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眼看着苏宁远去。裴矩颤抖着双手从兜里掏出一只烟来,吞吐着烟雾。
他今年四十有八,早该不惑的他却重新开始怀疑人生,思考人生。
主要是苏宁刚才的一番毫无保留的交谈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裴矩对某些词汇、数据来源、分成方式都不甚了解,但他相信苏宁不会骗他。
不懂他就问,知道确认没问题才会进行下一个关键点。
明年的好声音第二季由帝都卫视:东方传媒:上辰传媒三方参与,按照50:40:10的比例进行分配。
其中东方传媒的份额中有15要归属工作室。即总项目的6。
其中上辰传媒的份额中有10要归属工作室。即总项目的1。
这两项加起来就是7。预估明年分账收益为4亿。7就是2800W。
羞羞的铁拳未上映,未来分成还不好预估。但下线很低,就算把300W赔光,那也还剩2500W呢。
抛去工作室运营成本,就是工作室的纯利润。
至于运营成本有多少?
一间一百平方的门面,算五十万租金。
十个人的工资。月薪算他平均1W。那也不过是120W而已。
算上物业、水电、补贴,总运营成本也超不过200W。
一年纯利润2000W?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
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裴矩觉得有些荒谬,他过去、现在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更别说,还有今天晚上刚签订的一份10的上辰传媒的转让书。据说价值1500W。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什么清雨工作室的运营者是裴幼清。原本这是裴矩最担忧的一点,现在确实他最惊讶的一点。
工作室的性质与公司不同,属于个体工商户。工作室的财产责任是无限连带责任。
换句话说,工作室赔了一千万,需要经营者负无限清偿责任。
同理,若是赚了一千万,原则上归经营者个人所有。
即便谁都知道工作室的顶梁柱是赵守时。但在法律意义上,目前裴幼清才是真正的老板。
只要她想,那这钱就可以进入她的腰包。
按六十年计算,多少人能挣两千万?多少人能攒出百万现金?
多少人为了钱而翻脸?
即便他们的关系是比男女朋友更亲近的亲属、夫妻、至交。
即便他们翻脸的原因只是为了几万十几万,或者一套房子、一辆车、一口气。
将心比心,裴矩自认做不到如赵守时这般豁达。
最后只能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赵守时不是真正的牛β;那他就是真正的傻β。
但裴矩心中笃定,绝对不会是后者。
十二月份的帝都半夜,最低温度已经有零下六七度,而且寒风凛冽,但裴矩却察觉不到冷意。
倒不是今天喝的白酒,而是他的心中有一股火焰。
这股火焰叫兴奋。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觉得别人在吹牛,其实是人家真的有实力。
他对原先还抱有疑虑的江小白项目有了莫名的坚信。
掏出手机的他拨通了韩君的号码,电话接通后,裴矩直奔主题:“韩总,赵守时对我们江小白的发展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未来我们很有可能同样需要他的意见与帮助。
我慎重考虑过,想要邀请他担任合伙人,与江小白共同成长如何??你放心,这部分股份从我的份额里出。就10,如何?
不牵扯私情,只论他的付出。就算...就算他跟幼清没有走到最后,他也是我们江小白的合作伙伴。”
电话对面的韩君哈哈大笑:“巧了。裴总跟我想一块去了。我股份本来就少,跟裴总比不了,那就小小的跟一下。就六个点吧。
不过,我提个建议,常言道:一国无双君,一庙无祭二主。未来的事情谁都不敢肯定,为了江小白能够不受外在因素的影响。我建议裴总只转赠9即可。
这是对你、我、赵守时以及江小白都负责的做法。”
“韩总豪气。那原本的股权60:40暂时就调整成51:34:15?”
“就这样。”
裴矩与韩君通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书房里的赵守时相继挂断来自苏宁与韩君的电话。
苏宁的电话跟裴矩有关,带着歉意与愧疚的她把跟裴矩的对话全都转述了一遍。
全部。
赵守时不承认不是不想说,主要心里有数,就算他坦承,裴矩肯定不会信,而且直接造成非常坏的第一印象。
自己确实可以解释,但人家信不信还两说,与其费尽口舌的解释,还不如省省力气。
韩君的电话也跟裴矩有关,关于合伙人的事情。
赵守时答应在以后需要的时候,自己还是会义不容辞的帮助。但不接受这所谓的15的股份。
老裴跟韩君仗义,他也不能不仁义。
现在三方关系好,处于蜜月期,大家都不计较些许得失,但未来的事情谁敢说。
亲兄弟,明算账。自古流传,是有道理的。
如果他接受这15的股份。如果他跟裴幼清成了;那这部分股份跟在裴家没什么区别。
相当于韩君白让6的股份给了裴家,韩君搁里面肯定憋屈。
如果他们没成。就牵扯到一个无解的命题:分手后,还能不能做朋友。
到时候,三方莫名其妙、鸡毛蒜皮的事情积累矛盾。
与其这样,还不如算了吧。
反正,未来的他肯定不差这一点。
思绪清明的赵守时转头看向南方,最南方。他看不穿眼前这面光滑洁白的墙。
但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笑靥如花的身影,心中有一股思念涌起。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端起尚有余温的浓茶,一饮而尽。
茶叶很一般,就是普通的绿茶,加上浓度过高,满嘴都是苦涩之意。但在这难熬的夜晚里,却是提神醒脑的一大利器。
拿起手机的赵守时想要给某人打个电话。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看到时间定格在00:36。
这么晚了,她肯定睡了。就算没睡,肯定也很累。
摇了摇头,赵守时发送了一条短信:突然好想你,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
赵守时刚要把手机放下,就察觉到手机传来震动。
是一条语音,赵守时直接按开,从手机里传来一声羞怒声:“流氓,快睡觉。”
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蔑视脸的汤圆酱手拿菜刀剁胡萝卜的表情。
头皮发麻的赵守时下意识的双腿并紧,十二月的帝都就是冷哈。
刚要发送语音请求的赵守时看见眼前电脑屏幕里打开时间并不长的Word档。
里面寥寥无几的字,证明某人今天的工作刚刚开始。。。或者就没开始。
这是非诚勿扰的策划方案,准备明天早晨要交给曾晨的。
理智告诉赵守时,现在的他最好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诸如情啊,爱啊啥的。
码字才是王道。
氮素!
