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羊与猎物

荒芜,漫无边际的戈壁旷野,荒芜的盐碱地上只有稀疏倒伏着的枯黄的野草,被太阳炙烤到烫脚的碎石以及天上盘旋着贪念他们死后尸身的秃鹫。

“已经······多久了?”在这片荒原上,时间的概念似乎都被模糊了,白濑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哑着嗓子问。

因为长时间的干渴缺水,他的嗓子沙哑到不像话,声音也极轻,要不是晶就站在他身边,或许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

“······已经·······是第五天。”晶的声音比他好不了多少。少女原本还算白皙的脸蛋经过这三天的磨砺变的沧桑极了,饱满的脸颊下陷,凹出难看的阴影,厚重的眼黛几乎要垂到鼻翼两边,但即使如此,她的状态看起来也要比四个同伴好。

自从五天前,她、白濑还有同位羊组织的另外三个孩子一同在这片荒原上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被中原中也以及他身边的人报复性的扔到这里来的。

虽然在他们尚未沦为孤儿的时候也曾看过那些《转生异世界后我xxxx》《o码宝贝儿》之类的动漫,但就算是群穿,也不会巧合到被选中者恰是羊组织中对中原中也忌惮防备,心怀不满的他们。

因而在最初,他们也曾愤怒到站在荒原之上大声斥责中原中也是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要求他和他的同伙将他们送回去。

这一行为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但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他们开始惶恐,试图用柔情公式让“中原中也”回心转意。

当太阳彻底落下,月亮高悬于天幕上之后,白濑等人彻底绝望了。

——那幽紫色的天幕之上,悬挂着三轮月亮。

确认了自己可能穿越到异世界,白濑,晶,山崎、草太和正夫开始寻求离开荒原的办法,毕竟荒原之上没有可以生存的物资,他们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再不找到食物和水,一定会死掉的!

最初离开的时候,少年少女们还有精力憧憬自己在异世界的新生活,但是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已经三天没有摄入事物,仅仅是依靠清晨收集的一些露水补充水分的五人已经丧失了交流的。

好在当天晚上他们遇到了一具已经被风干成干尸的旅人尸体,从尸体上好运的搜罗了出一些压缩食物和装水的壶,确定了这个世界是有人类生存的,五个少年少女得以挣扎着重新燃起求生的。

现在是他们流落到荒原之上的第五天,也是他们在荒原上跋涉的第四天,早上收集的露水还剩最后一口,看看悬在头顶的太阳,这些水显然无法满足五个人的需求。

太阳的暴晒,一成不变的景色,干渴缺水的痛苦以及从胃部传递过来的挠心挠肺的饥饿时刻折磨着这些少年本就不坚定的心智。

就在五人绝望到麻木之时,忽的,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类似堡垒的人类造物。

绝处逢生,白濑大喜,激动的向着同伴们撕喊示意。

五人激动的向着堡垒的方向跑去,挥舞着手臂企图获得他人的施救。

要是白濑是清醒的状态,或许还不会做出这么莽撞冒失的举动,但是经过五天的折磨,他们的精神状态已然不对劲,看到那堡垒就像是看到了光源的蛾子。

飞蛾扑火。

从堡垒的小窗中窜出了一道箭羽,精准的穿透了为首的白濑的喉咙,跟在白濑后面的晶、山崎等人僵住了,看着白濑的脖子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四个少年求生的希冀已经被恐惧和惊慌覆盖,求生的本能提醒他们快逃,但疲软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紧接着,山崎也被箭羽贯穿要害,瞪着眼睛失去呼吸。

第三个是晶,

第四个是正夫。

年纪最小的草太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眼前倒下,而自己即将成为第五个“猎物”后,面对破空而来的箭羽,他近乎本能的呼唤出那个庇护了他们六年的人的名字

——【中也!!!】

从左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力道大的惊人的箭羽穿透了少年的整个胸部,将他钉在地上。

天空上,贪婪的秃鹫还在盘旋着,显然已经瞧上地面上的五具尸体,为了接下来的“盛宴”而兴奋的鸣叫着。

这就是被猎杀的【羊】的下场。

白濑惊恐的睁开眼睛,喉咙被刺穿的疼痛和恐惧感至今残存在身体的记忆中,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他甚至丧失了呼吸的本能,更妄提尖叫了。

胸腔猛烈的起伏,平息梦境中死亡带来的痛苦。

不,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梦境”,死亡的感受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是真实发生过。

衣服被冷汗浸湿,黏在身上各外的不舒服,但白濑顾不得这些了,喉咙出被穿透的感觉尚未散去,他掀开被子,刚坐起来就与睡在隔壁床的山崎来了一个对视。

看到山崎因为恐惧和疼痛扩散的瞳孔,白濑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打破,在山崎清醒过来痛呼之前白濑捂住了他的嘴,但是紧随山崎死去的晶也清醒了过来。

于是乎,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整个羊组织都被同伴的尖叫唤醒。

“······所以,你的意思是······”作为首领的中原中也被羊的成员围在中间,听着晶一边哭泣一边讲述五人梦境中的遭遇。

他绷着一张略显幼态的脸,钴蓝色的眼眸仿佛是暴风雨夜前夕的大海,氤氲着羊之王的怒气。

“很可能有精神系异能力者攻击你们?”他语气中略带狐疑。

虽然在横滨的异能力者数量看似不少,但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异能力者的存在就和城市怪谈一般虚无缥缈,而精神系异能力者在异能力者群体中都算得上稀少。

他们无一不是被各大组织当做秘密武器好好保护着,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盯上【羊】这样一个小组织当中的五个普通人成员呢?

