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彼时伤心今时治愈...)

聂小力沉浸在骑大马的幸福中。

聂青禾沉浸在跟救命恩人近距离接触的感动中。

贺驭根本无所谓路人的眼神,对他来说,没关系的人近乎不存在。

可路人们在乎啊!

他们盯着那对俊男美女,可真养眼啊,男的高大挺拔,俊美翩翩,女的清丽纯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还有个娃娃呢!

一家三口,多美!

有人认出聂青禾,“那不是聂姑娘吗?”

“哟,她咋和一个男人走一起呢?”

“这是勾搭上了吧,就知道她来铺子做工用心不良。”

“你们胡说什么啊,这是人家聂姑娘的救命恩人,那天我可看得真真的,要不是这俊小伙儿,聂姑娘和林掌柜就被马撞飞了。”

“他俩是不是要成亲啦?我记得俊小伙儿还送聂姑娘一件很贵很贵的衣服当定情信物来着。”

“看样子八成好事将近。”

已经走过去的聂青禾,听见这议论直接有点懵,她感觉自己占了贺驭便宜,就抬头想跟他说句话让他别在意人家瞎说的。结果贺驭正扭头看另外一边呢,似乎根本没听见那些话,就是他皮肤太过白皙,所以这会儿耳朵红得就很明显。

看来恩公是不好意思了啊,毕竟年轻人嘛,脸皮嫩,被人这样打趣怕是要害臊的。

等去买东西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和打量,她让贺驭和小力在外面路口等,她自己去买。

她打算去找洛娘子,一起做个龙须酥,还可以蒸简单的红枣糕、鸡蛋糕之类的,绿豆、红豆之类的需要泡,费时间,就算了。

她刚要走,贺驭想起什么,从腰间把荷包拽下来给她。

聂青禾忙拒绝,自己去探望洛娘子,哪里还用他出钱,她道:“我有钱。”

贺驭直接把荷包丢在她挎包里。

聂青禾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估计如果她再推让,他要急了,她笑了笑自己去铺子。

聂青禾称了四斤白糖,三斤糯米粉,再称几斤细面粉、红枣、鸡蛋、蜂蜜之类的。这时候白糖贵,一斤要50文,糯米粉因为产量高反而便宜些,一斤10文,最精细的面粉要12文一斤,蜂蜜要69文一斤,干红枣因为是当地产的便宜些,28文一斤。

林林总总买了一堆,因为自己没带容器,还要店家提供小的米袋之类,另外要付五十个钱,这个可以来店里退。

她一共花了差不多七百文钱,跟店家还价,最后付680文。

不得不说,要做点心零嘴什么的,的确很贵,这都是奢侈品,普通人家真的是一年到头不会吃两次的。

她原本倒是想用贺驭的荷包付钱,可一看他荷包里装的都是小银锞子,一个都有五两,一共四个,另外还有一块金饼子。

就……土豪。

虽然花了不少钱,可聂青禾却不心疼,人家贺驭救过自己两次,洛娘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交这个朋友再多钱也值得。

店家还想让小伙计帮她送,就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相貌俊美的男子从外面大步进来,轻松把地上的口袋拎起来。

哦,这是小夫妻来买东西,害羞不敢一起进来啊。

店家笑得很是自以为是。

出了粮油店铺,贺驭也不把口袋放到马背上,就那么随意地拎在手里,为了顾及聂青禾的步子,他得特意慢点,免得把她甩在后面不礼貌。

洛娘子家在西大街往南、南大街往西的一条胡同里,也算是闹中取静。

等到了门口聂青禾暗暗咋舌,这一条胡同都是她家的外墙?那起码得有三四个院子吧?

不过看她家的门是如意门,又不是那种官宦人家用的广亮大门和金柱大门。

这时候门里老班房从窗户看到立刻跑去开门,“公子,您回来了。”

贺驭嗯了一声,“这是聂姑娘和弟弟小力。”

老班房立刻躬身问客人好。

聂青禾颔首回礼,又让聂小力下来。

聂小力坐在大马上,这一路跟神游一样,别提多拉风了,他被贺驭抱下来的时候,对聂青禾道:“姐,你放心,我指定好好读书,以后让咱家都骑大马!”

