板摩托车,虽然说是旧的,但从外表看起来都还挺新的。
那辆踏板摩托车看起来比六哥当年买的的那辆还要漂亮。六哥那辆是两万多块钱买的。
摩托车带回国,能净赚不少钱,通常我们从国外跑回去的货轮一靠港,就会有二道贩子电器商在码头上等着了。
只要是国外带回来的,值钱点的东西,什么都收。因为我们那会儿也确实太穷了,物质极大得匮乏。
看见国外来的东西,感觉什么都好,什么都新奇。
我们在新奥尔良装满了货,即将启航,下一个航程时,经大西洋,加勒比海,再次通过巴拿马运河,回到太平洋。
然后再横渡太平洋,去国内的天津新港。
开航之前,海关和卫生检疫官员又来到船上。因为在前几个港口启航都是继续靠泊美国港口,而这次启航就离开美国了。
在检查到冷库时,美国官员发现了那两辆安静地停放在货架旁边的手推车。
据管事说,美国官员很疑惑地看着大副和管事,大副也是一脸懵逼,看着管事。
管事把二厨和水手长叫去,二厨自然说不知道。
水手长也说不知道,他说钥匙有时就放在初级船员餐厅里,他也不知道谁放进去的。
后来在大副和管事的再三道歉下,在被美国官员训斥了一顿后,罚款处罚。
这还是管事解释了半天,说都是新船员买东西回来,忘记把手推车推回去了。
手推车价值不大,最后在罚款后,没有再继续深究。
但水手长被大副结结实实地训斥了一番。让他确保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这样的事情发生很影响船公司的形象,但毕竟不算太严重的事。我经历了一件更为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是几个航次之后,去加拿大温哥华,停在我们旁边的一艘船也是香港公司的船,船长是香港人。
知道我们船上有几个香港人,就过来玩,跟管事谈起来,他的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光杆司令。
其他的船员都下地跑了,一个也没回船,这位光杆司令正等待船公司派整条船的配置船员过来。
我们的德胜轮顺利结束了此次美国航程,再次起航了。
这次航程是从美国新奥尔良去国内的天津新港,是我两年海员生活经历的最长一次航行。
我们的船在海上不停地航行了四十二天,在海上发了两次工资。
靠港时,因为每天都有各色人等登船,搞得船上热闹非凡。原先习惯的海上航行生活像平静的湖面被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激起层层波纹。
开航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又开始按部就班,就连每天早上的出恭,也都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精确到分了,前一分钟还没啥感觉,秒针跑了一圈,快冲刺的时候,我的肚子反应也有了,容不得很从容地走到卫生间。
我和二厨也恢复了以往的惯例,都忙完工作后,去了二厨的房间,二厨已经准备好了两碟小菜,我提来一箱易拉罐青岛啤酒。
这箱啤酒是二车送我的,感谢我每天帮他打扫房间,表达他的心意。
每个月二车除了给我二十美金当做小费,另外再给我一箱青岛啤酒。
有时也会邀请我和二厨去他的房间喝威士忌。
每月除了工资之外还会有一些小费收入。大车、二车每月都会给二十美金。其他的几个机舱部的高级船员每个人给我十美金。
这样,每月会多出来五六十美金,在那个年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另外,我们服务生还会比其他初级船员多出来整个月的伙食费,差不多也是一百美金。
因为我们都是跟着大台吃,管事大厨会酌情安排我们俩跟他们一起吃,所以,伙食费就省下来了。
加上工资会有一百美金出头,这样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会有二百六七十美金,还算不错。
跑了几个月船后,感觉pioneer先锋组合音响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504)
在横滨上船的第一天,又是跟管事下地买东西,又是回船收拾房间,太累了,第二天才找时间,安静下来给爸妈,美东,还有倩倩都写了信,告知了他们我的通信地址。
我们的通信地址是香港船公司的地址,位于港岛湾仔告士打道。
然后船公司会根据我们的航行路线,计算时间,在我们到达下一个港口前,把我们的家信一起寄到我们即将靠港的船公司代理那里。
当我们靠港时,代理上船就会给我们带来盼望已久的家的消息。
所以每次靠港,大家都特别兴奋,一是可以下地去放松一下,接接地气。再就是最重要的,可以收到家信,感受家的温暖。
靠港休斯顿时,离上船已经近两个月了,收到了家里的第一封来信。但是没收到倩倩的信。也许是她回到了都家镇那边的家,没有及时收到吧。
心里边安慰着自己,但是还是很着急,急切地想早一点收到倩倩的信,应该是已经有了高考录取的消息了。
估计跑到天津新港,又要一个多月过去了,倩倩应该已经迈进大学的校门了。
我很少跟人吐露心声,但从新奥尔良开航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开航后繁杂的工作这几天都干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跟二厨聚在了一起。
二厨又端了盘炸花生米,又脆又香的花生米勾起了我的回忆。
二厨是特一级厨师,厨艺水平自然是很高,炸花生米也正在火候。让我想起了老黑的炸花生米。
