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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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做梦这件事本来是称不上奇怪的,但当所有人都做同一个梦时——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

所有参与所谓“游戏”的人好像都在这儿了……等等。

他的目光顿了下。

在武装侦探社的人群之,并没有那位病弱青年。

玩家不在?反而是协助者在?

虎杖悠仁有些摸不着头脑。

禅院尚也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站在他身边的五条悟却精神抖擞,东看看西看看。

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并没有其他东西,甚至连之前会来接应他们的那位监管人也不见踪影。但能将他们这群人联系在一起的……除了那个游戏还有什么?

“悠仁!”五条悟忽然喊。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我们晚饭吃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啊这个……”他掰着手指算,“饭团、味噌汤、鳗鱼饭、茶泡饭……”他几乎将所有的菜都念了一遍,另一侧的岛敦听到“茶泡饭”的时候,耳朵动了动。

五条悟大手一挥,放他过关:“看来确实是悠仁。”

禅院尚也翻了个白眼:“……哪有你这样辨认学生的?报菜名?”

以五条悟的“眼”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谁是真正的虎杖悠仁?只不过是活跃一下气氛,顺带逗弄一下学生而已。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没错!”

“这就是五条老师的特别辨认方式!”

虎杖悠仁:“……”

忽然就无力吐槽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忍不住去看了看神律澈。神律澈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虎杖悠仁仔细听了听,神律澈竟然在念叨着:

“赔我睡觉赔我睡觉赔我睡觉……”

虎杖悠仁:“……”

醒一醒啊!您好歹之前算是个神啊!

这么纠结睡觉是做什么!

两面宿傩冒了出来,嗤笑了一声:“他睡不醒的。”

“在以前,如果有不识相的小鬼敢打扰他的睡眠……他会很记仇,无论怎样,都不会答应那人的请求。”两面宿傩说,“就算给再多钱也不行。”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神律澈和两面宿傩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一点特别,并不像正常的挚友。

可惜史书上关于他们俩之间的记载实在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尽情书写两面宿傩的罪恶多端,对于他与他的挚友却甚少提及。

回去要不要再翻翻看?

说不定有漏掉的。

就在这时,空间之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二关关卡即将开启。”

“虽然参与者之一发生了些意外,但由于时间紧迫,游戏正常进行。”

在场所有人都捕捉到了关键词。

“时间紧迫”?

分明在这之前,游戏关卡从来都没有限制过时间。这个声音明显是监管人的声音,但此刻他却并不在此地。监管人也没有解释这个词的意思。

太宰治举起手问:“可以代替参加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武装侦探社不能弃权,也不想弃权。

“不可以。”

监管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机械:“祂在一开始已经确定好了参与者是谁,并不是可以代替的。不过,津岛温树也会参与这次游戏,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另一种方式……?

江户川乱步瞬间睁开眼睛:“是他的意识?所以这次的关卡才以梦境的形式?”

确实,这也是一种办法。

——但是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清醒时间只能达到短短十分钟的人。

——真的还能参与游戏吗?

——他们真的还能找到他吗?

监管人没有否认:“第一关胜利者奖励已经发放,第二关即将开启,请各位做好准备。”

弗洛里安揉了揉眼睛。

爱丽丝菲尔低声问他:“拿到了吗?”

“脑子里忽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舒服,”弗洛里安皱着眉,“很奇怪。”

不过现在并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弗洛里安话音刚落,所有人眼前便是一黑——纯白的空间瞬间被染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和离开第一关的方式相似,他们正在下坠,仿佛没有尽头,只能下意识地拉住身边人的双手来寻求一点安全感。

不过每个人下坠的速度不同。

最先消失的是弗洛里安一行人,英雄王嫌弃地拽着他,四个人迅速地化为白色的光点。虎杖悠仁下意识地拉住了神律澈,神律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剩下的人也化为光点消失在黑暗的空间之。

游戏开始了。

……

太宰治在一片混沌之醒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人竟然还在——这和之前的关卡不一样。在以前的关卡,每一组参与者都会被投放到不同地方。

而这次,太宰治醒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是那些人。

——除了弗洛里安那组。

“诶?”五条悟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那些黑色的云状物,“这是让我们在同一起跑线吗?”

禅院尚也抱着双臂:“恐怕是的。”

不过这次到底是谁的过去呢?

做个排除法,现在神律澈和禅院尚也的回忆都已经在众人面前展现过了,那就只剩下弗洛里安和津岛温树。但上一轮的获胜者是弗洛里安……如果这一关讲的是他的过去,他又领先众人拿到了有助于通关的线索。

……那还玩个屁。

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关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关究竟有多么重要。

正在众人猜测的时候,混沌的空间被打破了,白光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刺激得他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外面传来了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

“恭喜夫人!是个少爷!这样老爷就有——”

太宰治不顾光线的刺激,猛地睁开了眼,然而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很快就意识到,并不是他们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

“这是别人的视角。”

五条悟说。

弗洛里安是人造人,性别在一开始就已经定下,爱因兹贝伦的佣人也不会这样称呼。那么这个副本的主角只会是……耳边传来婴儿微弱的哭泣声。

是津岛温树。

这个正在啜泣,紧紧闭着眼睛的婴儿,是津岛温树。

而他们——

即将站在津岛温树的视角,看一遍他的人生。

津岛温树和太宰治相遇的时候已经勉强算个少年,他有太多的秘密遮着掩着,不让太宰治知道。而他又离开得太早,这些秘密随着那把火一同化为灰烬。

……

时间流逝。

当津岛温树看着镜子的时候,太宰治能窥见哥哥小时候的模样。脸色苍白,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穿着并不大合身的和服,袖子长了一截。和成人模样的他不同,小少爷的眼睛总是很明亮。

……成人的他,眼底里都是死气。

大约三岁。

太宰治得出了答案。

三岁的孩子其实能懂许多事。

比如说,他知道自己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孩子对于父母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依恋。小少爷是被家里的佣人带大的——他的父母并没空见他,或者是不愿意见他。

然而这并不能抹掉他的向往。

今天,照顾他的佣人有事暂且离开了。在江户川乱步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津岛家对于这位仅存的大少爷称不上多用心,毕竟就连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对自己的孩子不上心,还能指望谁对他上心呢?