聂青禾:“你骑大马,我想坐车。”

聂小力:“成,你想坐啥就坐啥!”

贺驭:“……”这姐弟俩真是……有点好玩。

他引着姐弟俩进了院子,先听了听,见没有声音,想必洛娘子不那么崩溃了。

聂青禾发现洛家虽然院子多,但是进深不大,估计是受当朝住宅规格的限制。院子从外墙推测应该最多是三进,最南边是倒座房,中间是正院,后面可能还有个小后罩房。

他们进正院的时候,她看到阿二在浇花,便笑道:“已经给我堂姐送信了嘛,麻烦你了。”

正浇花的阿大立刻放下浇水壶,大步走上前来,给贺驭行礼。

贺驭解释道:“这是阿大,他和阿二是双生兄弟。”

聂青禾:“…………”这双生兄弟不但身材一样,穿衣打扮也一样,要不说还真分不出。

阿大跟聂青禾和聂小力行礼问好,笑道:“公子真是好本事,竟然把聂姑娘请来了,娘子该欢喜了。”

聂青禾就知道他和弟弟哪里不同了,他弟弟跟贺驭一挂的,不苟言笑,他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贺驭犹豫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她还……生气吗?”

阿大小声道:“骂您半天了,这会儿累了,不骂了。”

贺驭虚握拳故意咳嗽一声,过去敲了敲墙上的门,“有客人来看你了。”

“你走开,我不想见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我最恨人家骗我!我最恨点心,我再也不要做点心了。”洛娘子声音嘶哑,哭得像个孩子,听着份外伤心的样子。

聂小力好奇地从门缝瞅了瞅,怎么大人也爱哭的吗?

贺驭垂眼看向聂青禾,眼神表达他的抱歉。

聂青禾朝他笑了笑,敲敲门,“洛娘子?我是聂青禾,我想找你帮个忙。”

屋里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叫,“贺驭,你个小坏蛋儿!”然后一片静默,随即又是一阵OO@@,然后传来一声叮咣,好像是洛娘子不小心踢翻了脸盆。

聂青禾:“洛娘子,您还好吧,我能进去吗?”

“等,等等!”

过了好一会儿,洛娘子亲自过来开门,她头上带着一个薄纱缋椋头发也披散在肩上没有梳拢起来。

洛娘子:“聂姑娘,你怎么来了?哎呀,你看我家里乱糟糟的,可让你见笑。”声音沙哑得很,估计是哭得。

看着这会儿正常说话的洛娘子,贺驭沉默了,想不通之前她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歇斯底里地崩溃。

他跟着进去把东西放在厨房,看着乱糟糟的几乎无处下脚的厨房,贺驭感觉让聂青禾来似乎不太好。

洛娘子却已经赶他出去了,还追上去把小门也关上。

聂青禾:“……”

聂小力哇喔一声,“大姐姐,你家被贼偷了吗,抓到人了吗?”

洛娘子咳嗽一声,很不好意思,她把缋檎下来,索性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是我弄的,我发脾气了。”

聂小力立刻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姐姐,你发脾气,怎么可以砸东西呢?哎呀,你看这么好的碗,还是带花儿的,我家都是大土碗,还有这么好的面粉,怎么还弄撒了,哎哟哟,太暴殄天物了,太浪费了,哎呀,这里有个鸡蛋,还没流出来,还能救。”

聂小力把衣摆塞进裤腰里,猫着腰就在厨房里钻来钻去地捡东西。

洛娘子看他那可爱的样子,突然就不气了,也不崩溃了,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晴空万里了。

她又开始笑,笑一笑又抹了抹眼泪。

聂青禾一直悄悄打量她,洛娘子这是……这不会是抑郁症发作吧?这种因为对某种事物失去掌控力导致的情绪失控、暴躁、恐慌、崩溃、悲伤、大哭,很符合抑郁症的一些表现。

聂青禾对此并不陌生。

她试探道:“我听贺公子说洛娘子特别会做点心,就想带小弟来学学做龙须酥。”

一听说做点心,洛娘子又难受了,她本来就哭得红肿如核桃的眼睛又流泪,“我不会,我做的难吃死了,他们谁都不稀罕吃。我让贺驭给你送,他扔了买铺子的给你……”

我就是个废物,连个点心都做不好。

聂青禾:“……”这到底是多难吃?

