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荞麦花开白雪香

“其交叉者,谓曰‘窍’。”

“人身十百千万窍,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

这是一位曾经的大宗师,以亲身的实证,所得出来的结论。

便连许广陵的两位师长,既有一些亲身的经历,又饱览古今,同样也思索验证了大半辈子,早先却还是以为,五窍开者,谓之大宗师。

手心窍,两个。

足心窍,两个。

顶心窍,一个。

其实这五窍只是“外窍”。

这五个窍重要么?

重要。

非常重要!

单纯从它们的位置就可以知道它们非常重要。

所谓顶天立地,如果一个人两脚岔开,两只手臂也像两脚一样斜竖向天,那么,两足心抵着大地,两手心仿佛连天,而头顶,在脊柱松静空灵的情况下,自然挺直,也是朝向天上。

在修行中,这其实是很简单却又有相当意义的一个姿势。

因为“五心”在这个姿势下,由于气血的本能运作,会势同一体,相互协作。

首先,人体站立,全身的气血都灌注向两脚,足心窍得以运作;其次,两手高举,为了保证高举的手也要有气血,身体会以更加充沛的力量,将气血充溢到手上,手心窍得以运作。

再次,两手两脚分立,身体形成一个“x”型,气血可以非常流畅地从右手流向左脚,从左手流向右脚,如此回环往复,以脏腑为中转。

哪怕是普通人,每天以这个姿势站立上盏茶时间,一切因为气血原因而引起的大疾小病,也可以慢慢乃至彻底地消除。

最后。

如果是五心皆通,在这个姿势下,身体关于气血的运作,便先是肢体,后是脏腑,再是骨骼,再再是脊柱。

再再再……

一气朝元,万流归宗,连接向那个最核心也最神秘的三大根本窍之一的“命窍”。

从“五心窍”到“命窍”,这就是从最外到最内。

而身体中,从最外到最内,被浩荡气血所裹胁冲贯于其中的,是无尽天地,是万千星辰。

身是天地。

窍即星辰。

一窍开者,一星辰转。

一星辰转,则星辰所在、所能影响到的那一方区域,气血之流通、运转乃至于造化,都会“生生不息”,运作无碍。

万千星辰共运作。

则一身之造化,无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强字之,曰“神”。

太初有道,神与道同。

那是一个生灵,所能想象的最高境界。

也是许广陵当前,在鉴天镜的指引下,正在奔赴着的目标。

而当前,他的进度,是1x。

x无限大,至少相当大,而这个1,很有可能直到下一次转世,去到另一个世界,才有可能变成2、3等。

当然,这只是暂时看来。

随着他在这一个世界继续攀高,走向巅峰时,也许,到时会另有造化。

关于人身之“窍”,这是一个只有站在大宗师的高度,才能真正有所认识的存在。

只有真正打通了窍,甚至,只有打通了最核心的命窍,更甚至,只有如许广陵这般,经历了转世,在天地造化的作用下拥有了不灭真性,然后以不灭真性构筑命窍,才会懂得,窍,到底是什么。

一言以蔽之,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吞吐天地,孕育造化。”

所以,如果说修行,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从人阶到地阶到天阶,从凝气、通脉、开窍到引气乃至于后面的等等,天下修者不知凡几,却不知有几人知,最最最重要的,却恰恰是人阶中的那个“开窍”?

这个层次,不仅仅是一个走了就过的阶梯。

恰恰相反,它一以贯之,贯穿了层次在“神”之下的,所有的修行层次。

站在这个高度,回首前尘,许广陵也才知,从鉴天镜那里得到的“归元息机根本窍法”,是多么妖孽的一个法门。

而偏偏,这个法门,在《青华宝篆》的“三圣法,九成法,二十四便宜法”中,仅仅只是占据着“九成法”之一!

就如此刻的甘从式,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所谓的“木盘经”,也只是他的随手随意写来而已,它的层次,距“二十四便宜法”,还有着一百八十条街。

但就算如此,对这位地阶的土著修者来说,也足够高不可攀了。

感受着身侧站着的这位老者身中气血在疯狂地乱涌,许广陵微微一笑。

一切都在意想中。

其实换他自己,也会是一样。

没有一个修者,在乍然接受到这样一种信息时,会无动于衷。

就如一个早已习惯了每天朝九晚六辛苦劳作然后一个月赚着几千块钱的人,有一天,突然看到自己的银行卡里多出了一百亿。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甘从式此时的感觉。

不管是激动、兴奋、狂喜,还是疑虑、不解、忧惧,总之不可能是平静。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以甘从式现在身体里气血的涌动程度,许广陵担心他会晕过去,或者心脏病高血压脑血管破裂什么的。

但对于一位地阶修者来说,这就是小意思了。

所以许广陵心中只是微微淡淡地笑着,然后适时地小小停了下笔。

甘从式的心中,是崩溃的。

天崩地溃,天翻地裂。

这不是夸张。

而是对于此刻他的状态的极为真实的描述。

无法想象,这一刻他的心里究竟受到了多大的冲击,既没有量化的指标,也没有量化的手段,甘从式能够感受到的,只是气血疯涌,然后,全身紧绷。

一会儿热。

大热。

仿佛全身都在冒热气。

那是气血的疯狂涌动所带来的,他的头,他的脸,他的耳朵,他的脖颈,他的手,他的脚,乃至于他的全身……那种灼热,甘从式能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

一会儿冷。

非常冷。

甘从式想起了当年他去往帝都。

十月,大雪。

大朵大朵的雪花漫漫茫茫地从天飘落,野外,叶子已经落光了的树孤零零地立在地上,被大雪一点一点地覆盖。

然后雪积为冰。

整棵树都被冰封。

当年看到那情景,印象不深,也没什么感触,但这时,甘从式的脑海里某一时间却突然闪过了那样的景象,而他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棵那样的树。

孤零零地被严封在冰天雪地里。

从里到外,冻个通透!

怎么能不冷?

“人身十百千万窍。”

这个既让他热血沸腾,又让他浑身冰冷的话,就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片刻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