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一路垂头丧气,时不时的偷偷瞅她,何筱筱一直没理他。
等到兽神最后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结了痂的伤口在浑身上下痒痒的厉害,在太阳底下裹得密密麻麻的布匹更是感觉浑身都是黏答答的,很不舒服。
他别扭的扭了两下,原本一直没有搭理他的女人才掀了掀眼帘:“痒?”
小金猫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蓝绿色的眼眸瞅瞅她,弱弱的“喵”了一声。
女人身上淡淡的、带着草药味道的清爽气息靠近了,这两天几乎没和他说话的人距离他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微微抬起头来就能清楚的看到她柔和的下巴弧线和漂亮的脸庞轮廓。
小金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爪子略有些烦躁的耙了耙,原本已经在嘴里滚了好几天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老老实实的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何筱筱掀了掀眼帘:“错了?错哪儿了?”
“……”思考了好几天,小金猫却还是卡了壳。
他试探性的问道:“不该受伤?”
“呵。”何筱筱短促的笑了一声,“对上精灵王这样的对手,能毫发无伤?”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兽神叹了一口气,他丢掉了内心仅存的一点点自己能够搞明白这个问题的侥幸,老老实实的回答:“……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何筱筱抬起眼眸,安静的和他对视片刻,她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指望一直只受本能驱动,不用头脑思考的兽人忽然变成足智多谋的智者是不现实的,而兽神长久以来秉持着武力值就是一切的想法,这种根深蒂固的傲慢更是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就翻转。
在危机面前,他的本能让他决定一个人当诱饵换取其他人的生存机会,但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他可能会回不来,也没想过他要是回不来会不会有人担心,有人牵挂。
如果他考虑过后者,那么在做出牺牲的时候,他至少会考虑一下全身而退的后路。
也许,对于始终高高在上的兽神来讲,对于曾经丢掉了所有神力只为了能好好睡一觉的神祗来讲,他们的约定,并没有足以让他多出一缕牵挂。
有人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但对于另外一方来讲,话说出去了也就只是说出去而已,并不能影响到他的任何决定。
但这样脆弱的、动摇的、缺乏自信的话,何筱筱却无法在什么也不懂的兽神面前说出来:她甚至怀疑,就算她说出来了,就算他勉勉强强理解了她的情绪,他的反应也只有……茫然。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强求什么呢?
于是明明抱怨的、不满的话到了嘴边,何筱筱说出来的却变成了正经疑问:“你觉得精灵王,死了没有?”
兽神一愣。
他的确是靠直觉做事的,但他的直觉在拼命的“哔哔哔哔哔”的报警,直觉告诉他:她刚才垂下眼帘的表情里全是警报。她刚才在思考的一定不是这个问题!而且直觉告诉她,她刚才想的事情一定很危险。
精灵王?他就算还没死,现在既然连出现都不敢出现了,也肯定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更何况剩下的精灵已经被一场大水吓破了胆子,现在想的都是保命赶紧回家,就算精灵王还想搞什么幺蛾子,也不值得她露出那种……让人觉得难过的表情。
兽神几乎从没有在她始终笑吟吟的、温和却又坚定的脸上看到过那种略带怅然的表情。
这让他心底微微一震,一直都不怎么动的脑子飞速的转动起来,绞尽脑汁的试图捕捉她的想法,但嘴上他还是先回答了她的提问:“那天一开始水势就很大,精灵王用神力抵御了片刻,他死死的拉住我不放,但到后来不知道是一根巨木还是一块巨石滚过来,先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又重重压过我的脑袋,我只感觉他手上的力气一松,撞击的砰砰连声,我脑子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水势那么大,他如果在水里晕过去了的话,神力是无法维持下去的,精灵王应该不会水……”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对了,那天我昏昏沉沉就要脱力的时候,忽然听到到处都是颂赞我的声音,他们夸我什么,美德照耀天地,只要我看他们一眼就心跳加快……诶这些话实在是太肉麻了!”
说肉麻,你得意个啥?
眉飞色舞……毫无逼数……
就这种夸夸夸,你觉得单纯简朴的兽人能夸得出来吗?不都是玩家们平时夸自家追星的哥哥姐姐们的彩虹屁?
何筱筱不忍直视的扶了扶额,没忍心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打击他,只是揉了揉额角说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精灵王是死是活?”
