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婆和王语嫣交手,愈打愈惊,这女娃功力深厚不下于自己,甚至犹有超出,只因经验尚浅自己才能和她平分秋色,待她熟悉了自己的武功,不出片刻便要落败。
想要抽身,却又磨不开面子,成名江湖这许多年,在这一个女娃身上翻了车。
谭婆道:“你这女娃,老身看你年轻让你三分,还不快快退去,免得我失手将你打死!”
王语嫣不为所动,她早就知道太行山冲霄洞的武功路数,自然不惧谭婆,反而轻笑一声,“前辈武功高深莫测,小女子佩服,有幸得前辈指点不胜感激,只盼再多讨教几招,不忘您老人家的恩情才好。”
这话说的明白,谭婆想抽身也不能了,非得分个高下不可。
谭婆只觉得自己面子被落了个干净,心中怒气勃发,出手间狠辣凌厉,含怒间一掌拍出,用的是正是谭公的绝招长江三叠浪。
王语嫣看的明白,知道此招厉害,却不闪躲,同样一掌拍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对上谭婆这招。
长江三叠浪乃谭公绝学,是将内力分三次向对方涌去,如海浪般翻涌三次,且一浪强过一浪,后劲十足。
而王语嫣用的却是王夫人传下的逍遥派武功,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春白雪。
天山六阳掌阳猛刚威,本不宜女子修习,但王语嫣身怀小无相功,可模拟天下内力,用起来便无甚风险。
这招阳春白雪威力刚猛,连带有消弥对方内力的功效,而且天山六阳掌从来不是长时间比拼内力后劲的武功,恰好克制长江三叠浪这种后劲十足的武学。
双掌甫一相接,谭婆就暗道糟糕。
触手间一股大力袭来,拍出的内力未等第二浪涌来便被击溃,谭婆双目怒睁,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众人只见二人手掌一对,谭婆便倒退飞出,“蹬蹬蹬”连退十多步被谭公扶住才停住。她面色潮红,嘴角处溢出一缕鲜血,竟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赵钱孙见谭婆受伤,疯癫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抢过谭公想喂给她的灵药,自己动作轻柔的喂给谭婆。
谭公在一旁看着,气恼无比,有心发作,又怕谭婆生气,伤势加重,只好作罢。
“小娟,你没事吧?”赵钱孙关切道,谭婆吞了灵药运功行了几圈,缓缓道:“没有大碍,这女娃留手了。”
她知道幸亏王语嫣及时收力,自己受到的冲击不到三分,否则非重伤不可。
赵钱孙突的转头看向王语嫣,厉声道:“她伤了你,我去给你报仇!”
说罢,身子一跃,向王语嫣扑来。
“师兄,你咳咳”
谭婆想要阻止,但没说几个字就一阵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谭公连忙给他顺气,好一阵才缓下来。
王语嫣刚败了一位高手,正信心大增,和谭婆交手损耗了也内力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她刚要出手,就见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凌空飞来一个身影,她转头一看,正是王含章出手了。
赵钱孙飞身攻击时已身在半空,王含章从树梢跃下又比他高了一段,相比之下,来人的攻击一定先落到他身上,所以他只得放弃王语嫣先来对付王含章。
只是他身在半空,招式这一变一换之间只有了从前的一半威力,对上的是王含章七成功力的双掌。
“砰”的一下,赵钱孙凌空一个鹞子翻身退了回去。
只是他性情刚烈,不愿失了面子,落地后只退了三步便停下,好似受到的劲力已失,但附近的人都看的清楚,他脚下的土地陷进去两寸有余。
分明吃了不小的亏。
赵钱孙双眼一瞪,怒道:“你是何人,敢阻拦我?”
王含章冷笑道:“晚辈王含章,方才家姐蒙谭婆前辈指教,不胜抬爱。赵前辈是否也要教导晚辈一番?”
赵钱孙头一扬,刚要说话,谭婆就把他制止,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何必自讨苦吃。
赵钱孙也心知这点,只是嘴上不饶人,自己叽里咕噜的胡乱说了一通,王含章也不在意,对着乔峰点了点头,带着王语嫣走到阿朱她们旁边。
乔峰见状微微颔首,转头目光炯炯的从白世镜、全冠清、宋奚陈吴四大长老等人脸上划过,“我乔峰任丐帮帮主这几年,半点私心也无,诸位长老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凡我有错处,定然改之。今日诸位英豪在此,也可做个见证。”
四大长老看了眼白世镜,见他面有苦色,全冠清也是低头不发一言,脾气暴躁的宋长老大声道:“帮主,我对你从没意见,是白世镜和徐长老我们才有今日之事,白世镜,徐长老何在,为何他不出现?”
白世镜心中很是为难,面色尴尬道:“徐长老传信今日会到,大概在哪里绊住了脚,可能马上就到了,大家稍安勿躁。”
这番话说的难堪,关键之人不到,却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万一乔峰心中发狂,将他们一齐打死,那可如何是好。
白世镜心中同样愤怒,他对这件事本来就不赞同,全是徐长老、全冠清加康敏之谋,如今他们不来,却让自己在这里进退不得,里外不是人。
这时,突然有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徐长老一直不到,咱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诸位在江湖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将各位召来,自己却没了踪影,如此行径,不是丐帮的待客之道吧!我看,咱们就这样散了吧,走吧,走吧!”
这个声音来路不明,一时出现在东边,一时出现在一边,然后又四面八方一齐出现,让人捉摸不定,猜不到是谁说的。
丐帮众人还好,单正一家和谭公谭婆几人却面有微怒,这话说的正和他们心意。把人叫来,正主却不出现,没有这般道理。
就在这是,忽听得杏林彼处,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徐长老还未至?老衲先到了。”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谭公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便多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终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
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众人一礼道:“徐长老还未至,想必出了什么变故罢。他的目的老衲已经知晓,我来说一说罢!”
单正道:“大师能来,实在再好不过了。”
智光道:“徐长老和泰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乔峰心道:“原来你也是徐长老和单正邀来的。”又想:“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陷害我的阴谋,有他老人家到来,实是好事。”
赵钱孙忽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罢。”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一片奇异的神色,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惨不忍言,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单正走近智光大师,轻声说了些什么,智光脸上一片奇异,深深看了乔峰一眼。
乔峰心中一突,有种不好的感觉。
智光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
赵钱孙道:“咱们是为国为民,不能说是做错了事。”
智光摇头道:“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转身向着众人,说道:“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
众人听着智光将雁门关之事娓娓道来。
此时夜深,丐帮众人已在空地上点起一个大火堆,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智光脸上,犹如莫测的人心,光怪陆离,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