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时走上近前来,将裴幼清头上的毛毯掀开,指背刮了下她的鼻尖,道:“睡觉不用蒙脸,咱长得又不丑。”
裴幼清现在处于半睡半醒的迷糊阶段,睁不开眼但听的见赵守时的话,觉得有些痒的她抽了抽鼻子,撒娇道:“滚啦,人家还要睡觉。”
“太阳都晒pipi了。”
裴幼清眯着眼仰起头,确定挺翘上面盖着毛毯的她放心下来,再度躺下的她裹了裹自己的小被子,直接蜷缩成一团,理都不理赵守时。
对付贱人,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你就不搭理他,一会他就觉得没劲了。。
赵守时确实有些没劲,但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贱人的。他只是心疼裴幼清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不忍打扰她休息。
嗨,信不信的不重要,暂且这么听着吧。
肚子有些饿的赵守时起身往外走去,开口道:“你再睡个回笼觉,我出去买点早点,你要吃什么?”
“豆腐脑,褡裢火烧,抄手。好饿,快点。”
“嗬,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赵守时随口回了一句,却再没听见响动。
好家伙,这何止是惜字如金,这是字字千金不舍得吖。
赵守时懒得跟她计较,直接推门出去。刚一出门,就被眼前的景色给吓了一跳。
裴矩正坐在餐桌上吃早点。听见开门声的他自然而然的抬头,于是与赵守时四目相对。
以新身份喝了一场大酒对赵守时而言的两人稍减之前的尴尬,却也只是稍减而已。
看着裴矩,赵守时再度想起昨天晚上被酒支配的恐惧,胃隐约有翻江倒海的感jio。
昨天晚上的酒,确实是赵守时稍落下风强行挽尊卡.gif,但他绝对不会记恨裴矩。
甚至还有点心虚,实在是昨天晚上在人家姑娘雪地里撒的野有点太撒野。
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老鼠见了猫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但人家好歹还能跑。
赵守时连抢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弄不好就直接放弃治疗。
不敢拿乔的赵守时漫步过来,殷勤的主动打招呼:“裴、、裴叔早,阿姨呢?”
裴矩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反手一指厨房,“做饭呢。”然后他指了指眼前的盘子,“你阿姨做的,吃点?”
这主动邀请是示好的节奏啊,赵守时当场就要答应。谁想他低头一看,直接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您吃,我还不饿。”
赵守时可不是假谦虚,他是真推辞。好家伙眼前这盘黑不拉几,黄不溜秋,里面还带着些许橙红色的玩意到底是个啥啊?
橙红色像是煎过火的胡萝卜丝,黄不拉几的像是土豆丝。可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就太难猜了。
看裴矩脸色不善的样子,就知道这玩意肯定不好吃。当然,赵守时也不会往五谷丰登上面去想。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什么食材才能做出这般纯粹的黑来。
黑芝麻?黑米?黑松露?赵守时贫乏的想象力限制了他的思维能力。
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反正这口味很重是石锤了。
心中浮现涟漪的赵守时看向裴矩,眼神里不由得带着意味深长。
裴矩经商多年,早已连出一副火眼金睛。一看赵守时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这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然调整好心态。准备以长辈的身份面对赵守时。
可谁想对方这一个眼神直接把他的心理准备给击溃了,被落了面子的他立时就恼了。
筷子一敲盘子,在清脆的叮声中,他开口道:“你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在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吧?我告诉你啊,这是土豆饼,土豆饼,土豆饼。”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被说中心事的赵守时有些心虚,迫切想要洗白自己的他猛地一拍胸口,开始狡辩:“我绝对没有误会,请您相信我。”
赵守时的语气是真挚的,但脸上却是见鬼的样子。
谁家土豆饼是黑色的啊,确实有黑土豆这么个品种。但就算是黑土豆也不是黑色,人家是紫色的啊。
裴矩也是男人,当然熟练掌握瞎话张口就来的技能,同样能够轻易分辨别人的瞎话。
他也明白其实不怪赵守时,实在是眼前的这份土豆饼真的没有一点土豆饼该有的样子。
这让裴矩有心解释却也有心无力。撇了眼厨房方向的他把眼前的盘子推向赵守时:你听说过土豆氧化吗?
赵守时点头道:“听说过。”
土豆氧化是土豆在刮皮或切开后因暴露在空气下,其内的某些成分与氧气发生反应,而导致表面变黑的一种现象。
如果是整个土豆氧化,只要再刮掉表皮就可以继续食用。
如果是切开的大块,虽然影响美观,但轻微的氧化并不会影响土豆的口感与营养。
如果是土豆丝发生氧化、扔了吧。
赵守时的知识面广让裴矩很欣慰,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惬意的倚着座椅的他说道:“你阿姨昨天晚上发现冰箱里面有土豆就准备早餐做土豆饼。
把土豆擦丝以后就去准备别的食材去了,等她忙完回来、、、结果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土豆丝、、氧化了嘛。”
憋着笑的赵守时比了个OK的手势,顺势坐下的他也不客气,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
嘿,还真是土豆丝诶。就是这化妆,哦不,整容技术不知道跟谁学的,绝对v99。
都说喝酒能够拉近男人之间的关系,这话不假,却不够全面。
更确切的说喝酒之后的男人更容易吐露糗事。这种坦诚相见并把把柄递给他人的行为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的裴矩与赵守时都没有喝酒,但他们现在的情景与喝酒之后自曝其短有异曲同工之妙。
裴矩也不再摆长辈的架子,双手扶着桌子的他往前探头,小声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你阿姨把下厨当成爱好,但她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事也怪我,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要她做的能入口,我都能忍着吃下去。”
“这不对吧,阿姨做饭自己不吃吗?”
