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那张被口罩遮挡住的脸上,挂着神秘又恰到好处的笑容,他并没有回答赵晴最后的问话,而是用目光示意等在门外的病人进来。
而赵晴也并不是一定要听到“医生”口中的答案,在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医院走廊里,引起不少男人的注目。
只是她根本没有在意周遭的目光,而是陷入了一阵思索。
不过医院向来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人世间几乎所有的悲欢离合与光怪陆离。
每个人来到这里都有所求,所以在面对自身安危的境况下,没有人会太过一直关注一个在身旁经过的路人。
即便她是个美女。
也不过是转瞬既忘。
赵晴从医院走出来后,径直来到了停车场停放的一辆商务车里。
王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驾驶位上,一只肥手正勾起食指在空中比划个不停。
而顺着挡风玻璃向前看去,高空之上的一朵云团正在空中随着他的食指而随意变换着形状。
仿若一根无形的丝线正连接着二者。
但这可以让人惊呼奇观的景象却没有引起任何行人的注意。
“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没试探出什么,他的表现一切正常。”
赵晴回答了一句,此时的她一屁股坐在后排的商务座椅上,弯下腰将那双鞋跟近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脱了下来,又从旁边拿过一双拖鞋穿上。
听到这个回答的王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点点头,随手一挥间,那个在空中诡异变化形状的云团悄然散落消失。
“是不是有些太过敏感了,我查过这个人的履历,没有什么问题。”
赵晴皱眉看向王旺,刚才在看到这个胖子举动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生不满。
这对于本就心情不好的她来说,只会变得更加烦躁。
“你怎么就确定没有问题?有的时候越是看起来没有问题,便代表着是最大的问题!”
被赵晴呛了一句的王旺故作无辜的耸了耸肩膀,他看出来面前这个女人心情并不是很美丽,出于对她一向的了解,王旺决定少说话为妙。
赵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始终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医生保持怀疑,哪有刚入职一个多月就可以和院方签订这种工作协议?”
“而且居然没有人知道他下班后究竟去干嘛了?”
“这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事情!”
赵晴在这一点上,始终坚信着她身为女人的那种第六感。
“虽然我随身携带的精神检测仪器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数值变化,但他所展现出来的状态实在是太过平静。仪器上的数值居然全程保持为零!”
“面对我故意的引罪问询,他居然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还有他突然出现在第一医院的时间节点和洛城第一起案件的最初发生时间基本一致。”
“洛城那边的城卫局已经将当地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上报到总部,上面已经将其定性为B级特殊案件,要求我们特调科插手处理。”
“你不要一直大大咧咧不当回事!”
听到赵晴连珠炮般的训话,王旺急忙将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服了。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怎么解释一件事?”
“洛城距我们中心城这边有六百多公里,资料显示最后一起凶杀案发生的时候,陈卓刚在医院里结束问诊。”
“他是怎么做到转瞬之间跑到洛城杀了人再回来的?”
“你要知道,就算是异常生命,也没有具备这种空间移动的能力!”
“况且没有确凿证据,即便是特调科也没权利公然逮捕一名联邦的合法公民!”
“仲裁委员会的那群资本家们会把我们喷的体无完肤!”
面对王旺的问题,赵晴陷入了沉默。
是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
“医生”结束了对最后一个病人的诊治,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数字5的位置。
他坐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到了五点钟,就可以下班了。
是都要“下班”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他准备起身回去换衣服。
能够在中心城的医院上着如此轻松的班,并非单纯是因为“医生”在异常生命精神分析领域的造诣非同一般。
更多地是其他序列的功劳。
比如序列五对院方的蛊惑,序列七伪造的那份天衣无缝的履历。
以及序列九的指挥。
他们每个人格平日里都会听从序列九的调度安排。
唯独除了陈念这个原点。
终结无法决定原点,一如原点无法控制终结。
人体的奥秘有时就像是一条延伸不断的因果长河,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医生”,也就是序列四觉得自己更像是这个身体里的一个看客。
毕竟他在遥远的过去也一直如此。
所以他化名为陈卓,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始终认为自己与“原点”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单纯栖居在一副身体之中而已。
或者说,困在同一副囚笼。
“医生”走到了来时的那间更衣室,脱下了白大褂,摘掉了金丝眼镜,从柜子里找出一套黑色休闲服换在身上,又戴上了一顶鸭舌帽。
他对着镜子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依旧儒雅且智慧。
“下次见。”
“医生”从容地闭上了双眼。
世界再度破碎,如潮水般的黑暗涌现,包裹住了他最后的意识。
......
人的眼神很多时候会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此时。
当“陈念”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里既没有最初时候的纯粹与柔和,也没有“医生”那般的平静与淡然。
只有一种冰冷和嗜血,仿若择人而噬的野兽。
镜子中的他,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嘴角试着勾起一抹微笑,却显得格外的残忍。
序列三向来看不上“医生”。
他觉得这个排名序列四的家伙就是个伪君子。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罪恶的,那些所谓拥有心理疾病而被寄生体感染的人,大多不过是自身的罪恶涌现出来而已。
这是上天的制裁。
与其想办法治愈,不如干脆点清除。
况且序列三认为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比如昨天晚上那个被自己干掉的男人。
嗜赌成性,更是染上毒瘾,对自己的亲生老母亲拳打脚踢,活活逼死。
他这样的不被感染,谁被感染?
所以不杀留着过年?
再比如今天上午和“原点”相撞的妇女。
陈念这个“原点”没有看到,但不代表序列三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妇女的不寻常。
序列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干脏活的。
他拥有别的序列不具备的能力,而这也是序列九赋予他的权利之一。
就是他可以看到每一个序列占据身体时候发生的事情。
明面上的虚伪,或者背后隐藏的罪恶。
而他会根据序列九的安排,去处理掉每一个可能或者已经带给这副身体威胁的人,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
以及那些被寄生感染的家伙。
他是捍卫者。
也是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