码你妹啊!
调戏妹子她不香吗?
把屏幕一关的赵守时按下语音通话,起身往卧室走去。心中默念:只聊十分钟。。。半小时。
路过冰箱的时候,顺道拿出一包酸奶叼在嘴里。
营养跟得上,妹子才能调戏的好。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还在呼呼大睡的赵守时给吵醒了。
四仰八叉趴着的他迷迷糊糊的仰起头来,倒是跟那带壳的动物挺像的。
脑子还在混沌状态,起床气爆发的他对着外门大喊一句:“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睡觉了。有没有公德心啊。”
开门,顺丰快递。
“放物业。”
开门,社区送温暖。
“.......”
大眼睛眨呀眨,察觉到剧情有点熟悉的赵守时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外面喊道:“大哥,我大大的良民。弘扬传统化小能手,社会主义接班人。”
“咚咚咚”
赵守时双手抓着凌乱的头发陷入苦恼。
尼玛,社区送温暖、查水表可是并列的郭嘉级的恐怖事件。。
按照流程来说,下面是不是应该上爆破组了?
可咱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咋闹到上门送温暖的程度?
这一想,瞬间清醒了许多。赵守时快步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中年男人。黑,很黑,脸很黑,是曾晨。
刚要把悬着的心放下,就再次提起来。这大清早上的曾晨跑自己家里来,这你要说没事,搁鬼都不带信的。
赵守时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谁给乱调时间啊!!!
都中午十一点了,耽误上班啊!!!
揉了揉脸颊,争取笑的自然点的赵守时连忙把门开开,“曾主任,早上好啊。”
“呦呵,真在家呢。我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
“瞧这话说的,我小赵那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光明磊落大丈夫。一没犯罪,二没违法,不至于。”
“少跟我贫,我要的东西在呢。”
退到一侧的赵守时把曾晨迎进来,笑着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昨天晚上我回来以后就开始写,写啊写啊写,直到早上六点,我连水都没喝一口。
本来想着一定要在上班前拿出方案来,谁想还是没有熬住,睡着了。”
说着,赵守时揉着脖子,龇牙咧嘴的哎呦着:“哎呀,这脖子好像落枕了。我这情况最好先去看看医生。要不劳烦您陪我一起?”
其实写个毛线啊。他忙着煲电话粥呢。
直到有人敲门叫裴幼清集合,两人才蓦然惊醒竟然从凌晨聊到了清晨。
那时候是早晨六点,挂了电话的赵守时寻思还能再睡两小时,于是定了八点的闹钟。
过程啥的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旷了半上午的班。直属领导上门抓人。
曾晨皱眉盯着赵守时,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早上八点就到了办公室,可等到十点半,连赵守时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找人问了问,今天就没人见过他,打电话,却提醒关机。干脆,上门看看吧。
心虚到爆的赵守时后退半步,语气带着委屈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小赵的人品啥样,您不应该不知道啊,您听,我电脑还嗡嗡响呢。”
赵守时指向书房位置,房门半掩着,确实有点声响。
曾晨顺着赵守时的手看向书房,迈步就往里走:“那我进去看看。”
赵守时想起那绝对不超过一百字的Word档,脑门差点冒汗的他拦住曾晨,“不能进。”
“怎么,有隐私?”
赵守时眼睛蓦然一亮,借着曾晨的话茬往下顺:“对,个人隐私要保密。”
嘁!
双手环抱的曾晨斜视道:“我看是你心虚吧?这样吧,我就在这等着,你给我拿出来。”
“.......”
赵守时有点抓瞎,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两全其美的把这位弄走。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忽悠我。”
抬手虚点几下的曾晨迈步往书房了走去。赵守时刚要再拦,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呦呵,二位这是要来一出全武行啊。”
听出来者是范阳的赵守时刚要让他帮着安抚下曾晨,谁想他这一转头的功夫,曾晨就钻书房去了。
也顾不得跟范阳打招呼,直接就往里追。
说是书房,其实是原本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的。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台电脑而已。茶桌、书柜啥的统统没有。
进了书房的曾晨一眼就看见电脑桌上摆着的一份A4装订成册的小本子。
上前一步,拿在手中,看着封面,念到:我是歌手?
只比曾晨晚半步进来的赵守时无奈的捂着额头。
坏事了,这是昨天晚上刚打印出来,准备让苏宁交给贾正道的。
背对着赵守时的曾晨还没看到赵守时的无奈。心情异常激动的他简单的翻了翻,还不错。
虽然没有好声音那般惊艳的感觉,但也比什么守时有约要大气。而且,音乐类的节目也轻车熟路。
转过身来的曾晨脸上带着惊喜,“好你小子,明明早有准备,却跟我卖关子。。”
曾晨也不傻,一眼看出赵守时的勉强,疑问道:“怎么回事?”
心中有万般苦涩的赵守时弱弱的说道:“如果我说这不是给台里的,您信不信?”
“我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
眉头紧皱的曾晨看着赵守时,心中有所猜测。应该是有人跟自己一样,找上赵守时这里来了。
既然这本我是歌手不是给自己的,那就是给别人的。
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别人给出的价码比自己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