“徐哥,你这炸花生米水平确实挺棒的,”我夹着几个花生米嚼了嚼说。
“是吧?特一级厨师给你炸的,你这待遇可以吧?”二厨笑着跟我说,二厨一笑起来,眼睛就又眯缝上了。
“我一个兄弟炸花生米也是一绝,”我喝了口酒,悠悠地说。
“是吗?他是几级厨师?”二厨一听来了兴趣,好奇心和好胜心兼而有之。
“他不是厨师,但炒菜很好吃,他是我在河东高中读书时候的同学,也是好哥们儿。”
我又夹起了几个花生米丢进嘴里,看着二厨说。
“哦,那估计你那会也是饿唠唠的,词吃什么都好吃,”二厨一听,马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笑了起来。
“不是,确实很好吃,”我不同意二厨的说法,就把那天在老黑家,看着他炸花生米时,听他说的那套经验之谈,跟二厨说了一遍。
二厨,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照你这么说,你这哥们儿还真总结了一套,确实不错,有些经验。”
我又跟二厨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那年元旦,在老黑家聚餐那次,记得老黑做的鱼也是非常可口,现在说起来,还是不断地往下咽口水。
因为就我和二厨两个人,以前聚在一起,基本都是听二厨说他的故事,这上船也有两个多月了,聚过几次了,基本上也都是二厨在讲故事,故事也说的差不多,
所以,二厨对我的故事也很感兴趣,不断地提出问题,也逐步地引导我说了很多隐藏在心底的那些往事。
我跟二厨聊起了跟美东去城建技校的事情,然后因此被父亲发配回老家昌河县河东高中读书。
初到河东高中时的一些经历,包括绑着门板,依旧透风撒气的宿舍窗户,满地追跑打滚,甚至从脸上跑过的老鼠。
当然还有吃了一年的馒头+咸菜的精品套餐。
二厨边听边替我感叹,一边举起啤酒罐跟我碰着罐,喝着酒。
空啤酒罐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谈起了后边藏的女孩,大约是先说起了这次坐飞机,从上面看到了般的云朵了吧。
换了个角度,终于看到了般的云朵的另一面,心中一直隐藏的美好心思被否定了。
其实自己也早已知道,但终究没有去到云朵的后边,也就是居高临下审视过般的云朵。
所以,心中还是抱有着美好的期待,像是心底藏着的一个不愿打破的神话。不打破,就永远怀有希望,就一直怀有这浪漫。
终于说到了佳慧,触碰到了自己心底的伤。除了跟美东几年前刚回来时谈起过一次之外,我没有在跟任何人说起过跟佳慧的事情。
二厨静静的听着,不时地啧啧叹息。
“再没见过?也没写过信?”二厨也在替我惋惜,说到最后,知道我跟佳慧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也是不断地追问,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可惜,真是的,唉~太可惜了,”二厨等到的也是我不断地摇头。
“能跟第一次心动,最初喜欢的女孩儿能走到最后,走进婚姻很难,不容易啊。”二厨感慨到。
“也别太难受了,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再续前缘。”二厨又举起啤酒罐。
我苦笑着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啤酒罐跟二厨碰了一下,扬起脖子一口都干了。
“都干了?慢点喝海超,别喝多了。明天还得干活,”二厨没想到我一口把整罐啤酒都干了,赶紧开始劝我。
“嗯嗯,不喝了,徐哥,今天喝多了,也说多了。”我朝着二厨笑了笑。
“对,别喝了,改天再喝,这两天打扫卫生也挺累的,早点休息吧。”二厨可能看我的情绪也挺低落,赶紧劝我回去早点休息。
我自己谈起佳慧来,也是感觉身心俱疲,也没了再喝下去的兴趣了。
我站起身来,打着酒嗝跟二厨告别,“我回去了,徐哥,谢谢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嗯,改天咱哥俩再尽尽兴,回去吧。”二厨也站了起来,拍拍我肩膀。
看着满地啤酒罐,我又站住了,“看地下乱的,我帮你收拾收拾再走吧,徐哥。”
说着,我弯下腰,就想帮二厨收拾一下。
“嗨,不用了,这点事,我自己就干了,快回去吧,别再想了,以后有机会再见的。”
二厨赶紧制止了我,拦住我向我让着我。
“那好,徐哥,不好意思了,麻烦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回去了。”
我挡住了二厨,自己走出门后,回身带上了门。
我出门左转,走到横着的走廊右转,然后绕到了与二厨住的房间想对着的另一条走廊。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带上了门。
我站在了洗漱台的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地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突然,我看到了什么,又往镜子前探近了脸,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自己。
我发现我的唇上已经有了些许黑黑的胡子,不再是以前软软的绒毛了。
70后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