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手中热茶还有些烫,江澈直饮一口后便长吁一口气,像是要吐尽心中愤懑。
然后看着赵守时的他说道:“守时,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一声守时让赵守时心中一紧,知道江澈这是要迈过客套,直奔主题。
可赵守时还不知道江澈想要干什么,自然不敢贸然答应,“请说。”
江澈瞥了眼周芸,慢慢闭上眼睛,然后就蓦然挣开,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让紫禁城以及大家都很被动,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但也只是抱歉而已,我为紫禁城效力也有十余年,功与过早已无法一言而述。
今日之后我也算不得紫禁城的成员,那一切都让它烟消云散吧。
但偏偏有一人让我良心不安,终究是我负了她。如果她想要留在紫禁城,还请守时给她留一席之地,她一个女孩子在帝都打拼不容易。如果她想要离开,也请你不要为难她。”
略一顿,江澈眼神微凝,继续说道:“这件事,算我求你。”
赵守时感慨的看着江澈,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澈求人。
想当初赵守时先手拿下江澈的大舅哥,都不曾见他这样过,看来方霖在他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这让赵守时不由的高看江澈一眼。
其实江澈的所谓求,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赵守时不仅没有为难方霖,甚至还多加帮衬。
就像自从江澈出事后,紫禁城内部充斥着关于方霖的流言蜚语,但大家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那最有可能知道隐秘消息的单位高层的态度就异常关键,尤其是刚刚升任总经理的赵守时。
搁正常人上位以后都不喜欢用前任留的人,更别说这个人还跟前任有染。
嫌还是要避的。
那赵守时对方霖的态度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风向标。
赵守时没有开除方霖,也没有把她调到闲职上去,而是继续让她担任总经理秘书,并给予相当的信任与权限。
这种行为,几乎等于给方霖站台,也算是对那些个流言蜚语重拳出击。
方霖还是做以前的工作,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得到赵守时支持的她得到的是精神方面的鼓励,而这也正是方霖在现在时刻最需要的安全感。
赵守时帮方霖的时候,江澈还不知道在哪里收讯呢。
自然不是看在江澈的面子上,也不是对方霖有其他的想法,他就是单纯的从这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赵守时身上也背着情债呢。
说感同身受也好,怜其柔弱也罢,反正赵守时对方霖还算照顾。
心中浮现波澜的赵守时竖起大拇哥,感叹道:“就凭江总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我就敬你是个男人。”
“就是说你答应了?”
“不答应。”赵守时直接拒绝,不等江澈再问,他便直接解释:“或者说没法答应。”
“我不是很懂。”
赵守时敲了敲桌面,加重语气道,“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方霖凭自己的能力就能足以在紫禁城影业立足。这样的她不需要我去特殊照顾。”
旁观者的周芸知道赵守时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便小声解释道:“表哥,方霖在单位里还挺好的,她现在还在总经办,等裴助理业务熟练以后,我准备让方霖到业务部来。”
虽然周芸的话里半点没提赵守时,但江澈知道这一切没有赵守时的许可是不可能成行的。
而周芸既然敢当着赵守时的面说出口,就只能说明这事是经过赵守时同意的。
江澈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这个提议能帮方霖改善下工作环境,也能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可谁想这些事已经被人家给安排妥当了。
这让想要自我救赎的江澈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结果终究还是不错。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轻声呢喃几句的江澈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的他跟赵守时告别:“知道赵总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今天就不打扰了,改天咱们痛快的喝一场。”
赵守时想了想,邀请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上如何。”
“今天晚上?”江澈反问一句,差点就要张口答应。
“表哥,今天晚上是咱们单位的年会。”周芸连忙补充一句,似乎是怕江澈不明白情况而贸然答应。
年会是一年一次的聚会,主题是庆祝一年的收获。
对于现在的江澈来说,他的气场与遭遇确实跟庆祝没有一毛钱关系。
那今天晚上的年会对别人来说是庆祝,对他来说就等于难堪。
周芸毕竟是江澈的表妹,亲近江澈才是理所应当,自然不想看在年会上受白眼。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周芸能够想到的隐忧,江澈远胜她十倍,不恼反笑的他看着赵守时:“你就不担心我多想。”
“邀不邀请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多想与否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略一顿,赵守时说道:“不管你如何想,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你终究是欠紫禁城的,不若借今天晚上的机会把这件事情给说开。
这是紫禁城的清白,也是你的清白。卸下这个包袱的你即便不切换领域发展,也可以轻装上阵不留负担。
这样等以后大家再度听见你的名字的时候,可以骄傲的竖起大拇哥,可以骄傲的承认,而不是啐一口。”
“这么说,我是没有选择喽。”江澈再度苦笑,却已然有了三分心动。
他的为人确实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最近的几天真的有点无妄之灾,因为他真的不沾那玩意。
赵守时没有再继续客套,也懒得继续客套:“晚上六点,庆云酒店十楼,希望能够看到你。”
不等江澈回应,赵守时点了点手表,对周芸吩咐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陪江总再坐一会。”
然后对裴韵书招手:“走。”
