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烂摊子

出了北海郡城往北,直行百余里后,以溉水为界,渡河向东便是都昌县境。

溉水边,迎着吹来的凉爽河风,夏侯安勒马驻足而望。

河的对面,立有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刻有‘都昌’二字,一笔一划的镌刻,古板而肃正,石碑头顶的棱角磨损老坏,显然是饱经了多年风霜。

这将是我的第一个地盘。

夏侯安心中默然自语。

穿越至今,已有岁余。

别的穿越者在这个时候早已经借助系统称王称霸,甚至于统治世界,再不济,也是一方诸侯。夏侯安和他们相比,属实混得惨不忍睹,但他自己没这么想,他觉得,穿越的快乐其实不在于结果,而在于成长的历程,以及沿途所遇到的风景。

何况,步子迈得太大,咔~容易扯着蛋。

渡河之后,夏侯安率军直赴都昌县城。

抵达城外,已是翌日晌午正时。

夏侯安在城外勒马,将手一摆,后方行进将士皆是齐齐顿足。

抬头望上一眼,城门正中央具有标识性的‘都昌’二字可见,然则城楼空旷,不见有士卒走动的身影。

城下连接城池的吊桥已断,铁链落进护城河里,两扇大门左右敞开,仿佛张开了怀抱,任人闯入。

在夏侯安的示意下,一小队哨骑入城进行侦测。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哨骑出来禀报,城内只有少量百姓,并无贼寇,亦无地方武装。

夏侯安于是放下心来,骑马入城。

城内,街道上瑟瑟秋风,几乎不见任何行人,所幸的是居民住所还在,当初蛾贼攻破都昌,只是抢掠,并无纵火,从而使得这些房屋保存较好。

在此期间,豪强望族在城破之前,便已往别处去了,只有少许百姓难舍故土,在贼寇劫掠离去后,又悄悄偷返回来。

与百姓的房屋相比,县府则破坏得极为严重,连房梁都给贼寇拆了,坍塌成废墟一片。想来也是,这些贼寇多是流民出身,为什么会成为流民?

还不是因为地方官员以及豪强们的过度剥削压榨,导致其丧失土地房屋,最后迫于无奈而从贼。如今打进城池,一为复仇,二是泄愤,县府自然首当其冲。

面对这一系列的烂摊子,夏侯安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算了,还是先把城内百姓聚集起来再说。

他这样想着,旋即便吩咐了下去。

夏侯恩、杰两兄弟负责领命执行。

然则都昌城不小,搜寻百姓亦是麻烦,百姓惧官,所以大都躲得越远越好,直到太阳落坡,这些百姓才陆陆续续抵达县府门口。

不久,夏侯兄弟回来复命,说是城内百姓俱已聚集在此。

夏侯安微微颌首,站在县府门前的台阶上,目光望去,只见这些百姓衣衫褴褛,好多人连鞋都没有,光赤着脚,面黄肌瘦,如同俘虏般垂低头颅,偶尔偷瞄一眼,也是充满畏惧和忐忑。

见此情形,夏侯安不由想起了入营陵城的那会儿,百姓们载歌载舞、夹道欢迎,到了都昌却是这副惨淡光景。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初步估略一番,站在这里的百姓仅有四五百人。

其中老弱妇孺居多,青壮男人尚不过百。

县城都这样,地方上的乡、里就更加人烟稀少。

夏侯安清了清嗓子,以尽量友善的语气先做起了自我介绍:“诸位乡亲,吾乃朝廷新任命的都昌令夏侯安,此番赴任都昌,希望大家能够予以支持……”

夏侯安滔滔不绝,立着的百姓无人应声。

得不到反馈,越说便越觉得无味。

看了眼天色,夜幕将至。

“时辰不早,大家都请回吧,至于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讲。”夏侯安挥了挥手。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很快各自离去。

百姓走后,夏侯安将麾下诸将召集。

由于县府被毁,所以只能临时搭建帐篷。

帐内,夏侯安居于当中,曹纯、曹昂、夏侯兄弟在左,祢衡、徐荣、太史慈、管亥居右,秦屠户的儿子则在身旁。

人员齐了,夏侯安率先道来:“今天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情形就是这么个情形,今后工作咋个开展,我想听听大伙儿的意见。”

曹纯表示,冲锋陷阵我当先,内政安民,咱确实不懂。

夏侯杰说:俺也一样!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你说了算数的模样,我们只管听令行事就好。

没谋士可真是太操蛋了!

夏侯安郁闷不已,如果哪天头变秃了,他一点也不奇怪。

身边倒是有个祢衡,但这家伙除了吹牛逼,貌似啥也不会。

然则给出建议的,却是这个让夏侯安印象不太好的家伙:“将军,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把城门和吊桥修好,同时拓宽护城河,增加城池的防御机能……”

“等到外城稳固,再对城内损坏的设施进行加补修缮。城内百姓并不算多,将军大可向孔北海借粮,用以滋养百姓,以取仁德之名。”

“时间一长,必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闻讯而来,届时将军可招精壮入伍,讨贼以安天下!”

夏侯安震惊了。

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啊!

但下方的夏侯恩却是冷笑一声:“祢正平,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座城池不小,骑马都得跑上一阵,城墙修缮可是个大工程,城内这些百姓,怕是也少了些吧。”

夏侯安想想也是,他如今手下虽有千人,但总不能全都拉去干活,主力劳动还是得依靠百姓。

但一想起今天下午见到那些百姓时的场景,夏侯安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见此情形,祢衡面露难色,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短时间内,他也变不出更多的人来。

怼不回去,祢衡憋气似的说了一句:“呵,还不是有些人干的好事。”

管亥一听,顿时炸毛了,他知道这是在暗讽自己,他的脾气也暴,当即起身抱拳,请命说道:“既是我做的孽,某自当一力承当,请主公允我三五时日,我这就去召集旧部,回来替主公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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