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戏台

尚竞,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后进入空政话剧团工作。

他编导的《鞋钉》《打气儿》等作品虽然登上了央视春晚,但是没有人会去特别关注一个小品的导演是谁。

所以他尽管在圈子里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对圈外人而言尚且是名不见经传。

王学褀也是空政的人,是尚竞的前辈,他进入空政的时候,尚竞还在一个军区的汽车团当兵。

接到王学褀的电话,听说有人想请他去帮忙拍个v,尚竞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同一个单位的老前辈开口了,他有些抹不开面子。

正想着找理由推脱,王学褀道:“那小子是个能折腾的,之前写小说,书卖得挺火,手里有钱,这就要发专辑了,下一步说不定就扑腾到影视圈了。说起来你那个剧本捂了好几年了吧?”

尚竞闻言心头一动:“那我去试试?”

“试试吧,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那小子有才华又有钱,不是凡俗之辈。”

……

杨琛初见尚竞只是觉得这个人当过兵,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直到听到他的名字,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了【葵花点穴手】。

杨琛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没有宁昊,有个尚竞也行。

两支v,一首《赤伶》,一首《谪仙》,杨琛把自己的想法和尚竞聊了聊。

尚竞是个很务实的人,他的话不是很多,但只是一天的工夫,尚竞就拿出了大概的分镜和具体的拍摄计划。

又花了两天时间选景,确定拍摄地点,纸面上的工作就大概完成了。

虽然说是类似电影短片,但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尚竞租了机器,召集班底,请了摄影、灯光、美工、化妆、录音、场记、剧务,很快就搭出一个小剧组。

拍摄《赤伶》的地点选在了昌坪老京城影视基地,也就是微缩景园,只有区区40公顷,但千载古韵,百年风情尽在其中。

剧组选了一个戏园子,拉开了架势。

本就是个小剧组,没几个人,对了下走位,尚竞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各人员就位”,场记一打板,就这么开拍了。

……

古风歌曲有一个特点,一首歌就是一个故事。

《赤伶》讲的是一个名唤【裴晏之】的戏子的故事,大概的框架类似于《霸王别姬》。

鬼子进了中国,围了县城,要求戏院给它们单独演一场戏慰问士兵,并指名裴晏之出场。

在屠城的威胁下,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夜,戏院里灯火通明。

裴晏之在妆台前描眉画目,沉静如水。

鬼子在台下喝酒吃肉,放肆谈笑。

锣鼓一声响,戏幕拉开,好戏开场。

方寸戏台上,裴晏之水袖柔婉,昆腔曼妙,唱的是悲欢离合《桃花扇》,演的是敢爱敢恨李香君。

台上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台下是豺狼虎豹,恶鬼当道。

家国破碎,山河飘零,台上的李香君血染桃花含泪笑,台下星火起势尽成灰。

像极了一曲《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位卑未敢忘忧国,都道戏子无情,谁知戏子有心?

……

杨琛这不仅是第一次出镜,也是第一次上台。

他特意请了曾经学戏的老师来做顾问。

老师叫作刘山莉,毕业于京城戏曲学院,现在是京城京剧院青年京剧团的演员。

第一幕很简单,基本是杨琛在妆台前的独角戏,刘山莉负责给他化妆。

镜头下,一身素白内衬,一头墨染青丝,精致的五官,柔和的线条,天然嫩脸修娥,不假施朱描翠,似嗔非嗔含情目,似蹙非蹙柳叶眉,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真可谓雌雄莫辨真颜色,千古风流道不出。

娇慵未洗匀妆手,闲印斜红。

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

待佳人、插向钗头,更袅袅、低临凤髻。

振绣衣,披裳,不短,纤不长。

手执一把桃花扇,美目盼兮含情,青纱一落倾城。

“咔!”尚竞通过监视器看着镜头里这唯美一幕,赞道:“完美!”

杨琛也有这种感觉,坐在妆台前的时候忽然就沉静下来了。

直到尚竞喊咔,他才从那种情绪里脱离出来,连忙给为他化妆的刘山莉道了谢。

刘山莉笑道:“还是你的底子好,你要是个女人,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杨琛笑了笑。

摄影师精准的留下了这一幕。

尚竞喊道:“转场!”

一切准备就绪。

杨琛看着那个高高的戏台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宁静、庄严、肃穆。

台下的群演穿着戏服,看着台上,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杨琛这一瞬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目光的力量,仿佛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刑场上的犯人,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动也不能动。

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杨琛却僵在了那里,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

“咔!怎么回事?”尚竞走上前问了一句。

杨琛一时间说不出缘由:“可能是紧张了吧!”

“没关系,你平复心情,忘掉观众,忘掉镜头,就当是平平常常唱一出戏,你不是跟我说你学过吗?”

“我是学过,但我没上过台啊。”

刘山莉在旁边笑着安慰:“第一次上台都是这样的!何况你还要面对镜头。”

杨琛道:“我站在这台上看台下的观众,明明知道他们都是请来的演员,不是真正的观众,但是还是紧张。就仿佛是台上和台下隔了一道天堑,我掉进了中间这道深渊里,恐慌到无法呼吸。”

尚竞皱起眉头:“这算什么?镜头焦虑症?可是也不对啊,第一场戏你就表现得很好,自然、流畅,简直称得上完美。”

刘山莉道:“不是镜头的问题,是舞台的问题。”

两个人一同看过去,杨琛道:“请老师指点。”

刘山莉道:“梨园这一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台下努力十年,也不一定能登上这戏台子。对我们来说,这戏台是神圣而庄严的,是一种憧憬和希望。”

顿了顿,刘山莉道:“简单点来说,这戏台子是有魔力的。”

“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