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0.平息前(二)

硬币抛向天空,螺旋翻滚了好几圈,才缓缓落了下来,被许言一把接住。

上面的图案无比熟悉。

一面人间,一面地狱。

是他回来了。

可是,张一归为什么会让自己调查旧世纪呢?难道,在若寒之外,还出现了其他问题吗?

正在思考着,就听见电话铃声传来,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接起来,何谓的声音响起。

前脚伪装成他的张一归刚走,下一秒他就打电话过来。

“什么事?”许言疑惑道。

何谓在电话那头说道:

“听好了,不管你是许言还是白奕,现在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听这语气似乎不太妙,许言赶紧站起身来,听他继续说道:

“原先我们做好的约定作废,旧世纪已经开始了它的回收计划,剩下的事,确实可以不用管了。”

何谓传来一声叹息,手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干扰音,就好像它呆在一个巨大的电子仪器旁边。

“再加一句,这里有个好戏,要不要过来看看。”

“等等,你在哪儿?”

许言抓起钥匙就往外走,他上次听小王提起过,说何谓就住在纽特街2404号,那里也不是什么繁荣的地带,大部分外地打工的人群,都在这里聚居。

“四号,还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反正,这通电话还想要告诉你,旧世纪并不像它表面的那样简单,就算是它的主人,可能也无法彻底掌控它。”

许言果断启动自己的小车,电话并未挂断,就往纽特街赶,按照他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张一归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何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活着对吗?”

他的语气和之前有所不同。

“对。”

许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生死之线徘徊了几回,或许有些发言权。

“我之前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有办法杀死我体内的扭曲,那是实验带来的副作用,不仅仅是我,其他号数的实验区也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发现,还是死亡能解决一切。”

许言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到了纽特街,令他意外的是,还未找到2404,他就看见了何谓。

何谓站在荒凉街边,高楼之下,就这么站在那里,还举着手机,抬头看着天空。

许言在他身边停下,摇下车窗,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

何谓放下手机,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知道白奕那家伙跟你说过什么,但旧世纪的事情已经解决,笼中之鸟计划中止,如果你担心你的身体,我可以帮你去跟旧世纪谈一谈。”

“千万别去旧世纪。”

何谓的表情瞬间严肃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理由。”

何谓并没有回答,只是这样摇摇头,便抬起头,继续看着原来的凝视的方向。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就显得有点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何谓没有发疯,那他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许言愣了一秒,直接推门下车,上前一步,揪住何谓的衣领,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一会儿叫我去调查旧世纪,一会儿又说千万别去,张一归,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呵,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假面低下头,看着许言的脸,露出了赞扬的神色。

许言皱了皱眉:

“少废话,我没空在这陪你玩恶心的扮演游戏,还有,上次的帐,我们还没算完呢。”

“那你就先省省力气吧。”假面一巴掌拍掉了许言的手,他挑眉看了一眼许言,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你就真的不好奇吗?”

假面用手指指了指上方,许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神色一凛,瞳孔瞬间放大。

“该死!”

许言转头就往高楼跑去。

“楼梯在那儿哟~”

假面还好心地给许言指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知道,有些结局已经是命中注定,就算再怎么拼命努力挣扎,也没有办法改变。

他轻松地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不管是用谁的脸,都能被许言一眼看出,还真是无趣。

熟悉的疼痛袭来,许言只觉得一阵烦躁。

“够了,你救不了他的。”

白奕的声音久违地出现在他的耳边,可也只是声音而已,并不能看见他的身影。

上一次的融合界限已经触及百分之五十,被封印压了回去,要是还想借,就要从百分之五十开始借起。

可是,一旦超过五十。

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就将往白奕那头倾斜。

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觉得,他们没有骂错,没有能力就不要逞能,就像面对边界溶解那样,放弃,老老实实回去开你的咖啡店。”

许言忍着钻心地疼痛,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转过一个楼梯拐角,已经快到他的极限。

“还剩百分之五十,你还可以借,从生效到被你体内的封印压制,你大概会拥有十分钟左右自由行动的时间。”

张一归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把许言搅进这滩浑水里,大家反正都要死在一起,谁也别想比谁干净。

如果,今天他不来呢?

明天还会有各种各样新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做好,付出的准备了吗?”

许言已经不能再行动了,他停在的拐角处,面对着外面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突然生出一种疲惫之感。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

许言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眸,从高楼上坠下,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位置。

迅速落下。

仅仅只有一瞬。

是许言认识的面容。

周立伟。

一个人类,一个真正普普通通活着的人类,一个被无辜卷入旧世纪的可怜男人。

他死了。

没有死于可怕的疾病,没有死在旧世纪的研究室内,而是死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死在治疗成功的喜悦之后。

“好了,交易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