她赶紧拉着洛娘子的手,“咱今天做也一样的。其实做点心不是非得一个人做,和人一起做更有意思呢。有人擅长动手,有人擅长动脑,所以人和人才不一样的。”

洛娘子想了想,更绝望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做饭不行,做点心不行,梳头不行,做衣服不行,做鞋子更不会。我娘病重的时候,我想给她做最爱吃的山药红枣糕,结果把她吃吐了,呜呜。我祖母病的时候,我也想给她做点什么,也没做好。她们都说我娘和祖母是被我气死的,因为我太废物,什么都不会。”

她越说越伤心,又开始目光涣散。

聂青禾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时候的洛娘子是不清醒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往事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要说这种意识没有长年累月的灌输,怕是不会形成得这么深刻。试想谁会觉得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去世,是因为自己点心做的不好给气死的?

她自己给自己洗脑,还是别人给她洗脑?

太可怕了!

听贺驭的意思洛娘子小时候就有这种症状,大了以后好起来。

也许因为有体贴的丈夫照顾,看起来才正常,现在丈夫不在,她又开始发病?

聂小力看洛娘子哭有点害怕,小孩子总是害怕大人崩溃的,他弱弱地问:“大姐姐,我姐姐会做龙须酥,我们能在你家做吗?你家厨房特别大,特别好看!我好喜欢啊!”

洛娘子擦擦脸,破涕为笑,“能啊,当然能!”她又跟聂青禾笑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儿太感情用事了,丢人丢大发了。”

聂青禾摇头,柔声道:“没有啊,本来就是高兴就笑,难受了就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这样的。”

洛娘子擦擦眼泪,“你真好,又好看又善良,一点都不笑话我,也不背后说我坏话。有些人当面和我好,背后就说我坏话,跟别人一起嘲笑我。”

聂小力大声道:“两面三刀,做人糟糕!我姐姐连宋家哥哥的坏话都不说,更不会说别人的啦。”

洛娘子刚要问宋家哥哥是谁,聂青禾赶紧说收拾一下厨房。

洛娘子:“你别动,哪里能让你收拾呢?”她朝着对面院子喊道:“贺驭,过来帮忙收拾一下厨房。”

墙外立刻传来贺驭的声音,他用根细棍子一拨就把门闩拨下来,然后推门而入,也不多问进了厨房就默默地收拾东西。

聂青禾看洛娘子头发散乱,便说带她洗个脸梳梳头。心情抑郁,就懒得打扮,而打扮得清清爽爽,也会让心情好一些。

她知道洛娘子不擅长梳头,就教她简单又好看的发型。她教洛娘子,“先在头顶抓一把头发,不愿意编发辫就直接绑起来。嫌累的话,就随便缠几道,然后用个小簪子直接缠起来固定一下。”

她手把手的教,让洛娘子自己动手感受一下。

头发长,根部用发绳固定,上面随便用簪子挽起来就可以固定。头顶的发丝固定在上面,是为了避免单个马尾造成头顶过于空荡,显得光秃老气。固定了头顶上的,再把下面的头发也用发绳随便缠起来,然后再用一根略长的发钗固定缠绕、挽起来、固定住。

这样粗粗固定,再把一个大号的发网套上,绳扣一勒,头发就服帖地被约束在里面了,不会再下来捣乱。

她让洛娘子照照镜子,感受一下。

洛娘子歪着头看看,笑道:“真是懒人懒办法,随便糊弄一下,发网一戴,居然也这般好看。”

聂青禾:“那是娘子长得好看,随便怎么打扮都漂亮。”

洛娘子:“你说我要是剃光头做姑子,是不是也好看?”

