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气血在身体内绵绵细细柔柔的涤荡,给许广陵带来的并不止是身体的感受,同时让他的一颗心也变得有点“缠绵”起来。
具体而言,不论是看什么,还是做什么,又或者思考什么,似乎都变得相当地细致入微起来。
一方印石在许广陵手中慢慢打转,而他另一只手中所持,则是刻刀。
大概两个小时后,这方印石变成了一个盘龙绕柱,也就是一条龙盘缠着,绕在柱子上。
那条龙,极其的细致逼真,从龙头龙睛龙须到龙身龙尾,每一个细节,都完全地刻画到位,就好像,这不是一条雕刻的龙,而是一条真龙缩小了无数倍地被置放在这里。
这不是微雕,微雕没有这么ow,但却已经是相当地朝微雕的层次逼近。
中学课本中,有一篇名为核舟记的章,说的是一个擅雕刻的好手,大抵以苏东坡的赤壁赋为取意题材,雕刻了其游览赤壁的情景。
核舟。
一个桃核雕刻成的小舟。
然后在这个小舟中,两边有窗有字,舟中坐了五个人,其它还有好多的细节刻画
许广陵现在所刻的这个盘龙绕柱,已差可与其相比。
但其实,许广陵会雕刻,水平只是业余中的业余,而他之所以手头备着有雕刻工具,也只是对过往的一点记念而已,真正动手雕刻,一年也未必有那么几次。
然而现在,就以手中的这件作品来论,公允地说,稍加磨练,在雕刻上,他就是一位所谓的“大师”了。
更主要的是,刚才,在雕刻时,许广陵的心神不知不觉地便沉浸在了印石上、刻刀中,恍惚间,那方小小的印石仿佛变成了无边无垠的大地,而同样小小的刻刀,也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蛟龙。
蛟龙肆意地在大地上腾云驾雾,纵横八荒
而待他回过神来之后,呈现在手里的,便是一件已经完成的盘龙绕柱。
这件作品完成的时间是近中午,而就在这一天的下午,许广陵站在窗前消食,不期然地,听到了叮咚一声。
好吧,没有这个叮咚。
就如一个小小的阻碍被水流冲开,甚至冲开这个词都显得太过粗暴,而只能说是漾开。
就那么轻轻地一漾。
然后,许广陵的右肩窝处,气血在手臂与脏腑之间的出入海口,十二大窍之一,就那么地被打通了。
四外窍打通之后,许广陵原以为接下来被打通的会是四中窍,毕竟,按理来说应该是从外到内一步步推进嘛,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而大抵是遵循着“先外后内再中间”的次序。
如果后面,也是这个顺序的话。
右手心窍也就是外窍已通,现在右肩窝窍即内窍又通,许广陵的整个右手臂,感觉开始变得分外强烈。
气血从脏腑流到这里,真实地如同一个汪洋无量大海的激流向着一条大河冲贯。
排山倒海,势若千钧。
以至于,许广陵总有一种,握起拳来,把这只手臂狠狠地打出去的冲动。
这个冲动很好解决。
晚上。
天池中。
许广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再一次地身化蛟龙,在天池中尽情折腾着。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心神及注意力有意无意地集中在了两只手臂上。右臂的感觉太强烈,他就是想忽视都做不到。而因为左右臂的不平衡,所以左臂也被他稍刻意地关注着。
这个时候,许广陵需要非常刚猛、一往无前的拳法。
他手中的太极拳,打出来就非常硬实,但那种硬实,也只像是一件绵一点的汗衫,夏天穿起来感觉太热太暖,而不需要冬天,只是秋天再穿着,就发现它非常地单薄了。
所以那种硬实,充其量也只是气血由内而外的充实,而非刚猛,更非霸道。
刚猛的、霸道的拳法许广陵有没有呢?
有!
还不止一套!
作为一代武学大宗,陈老先生所会的拳法可谓是兼容并蓄,无所不包。
有任何偏倚,都不是大宗。
大宗就是要揽天下之所有,而为我所用,取百家之所擅,而成一身之所长。
所以他教给许广陵的那些拳法中,柔若春水的有,绵若绣花的有,大开大合的有,拳脚只在方寸间的也有,沉雄厚重的有,刚猛霸道的同样也有。
许广陵这时,就把那些刚猛的,霸道的,使了出来。
其实以他的性格,之前并不是太喜欢这类拳法,虽然不反感,并且也饶有兴致,但只是单纯地将之作为拳法中的一种而加以研习罢了。
就如一个植物学家来研究竹子,他可能对某些竹子无感,不是很喜欢,但身为一个植物学家而不是爱好者,他注定不可能就此忽视那些竹子。
最多,研究上不那么深入而已。
许广陵以前对刚猛霸道类的拳法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臂,嗯,尤其是右臂,那简直就是攻城木,是开山鞭,一拳击去,或一臂甩出,那感觉,仿佛就是城为之破,山为之开。
而且似乎,不止是感觉。
许广陵是在水中打拳的,水是一种阻碍,而它的阻力大小,许广陵早已经再是熟悉不过,但现在,他感觉,水的这阻力明显变小了,小得多!
水肯定没有变。
变的是他!
以前还能聊作陪练的水阻,现在变得轻若无物,完全地不堪一击,以至于,许广陵不满足于击水,他非常非常非常地,想把他的手臂,朝山壁击去!
这样的拳法,这样的力,就当开山,就当破壁!
最终,还是理智阻止了他的这想法。
许广陵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这种出拳力道,以及开窍后的身体条件,把拳头全力地击在山壁上之后,到底会是山开了,还是他的手臂折了。
真的,他完全没有兴趣尝试!
所以许广陵还是只在水中,一遍遍地,攻城木擂起,开山鞭击起!
整个身体的气血,都在他的这种动作下,于脏腑及肢体间,来回往复地激荡,许广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理智告诉他,这种状态不可能持续太久。
果然,哪怕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这么竭尽全力地折腾,也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
大约两个小时后,没有任何刻意,许广陵的拳法自然而然地从刚猛霸道,变成了小桥流水。而就在这种流水潺潺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然地,也是突然地,又是叮咚一声。
好吧,还是没有那个叮咚。
许广陵只是感觉左手臂轻轻一震,然后,肩窝处,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左肩窝窍,左手臂的内窍,也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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