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就要冲到含冰殿里去教训李缙的老王爷,武孤菱在一旁劝慰道:“皇叔,陛下说的也不无道理嘛。此事还请皇叔劳心操持一下,不然言官科道上,怕不是要一起上书,说本宫善妒,无容人之量了。”
(场外。李缙大声抗议道:“你这那里是劝慰,分明是火上浇油!”)
“那混小子那里知道什么道理!我看他就是皮痒了!”老王爷还是一脸怒容,显然被气的不轻。
也不能怪老王爷对李缙意见这么大,这齐王爷虽出身于皇族,少时便舍弃安稳富贵的生活,转而投身军伍,即是军伍之人,这脾气自然也就火爆一些。
壮年之时更是长年领兵,坐镇西域。整日里面对的都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蛮族,自是深知守国不易。但是现在呢?李缙这位皇帝,病症缠身之下还想着纳妃享乐。如此荒唐的事情。自然是把齐老王爷气的不行。
而武孤菱看着老王爷还有些激动的神色,想着如今自己可是把这饵料给抛出去了,接下来,只需要稍稍等上一会,就能看到到底有多少头饿狼急着想要吃下这块诱人的鲜肉了。
毕竟这块鲜肉才放着自己这里这么久了,自己也还没有将其全部吞下去。
困坐在含冰殿中的李缙,并不知道武孤菱又在他的身边放下了第三枚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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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武孤菱决定把和亲这件事放到朔日的朝参上交由公议。这件事的所带来的影响力便迅速增加,朝臣们私底下早就吵开了。
傍晚时分,御史大夫赵炅下值之后却没有打道回府,而是转道去吏部尚书卢禝的府上。卢禝听说赵炅来访,便请赵炅到里屋说话。但屋内早有一人,此人乃是给事中柳絖
见礼之后,三人分席而坐。侍者在案几上放上三盏香茗,便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三人,三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交换这朝中动态。
“这几日可是有不少官员上疏,直言和亲之事,尤其是谏议大夫魏玄铭那厮,更是连上三折,请驳和亲,”只见赵炅最先说道。
给事中柳絖虽已年近五旬,但看起来却很精神,见其抿上一口香茶,接过了话头,“这两日来,朝中却也有不少人上折请驳和亲奏疏啊,现在看来都是其在居中联络啊,若是不加限制,恐怕......“
卢禝则哂笑道:“他魏玄铭自诩为诤臣,动辄死谏,但这一回大局已定,他又能如何?”卢禝在三人中官位和资历皆是最高的,他的话自然被赵炅和柳絖所信服。
不过,卢禝此言非虚,在和亲这件事情上,勋贵集团和世家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了,那就尽力促成和亲这件事。
这大姓世家们一直都有在经营着往北地和西域,私贩盐茶铁器的生意。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就单单贩卖盐茶上这两项上,分润平均下来,就是一些名气不显的地方豪族都能进项几万两银子。
可近些年来齐王坐镇西域,不顾情面,严打走私。所以眼下这笔生意主要都活络在北地。而勋贵们长期把持着北地八州,难免也要掺上一脚,分润一部分银钱。所以在和亲这件事上,双方都有着共同利益。难免站在一边。
至于江南士族,其收入来源并不在此处,且不愿因此招致勋贵和世家们的敌视。便选择了两不相帮,保持沉默。
柳絖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忧虑道:“那宣政殿那边呢?“
赵炅不屑的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娘娘虽然临朝称制,却也无法左右朝堂。说到底,她武孤菱不过是宗室无奈之下,推出的傀儡罢了。不若然和亲之议又怎么被推到朔日的朝参上。”
卢禝抚掌笑道:“赵公高论,就算是宣政殿那边有心阻止,也难违朝议。”
可柳絖还是插话道:“那这件事上,宗室可有说法?”
毕竟和亲就是选一宗室之女外嫁,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宗室的态度也是很重要的。
而赵炅却是不在意的说道:“齐王爷自然是持反对态度,不过又能如何。如今国库空虚,可朝廷却急需赈济河东,哪里还有银钱支撑战事。就算齐王爷把自己全身家当,都输捐国库,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不得不说,此次勋贵和世家们选择的切入点确实很准,直插要害。
大周并非是无兵可用,相反大周官军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七十万上下,国中更有青壮百万。别说是同时对付北地匈奴和西域胡蛮了,单论人数的话,就是再添上一个南越。凭借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大周就是硬耗也能这三国给耗死。
但屯驻状态下的军队和作战状态下的军队,在相同的时间里,所消耗的军械粮秣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战争并不是单纯的拼人数,拼的是综合国力。其中包括着征役民夫,调派粮秣等等一系列的环节和问题。
这一回匈奴和胡蛮便是看准了大周目前的首要之事就是抚灾救民。不愿意在这个节点上轻启战事。所以才串通好了一齐发难,趁火打劫想要捞点好处。
而大周在国库空虚,又急需赈灾抚民的这个关口上,确实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所以才会面临现在这一副,有兵无钱的窘迫局面。
这也是世家和勋贵们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呐,先说好,我们不是怕打仗啊,我们那是顾忌到国家大计才选择一时隐忍。你看,选择和亲的话,只需要许诺一点好处稍加笼络。就可以免下一场战事,不仅仅为国家剩下了大笔银钱,还保证了地方安定。
所以你看看,和亲这是多好的政策啊,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代价,就可以达成稳固国家的目的,多好。
由此不免可以看出这些勋贵世家们丑恶的嘴脸。但事实真的如此吗?看似稳固的堤坝,往往就崩溃与那小小的蚁穴,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就在这短短的数日之内,赞成和反对和亲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呈递了上来。一时间,奏章如潮。甚至连靠近帝都的地方府县都有官员出来站台,刷一波存在感。
到最后,这件事已经演变为了双方的口水大战。双方纷纷上折抨击对方行为。更导致了双方怒气得到了持续的积攒,就等着在朔日的朝会上‘一决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