兽神点了点头。
那么,他就有可能还活着。
对这个结果,何筱筱并没有太意外。
这样也好,她还没有见过精灵王呢。
**
兽人全体部队“护送”剩余的精灵返回精灵之森。
虽然乌雅和丹枫在谈判回来之后就做过了精灵们的工作,告诉了他们兽人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是耳听为虚,大多数精灵在真正和兽人们接触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不一样,有多不一样。
直到他们看到兽人吃的东西。
猫族人带的是方便面---已经油炸过的面皮在水里一煮之后立刻就软下来,再加上配好的香料和盐巴,三五分钟就能煮好一大锅,到了吃饭的时间,每个兽人都过去拿上一碗,再打开他们身边带着的罐头肉,配上面条美滋滋的吃上一顿。
罐头厂这些日子做的口味多了:既有之前的鲑鱼罐头,又有鲜虾罐头,还有牛肉罐头和香辣兔肉罐头,开罐头的时候兽人们都跟开彩票一样,开到自己最喜欢口味的就欢呼雀跃,没开到自己喜欢的就去和其他同伴换个口味吃,总之一到饭店,营地里充满了浓郁的香味。
这也就算了,像熊族兽人这种杂食种类竟然还能分到水果罐头!
黄桃在玻璃罐头里头浮浮沉沉,光看个头和颜色就知道必然甜的惊人,大熊坐在那边掏一个罐头打开几口就倒空了一个,连里头的糖水都喝的干干净净,然后才把玻璃罐子洗干净。
如果说肉食对精灵的诱惑还没有那么大的话,水果罐头就让这一路都是忍饥挨饿,省着吃军粮的精灵们不停的咽口水了。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兽人那边能有这么多好吃的!
甚至在兽人的营地还有半精灵进进出出,他们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略带尖尖的耳朵,那些兽人待他们也和对待自己的同伴毫无区别,他们甚至还看到有半精灵和兽人脱了上衣用原型摔跤,而被摔倒了的兽人半点不恼,反而还笑的粗犷又阳光,反而像是陪着小孩子玩耍一样陪着半精灵们玩你扑我追、你追我跑的狩猎游戏---在兽人的习惯里,只会和亲近的同伴做狩猎的练习,没看他们的爪子都是收的好好的?就怕伤了人呢。
兽人能接受这些半精灵?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见过怀孕的兽人母亲,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想要把孩子弄下来的血腥场景。
精灵怀孕困难,一旦有孕,便倍加珍惜。
而那些会去边境和野兽乱搞的精灵,多半都是天长日久,在血脉传承上绝望了才会不管不顾的。
对于精灵们来讲,半精灵的来历低贱混乱,他们的出身简直就是大写的两个字:耻辱。
难道这些兽人不这么认为吗?
他们不认为半精灵的来历肮脏不堪吗?
他们这样对待半精灵,难道就不担心在未来会有更多的半精灵出生?
其中一个精灵终于忍不住,在看见一个兽人驮着半精灵走而且两个人都笑的格外灿烂的时候大声喊了两个字:“耻辱!”
听到这精灵语的两个字,原本被兽人托在身上的半精灵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看向一侧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那个说话的精灵冰冷的表情。
对方冲着他挑衅的比了个手势,半精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个哆嗦,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托着他打闹的兽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头大熊站起身来,把他放在地上,走到了他身前。
他对天“嗷”了一声,直到附近其他的精灵和兽人都围了过来,这头大熊才看着说话的精灵,大声嚎叫道:“为你说的话道歉!”
这些日子以来,半精灵们很快的就融入了兽人部队,他们在去甜品屋之前,在精灵族干的就是最苦最累的活计,相当的吃苦耐劳,又很珍惜现在的‘家’,哪怕有点小矛盾小摩擦也都是默默的忍了。
但他们越是这样,直肠子的兽人反应过来以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部落里最强壮的那批兽人勇士都达成了共识,想要带着他们尽快融入部落,不要总是有个风吹草动就害怕的像个兔子一样。
他一对一帮扶的半精灵被人当中侮辱说“耻辱”,大熊根本不打算忍:他们都已经接受了半精灵,这些精灵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他们明明答应了条款要对半精灵一视同仁的!
说好了的话,为什么做不到!
乌雅匆匆赶过来,一听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意识到不好,她的脸色很快就白了。
她当时就想上去按着这个精灵道歉,但她刚跨前一步,就被何筱筱拦住了。
小祭司对着她比了个“嘘”的姿势,态度相当坚决。
乌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女人投过来的视线里已经多了几分淡淡的危险的锋芒,她笑道:“如果你能约束所有的精灵,早就该约束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约束的时候没有约束,自然也就不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乌雅的心颤抖了一下,她听到场中那头大熊这时候已经对精灵喊道:“决斗!我要和你决斗!”
这是兽人这边的传统,赢的人有资格要求输的人做任何事。
精灵的脖子很硬,他冷笑道:“决斗就决斗!有什么了不起!拿我的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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