“吃啊,怎么不吃。”裴矩直接答应。脸色有些讪然的笑道:“这事吧,还是怪我。我也是实在没话夸她了,就说她做的饭菜更绿色,更健康。其实这话也不算错,自家做的饭菜肯定没有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赵守时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裴麻麻的厨艺,对裴矩的话真的是感同身受:确实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全辣椒。
赵守时对裴矩实在太钦佩了,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哥,“宁可真行哈。自己把老婆哄乐了,有没有想过我们小辈的感受。”
“要不然你以为幼清为什么跑帝都来上学?还不是躲她妈。”
“躲躲藏藏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这事还得您出马。说一个不字也不难。”
赵守时指着眼前的盘子,继续说道:“就像这土豆丝,都这个熊样子了,肯定得扔掉。您就说这玩意吃了对人体不好。我就不信阿姨还能不答应。”
裴矩把筷子放下,不屑的说道:“土豆氧化变黑属于正常现象,不会影响其中的营养成分,更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而且,这些土豆已经用热水焯过,绝对安全。”
略顿片刻,裴矩苦着脸叹声道:“这是你阿姨千度搜索之后得到的官方答案。我当然抗议过,很显然并没用。作为她早餐路上的绊脚石,我很荣幸的被她一脚踢开。”
有点吃惊的赵守时调侃道:“阿姨不上网吧。那肯定没听说过千度千度,癌症起步。贴吧贴吧,眉下截肢。”
“这么狠得吗?”裴矩啧啧称奇道。
“可不是呢。”
赵守时与裴矩对视一眼,默契的看了眼厨房方便,然后拍着桌子笑起来。
笑声过后,裴矩盯着赵守时,啧啧啧三声后,有些羡慕的说道:“真羡慕你们不用受你阿姨的健康美食摧残,我就不行了,还不知道哪年是个头呢。”
一瞬间,赵守时苦着脸,道:“裴叔,这次来北京多住一段时间吧。尝尝幼清的手艺,看看跟阿姨比起来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裴矩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赵守时话里的意思。指着主卧的方向的他乐不可支,“幼清,也这样?”
赵守时竖起大拇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矩满是好奇的问道:“这你都能忍?”
“您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行的。向您学习嘛。”
裴矩把拳头伸出,与赵守时的拳头对了一下,“你小子还不错。对幼清好点,要是她找我诉苦,看我不收拾你。”
“您放心,我、、”
就在这时,裴麻麻从厨房里走出来,让赵守时没敢往下说。
手里端着盘子的裴麻麻并不了解现状。只看见两人拳对拳,还当两人这是起了冲突。她急切的开口:“你们给我住手。”
知道被误会的赵守时蹭的站起来,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我跟叔叔聊天呢。”
“是吗”裴麻麻疑惑的看向裴矩,她不记得两人的关系这么好。尤其是昨天晚上某人可是恨不得送赵守时两个透心凉。
这才多么一会,关系就这么好了?
裴矩有些犹豫,还有些难为情。最后还是点头承认。
裴麻麻这才放心,看向赵守时的她走过来:“你叔叔这人粗鲁,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跟我说,看我收拾他。”
“没有,没有。我们一见如故,聊得特别高兴。”
“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他?不给你甩脸子就算他克制。”说笑间,裴麻麻把手里的盘子递给赵守时,“饿坏了吧。这是我做的早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赵守时有些激动,把双手在身上胡乱一蹭,连忙去接。
看着盘子里绿莹莹的早餐,赵守时举起的手微微颤抖。
绿色的土豆丝饼?不会是发芽了吧?
发芽的土豆可是有毒的啊?
千度上的专家们不会也说这玩意没毒吧?丧良心啊。
当然,赵守时不是随便怀疑别人的人。
只见他略带懵懂又好奇的问道:“这是?”
裴麻麻说道:“西葫芦羊肉饼啊。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吃点羊肉补补。你们北方人早晨吃肉食没事吧?”
赵守时贴着盘子嗅了嗅,喜上眉梢道:“葫芦丝羊肉饼啊,那我可太爱了。”
虽然口味如何还不确定,但至少比黑了吧唧的土豆饼强吧?比昨天晚上的青辣椒炒红辣椒强吧?
赵守时很欣慰。
“葫芦丝羊肉饼?”满是疑惑的裴矩看向裴麻麻,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土豆饼吗?”
“哦,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氧化的土豆不能吃,就把剩下的那些给倒了。”裴麻麻理直气壮的解释一句。
裴矩差点要气爆炸,指着被自己消灭了一大半的盘子,埋怨道:“你早说啊,我都快吃完了。”
“你吃你的呗。西葫芦饼不多,没准备你的份。”
“合着你们吃香喝辣,我吃糠咽菜。”
“急什么,不是还有我陪你嘛。当然,只是陪你哈,反正我不吃土豆饼,太丑了。。”
裴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敢对妻子发火的他狠狠瞪了赵守时一眼。
完蛋。刚结成的统一战线,连五分钟热乎劲都没过。
直接过忌日。赵守时也枯了。
咔哒一声,开门声响起。
睡眼惺忪的裴幼清推开主卧的门,埋怨道:“各位老板,咱能不能消停会?让劳苦大众们睡个好觉?”
“都几点了,还睡觉。你平常就这么懒啊。给我洗脸吃饭。”裴麻麻怒目圆瞪,毫不客气的开口呵斥。
这语气,还是一样的配方。
裴幼清哪敢抱怨,摸着饿瘪的肚子的她走向赵守时:“我要的豆腐脑,褡裢火烧,抄手都买回来了?”
赵守时一拍额头。恍然大明白的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呢。
指着门口的他应到:“马上去,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