很快,赵守时与裴韵书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只留下周芸与江澈站在原地。
周芸把门带上,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表哥,你怎么想的。晚上的年会去还是不去。”
“你呢,你觉得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江澈看着周芸的脸,反问一句。
如果让周芸选,她肯定更倾向于去,因为赵守时刚才的话确实有道理。
自家表哥还年轻,不管是继续留在体制内等下一个机会,还是下海经商,都需要好的名声。
可她周芸终究是江澈的表妹,不能替对方做主的她生生把那个不字给咽下。
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她说道:“我也不知道。”
江澈从周芸的表现上,已经知道了答案,笑着说道:“其实你是希望我去的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周芸原本还想狡辩几句,可再一想现在面前的江澈已然不是什么总经理,而只是自己的表哥。
莫名有些伤感的她直接承认:“说实话,我还是倾向你去。至于原因我说不上来,应该算是直觉吧。”
江澈语气深邃的说道:“那我告诉你吧,你倾向我去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赵守时的意见,你因为信赖他,所有开始盲从。”
一听这话,周芸闹了:“这不是盲从,我也很有主见的。今天也就是他恰好说的有几分道理而已。要搁平常日里,他要是犯错,我diss的比谁都狠。”
江澈看这眼前明显有些恼怒的周芸,原本还想再调侃几句,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岔开话题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跟我说说最近今天发生的大事吧。尤其是赵守时怎么升任的总经理。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想要上位是很难的,即便他有能力也不行。但有些屏障不是有能力就能迈过去的。”
说起这个话题,周芸心中不由的开始弥漫悲伤,嘴一撇的她幽幽的说道:“有能力不够的话,那加上背景行不行?而且,赵守时刚刚被任命为副处级待遇。”
江澈眼神微凝,认真地问道:“真的假的。”
“老大,你觉得这事我敢开玩笑嘛。”
这一刻,江澈宁愿周芸是在开玩笑,因为这个消息真的让他震动。
这让江澈莫名有些嫉妒更有些羡慕,幽幽的说道:“这般火箭式的上升,得有什么背景支撑啊。如果、、、”
江澈的如果后面其实想说的是: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背景,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从巅峰跌落的遭遇。
第一,卢楚学不敢对有足够背影的自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第二,即便卢楚学真的被猪油蒙了心,这样强大的背景也足以把自己捞出来。
但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江澈也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贸然说出口只会惹得周芸以及那位不喜。
而且江澈也得承认,自己那个姑父待自己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个背景确实很大,是副部。”
周芸直接给出答案,然后开始解释:“而且我听我爸说这事是总局的范副,亲自出面找集团余老大敲定的。你说人家这既是县官又是现管,不过一个小小的总经理的位置,还不是手拿把掐。”
江澈心中早有猜测,但听闻这个消息依旧有些震惊:“总局的领导啊,怪不得赵守时哲思混的如鱼得水。不过,他怎么跟这等人物攀上关系的,而且还宁愿搭上人情也要帮衬一把。”
“范老板的儿子叫范阳,跟赵守时一起共事过,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就是帮亲儿子都不一定下这么大的死力气,更别说只是朋友,而且还是儿子的朋友。不够,绝对不够。”
“范老板还有个姑娘,叫范可人,是赵守时的大学同学。”周芸想了想,补充一句:“听说关系非常好。”
“同学关系确实纯粹一些,但这个分量也不够啊。难道、、、”江澈想到一个可能,可转瞬就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可是副部家的姑娘,眼窝子不可能这么浅。
也就范可人不在近前,要不然绝对一记大耳刮摔在江澈的脸上,还得骂一句:“老娘眼窝浅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喝你家水了!吃饱撑的活该你倒霉。”
并不知道躲过一劫的江澈叹息道:“也是我们大意,没有考虑到赵守时的因素,要不然应该由你接任总经理位置的。”
“不可能的。”周芸先是否定,然后解释道:“我听我爸提过一嘴,好像是集团上面传下话来,说是嫌我们的手伸的太长。
尤其是在你的事情还没定性的前提下,我们的行动就越发刺眼。这样的情况下,谁都可以上位,唯独我不行。”
周芸明显不想提这个伤心的话题,直接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以后怎么办。你现在这事也算是基本平息了。先沉寂两年,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吧。”
“或许吧。”江澈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呢喃道:“不过我不想等了。我怕永远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而且我也想要出去闯一闯。”
这是要辞职啊。
江澈因为那件事,被免去紫禁城影业总经理的职位,但他的级别还在,是副处级。
只要那件事他真的是无辜的,那集团就不可能主动的将其撤职。
换言之,只要江澈不主动辞职,那不管做什么工作,依旧是副处级待遇。
大富大贵不可能,却也不愁吃喝。
周芸想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选择咽下,改口道:“你跟我爸提过这事吗?”
“姑父让我自己做主。”
周芸明白这就是默许的意思,自然不需要自己再多嘴。
想起刚才赵守时提议的她说道:“要不然你晚上去参加年会吧,把大家的心结解开,等你以后创业,咱们还可以合作。”
江澈明白周芸说的合作其实是委婉的说法,确切的应该用帮衬。
因为紫禁城的强势崛起已然无人可以阻挡,而江澈所谓的创业还没有方向。
创业这玩意听着挺励志,但事实是十个创业八个惨,还有一个特别惨。
但要是跟上升趋势的紫禁城建立联系,起码维持经营是没有问题的。
“我去。”
沉思之后,江澈做出决定:“不过,再去之前,我还要办一件事。”
“什么事?”
“请客吃饭!!!”
江澈咧嘴笑着,却不由的让人心底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