聂青禾心头一震,下意识去看贺驭,而他也扭头看过来,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聂小力哈哈笑起来,“光头好啊,你看我。”他把脑袋凑过去,还自己摸了摸,让洛娘子也摸摸,“我一般不给人摸的,怕被人摸秃了。”

洛娘子被他逗得笑起来,“小力真可爱,就跟贺驭小时候一样。可惜哎,贺驭长大就烦人咯。”

贺驭:“…………”

聂青禾抿嘴浅笑,贺驭小时候和小力一样活泼可爱?看他现在那清冷沉默的样子,可不像呢,这是长大性格稳重了,还是小时候遭受了什么打击导致性格变了?

梳完头,洛娘子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已经看不出之前崩溃的迹象,判若两人了。

聂青禾让她洗手一起做点心,又让小力也帮忙。软萌可爱、活泼又不太淘气的孩子,总是能给人带来由衷的快乐,让人心情好起来,抑郁的情绪也会得到纾解。

她决定做一个红枣糕,一个龙须酥。

这时候材料有限,她就地取材,先把红枣洗干净上锅蒸。蒸红枣的时候,再准备龙须酥。锅里倒入一碗水,烧温,然后倒入两大碗白糖,开始一边小火融化,一边搅拌,等液体冒泡然后继续小火熬,直到变成琥珀色的糖浆。

她一边做一边教洛娘子窍门。

聂小力望着冒糖泡的砂锅,小声道:“姐,大姐姐家真好,你看还是这样细瓷的砂锅呢,像岑先生喝茶的壶一样光洁好看。”

聂青禾也发现了,虽然从外面看,洛娘子家的房子和周围没什么区别,也没有特别高大华丽,可是进来一看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的围墙是水磨砖的,影壁墙上用粉彩、斗彩、青花瓷片镶嵌了一大面,就好像是整片的瓷屏,而且凹凸有致,非常立体。

院子里的角落也有错落有致的时令花卉,这个季节郁郁葱葱,开得繁花锦簇。

门口的那两口大水缸,都是青花大缸,不是普通人家那种瓦缸。就这厨房里面的炊具,大中小一共有柒口锅,还有各种砂锅等,就蒸屉也有好几个,旁边整齐摆放了很多劈开的柴火,还有好几篓子木炭。还有那边的筷子、勺子,她已经看到银筷银勺,还有乌木筷之类的,而碗盘也都是上好的瓷器,一个就上百文。

这是低调的土豪啊。

她点点头,“是呢,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进士当个官啥的,咱家也就可以啦。”

虽然她就可以,但是为了鼓励弟弟,还是要说靠他的,这样他有使命感。

姐弟俩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洛娘子觉得特别可爱,一边收拾东西的贺驭耳聪目明的,也听得清清楚楚,居然就听得有些出神。

龙须酥是很好做的,只是需要力气。

糖浆熬好了,然后分成三份放在瓷盆里,坐在冷水里冷却一下。

洛娘子听聂青禾说需要冷水,立刻就使唤贺驭去打新的井水来,“以后你都甭想做个人了!”敢把她的点心扔掉,买别家的给她朋友,太过分了!一辈子都不可以原谅!比小姨还可恨!

冷却糖浆的时候,就把蒸好的红枣拿出来捣成枣泥,然后去掉枣核枣皮,再把枣泥倒进盆里。

她原本想用自己买的面粉、糯米粉蒸就好,结果发现洛娘子的厨房里东西可真齐全,竟然还有磨好的小米面、豆面,炒熟的黑白芝麻,生的核桃。

她问洛娘子,“喜欢吃核桃吗?”

洛娘子摇头:“核桃好难吃,一股子怪味儿。”

聂青禾笑道:“炒熟了,然后裹上糖浆,做成琥珀核桃好吃,等会儿一起做。”

她指挥着洛娘子帮忙,把瓷盆里加上适量的小米面、豆面、小麦细面粉,然后把放凉的枣泥、红糖、蜂蜜都加进去,然后捏碎一大块面起子放进去,最后倒入适量的温水,用筷子搅拌成糊状。

搅拌过程是比较磨人的,不能有面疙瘩,要不停地搅拌才行。

洛娘子有些不敢动手,怕自己给弄坏了,“聂姑娘,要是我动手,这点心就没法吃了,指定是坏的。”