小少爷很认真地在对镜子打理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过长的袖子挽了上去,裤脚也整整齐齐地折好。身上的衣服说不上多华丽,但却是他昨天刚洗过的一套。

禅院尚也看到这样的津岛温树有点新奇,努力地尝试揣测着小孩子的心思:“唔……他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好在小少爷还小,并没有长成以后那副温温和和、总叫人猜不出他心思的模样。

他偷偷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将佣人“在屋子里好好看书”的叮嘱丢到脑后,出了门,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岛敦:“可是,津岛先……”面对这样的津岛温树,喊出“津岛先生”这句话实在有点太难了,“我们好像没看到过他离开这里啊?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是会快进的,直到某个情景的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江户川乱步:“他早就把这里的地图背下来了。”

众人:“……啊?”

“佣人闲聊时候透露的信息,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食物的冷热,鞋上的泥土,”太宰治解释,“这些东西已经足够组成一张地图了。”

虽然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说的这么淡定,但是……

如果津岛温树是个成年人,这样做还挺正常的。

问题是……

津岛温树只有三四岁吧?!

小少爷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礼仪训练,即使他现在的内心再踊跃,也不会撒丫子满世界跑。可他不断加快的脚步却仍能将他的心情表现一二——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房子很萧条,外面杂草丛生,一看就没人用心地打理。门口有两个正在闲聊的佣人,看到小少爷的时候一愣:“少爷?”

她们小步地跑到津岛温树面前:“您怎么来这里了?”刚刚还在偷懒的佣人们脸上染满了焦急,伸出手去推小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是谁带您来的?”

小少爷抬起头,将她们的表情揽入眼。

可能他已经多少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但此刻想实现心的某个愿望盖过了所有。他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佣人们身后的宅子,兴奋地问:“妈妈是不是在那里?”

佣人们推他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更加用力了——小少爷再怎么说都是个身体特别瘦弱的小孩,根本敌不过。他被佣人抱起,另一个佣人紧紧地合上了大门。

“这里不是夫人在的地方,夫人有事出去了,”佣人哄他,“等夫人有空会亲自来看您的。”

毕竟还小,小少爷还没有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有些生气了:“你说谎!”

佣人的反应让他愈发肯定了:“妈妈肯定就在里面!她没有出门!只是你们不想让我见到她而已!”

另一个女佣从口袋掏出了几颗糖,塞在津岛温树的手里。

她哄:“不是的,我们怎么敢呢?夫人真的不在,少爷不要闹了好不好?”

“……”小少爷又看了一眼后面紧紧关着的大门。

他显然是不信的。

但他被佣人强行抱走了——回到原本他该呆的地方。出去这么一趟后,小少爷生病了。所有人都很习惯他的体弱多病,医生过来开了足以堆成小山的药,警告他不要再剧烈运动。

小少爷半夜醒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发着烧。

他缩了缩脚,可他的体温从来都不高,哪怕发烧了,被子也是冷冰冰的。他爬下床,给自己穿好外套,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吃着药。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他也很好地能够照顾自己。

接着他又爬上了床,看看窗外的月亮,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有没有声音。他认真地想了想,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又推开了卧室的门。

深夜的津岛家并没有什么佣人还是醒着的。

小少爷不敢走太快,于是就慢慢地走。他沿着白天的路,小声地数着自己的步子。

“9234步……9235步……”他说,“到9678步的时候,就能见到妈妈了!”

他的速度比白天的要慢——夜晚看不清楚周围,小少爷又不想狠狠地摔一跤,穿带着灰尘和泥土的衣服去见妈妈。所以9678步的时候,他并没有到达终点。

但他还是满怀希冀。

晚上,那座住宅的佣人也放松了警惕,大门是虚掩着的。小少爷费了很大力气才推开门,翻过和他的两条腿差不多高的门槛。

他回头,老成地叹了口气:

“果然我对这种运动就是没什么天赋。”

宅子很大,小少爷怕妈妈睡着了,放轻了脚步。他不知道哪间是妈妈的卧室,但应该是最大的一间。小少爷也没有见过爸爸——佣人们提起他的父母的时候,总是忌讳。

等见完了妈妈,就去见爸爸。

他们只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来看过我。

小少爷对自己说。

他还在自己的画本上画了爸爸妈妈和自己的样子,但可惜他对画画没什么天赋,总是画的丑丑的。

当他的心音化成一朵小小的气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时候,没有人开口。

小少爷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听见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他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小少爷为了不被路过的人发现,进门之后又将门悄悄关上。

他要见到妈妈了!

代表心音的小气泡迫不及待跳了跳。

紧接着,所有人的眼前闯入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太宰治的面色倏地变了,目光落在女人的手臂上——不难推测出,女人正紧紧地掐着小少爷的脖子。

小少爷和女人长得并不算很像。

但血缘关系似乎就是一种天生的魔法,小少爷眨了眨眼,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妈妈,脸色因为窒息而变红、

他结结巴巴地喊:“妈、妈妈?”

“我是,我是温树,是你的儿子,”小少爷说话越来越困难了,“妈妈,我来找你了——”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温暖的拥抱。

女人声嘶力竭地吼:“滚!”

“我没有儿子!”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所有人又看见,代表小少爷心音的那朵气泡。

啪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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