聂青禾笑道:“怎么会呢?”她拉着洛娘子的手,握住一双筷子,然后教着她顺时针搅拌。“不要着急,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地搅拌,看到有面疙瘩就把它当成一个小调皮搅开,这是一个很好玩的事情,千万不要焦虑不要着急,更不要一心想着我要做得多好,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什么的。你得享受做饭的这个过程。”

前世在妈妈被病魔缠身的那段时间,聂青禾都不知道妈妈如果不在了自己还能不能熬过来。她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虽然妈妈总是要求她这样那样,却也是她的支撑,为她规划好后面的路。如果妈妈走了,她还能不能一个人走下去?

尤其渣爸和小三还带着他们的女儿到她跟前晃,上演什么亲爱一家人的戏码,说让姊妹俩多亲近亲近,说什么如果妈妈不在了,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那一阵子,她的确是抑郁了,虽然自己不承认,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问题。什么都不想做,对什么都没兴趣,整个人低落到了最低点,每天除了流泪没有了别的情绪。

就算她不想哭,就算她努力地想要开心,却根本无能为力,一心想着如果妈妈死了她就跟妈妈一起死。

最后为了让妈妈安心离去,她还是打起精神,告诉妈妈自己很好,自己可以一个人好好地过下去。

在妈妈的葬礼上,她对渣爸和小三破口大骂,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骂他人渣,骂小三妄想来算计她的房子,让他们奸夫□□滚出她的视线,再看一次打一次。

之后她安排了自己的产业,设立了一个以妈妈命名的基金,专门帮助特殊需求的儿童。然后她就住到了山里去,跟那里的爷爷奶奶们打成一片,种地、养花、养鸡鸭鹅、做饭、腌菜,尽可能自己做生活中的一切。

她的抑郁症不知不觉中就好了。

也许是她终于把压在心底的伤疤狠狠地撕开,也许是她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也许是因为在山里接触淳朴的人,每日劳动,心情开朗,再也不会做爸爸搂着小三离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噩梦。

因为,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洛娘子在这一刻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难过啦?”

聂青禾笑道:“没有啊,我是在想我们也没有很深的交情,娘子却愿意为我做点心,心里非常非常地感动呢。”

穿越到这里来,她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感恩上天,也会好好生活。

如今她有了洛娘子这个好朋友,更有一种无形中的人生被慢慢完整起来的感觉,就很开心。

洛娘子怔了一下,垂眼看着面盆里被搅开的面糊糊,缓缓道:“我就是觉得和你特别投缘。”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毛病,可她不想承认不想面对。

不做点心的时候,她并不会这样,或者说做点心的时候轻易也不会这样,只不过是她想要更好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恐慌和无力的感觉。

她在害怕,到底害怕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有个洞。

也许因为每个月那几天,她心情都会格外低落。也许因为聂青禾在铺子里照顾她,太过温柔体贴,让她恍惚间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做梦了,梦见了娘,梦见了小姨,梦见了当初被噩梦割裂的过往,以及她已经逃离许久的噩梦。

醒来就开始执着于做点心,越做越难过,觉得自己是废物,自己不配这些好的东西不配这些好的人,于是就崩溃了。

聂青禾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娘子是我第一个主顾,还是我救命恩人的姐姐,这就是缘分吧。”

对方递来了友谊的橄榄枝,聂青禾没有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然后回馈给对方自己的橄榄枝。

洛娘子立刻朝蹲在那里跟聂小力一起摆弄糖浆小盆的贺驭翻了个白眼,而他恰好在看她们呢,她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

贺驭:“……”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女人打交道,尤其长大了的女人。

聂小力小声道:“大哥哥,你吃饭多吗?”

贺驭点点头,“不少。”

聂小力:“所以你力气大啊,我也想这么大。”

和聂青禾一起搅面糊糊搅得很开心的洛娘子笑道:“小力啊,咱好好读书,动脑子啊,只有蛮力是没用的。”

聂小力大声道:“大哥哥一点都不蛮,大哥哥又高又俊又厉害!”

贺驭小声道:“谢谢。”

聂小力:“不客气,我说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