面对质疑,白濑等五人慌乱的解释着,但他们身上毫无伤痕,说服力实在不强。最终,虽然存疑但还是放心不下的中原中也决定晚上和白濑五人睡到一起,看看是否可以察觉到异常。

虎杖悠仁同样举手表示要和中原中也一起守夜,却被白濑等人拒绝了。

没错,白濑仔细思考一番后,惊觉符合“来历神秘”“有能力”和“与他们发生过矛盾”这些条件的不正是虎杖悠仁等人吗?

是以,他对于虎杖悠仁的靠近表现出强烈的拒绝。

但即便是有中原中也守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次不是【荒原】了,出现在白濑面前的是一处战壕,战壕外是纷飞的子弹和胡乱砸落的炮弹。

“不想活了吗??!!!你他x的是傻b吗??”一个脸上画满迷彩的灰头土脸的壮汉将他猛的一拉,躲过一枚子弹,壮汉怒吼着,但声音在子弹和炮火的轰鸣中也就刚刚达到听得到的程度:

“快去打!!!”壮汉从旁边已经被爆头的战友手中撸过木仓,塞到明显不再状态的白濑手中:“你个龟儿子这次不凑齐十五个人头回去老子就毙了你!!”

在壮汉的威慑下,白濑双股战战,压抑内心的恐惧握好了木仓,成长于擂钵街的他还是知道怎么使用木仓支的,但如何射击,如何应对枪托的反作用力他就完全不知道了,不多时,经验不足的白濑便被流弹击中头颅死去。

然而他并没有从这个诡异的环境中醒来,反而像是开启游戏中【二周目】一般,重新回到被壮汉警告的时候,再次死于流弹下。

第三次,杀死敌方三人,死于流弹。

第四次,杀死敌人五人,死于炮击。

第五次,杀死敌人七人,死于刺刀。

······

剧烈的死亡的疼痛暂且不论,那种不断轮回的无望感就让经历多次死亡的白濑濒临崩溃。

终于,在第十五次的时候,白濑终于达到了“十五个人头”的标准,这一次死之后,他才真正醒来。

醒来的白濑在度过最初的不应期以后,终于脱离了连死亡都不受控的麻木状态,扩散着的眼神开始凝结,看着坐到床边担忧看向他的中原中也和虎杖悠仁,在对上虎杖悠仁明亮的眸子的时候,在梦境中清晰的死亡十五次的刺激一下子爆发出来。

“是你!是你对不对!!!”他猛的揪住虎杖悠仁的衣领,情绪激动的质问着:“一定是你,你是在为中也复仇对不对?!”

“这是中也欠羊的!你迁怒我有什么用?他这一辈子都是必须和我们一起!!!”

“你们带不走他的!!!”白濑近乎癫狂的咆哮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一张网,将他那缩小的瞳孔网住,五官扭曲,狰狞到极致。

“当——”中原中也一个手刀放倒了白濑,将悠仁的衣领解救出来,安抚着男孩,但他看的向白濑的眼神却复杂极了,察觉到中原中也因为白濑的“真心话”而心情低落,悠仁回抱住中原中也:

“没关系的,中也还有我们呢。中也可以成为我的家人。”

中原中也紧蹙的眉头在虎杖悠仁的安慰下稍稍松开了些,他压制下内心的复杂,声音一如既往的骄傲而强硬:“没有不高兴······”

虽然中原中也和白濑等人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但是现在却不是处理它的好时机。

重新醒过来的白濑和中原中也默契的掀过了这一件事,转而关注起那位神秘的“精神系异能力者”。

无奈专业不对口,中原中也也只能干着急,反而因为白濑五人的事情,耽搁了为羊组织的孩子们置办户籍证明的事。

在白濑五人被神秘异能力者盯上的第三个夜晚,五人再次被迫在梦境中经历了一次全新的“折磨”。严酷程度甚至还要在之前经历过的事件之上。

被鲜血浸透变成红色的土地上堆积着皑皑白骨,五人被铁链束缚住双手和双腿,在牛头白骨面具黑袍人和马头白骨面具黑袍人的推搡下一步步的前行。

在这一次梦境中,他们的模样发生了改变,似乎是他们以后的样子,白濑是十七八岁的青年,晶是十九岁出头的少女,山崎看起来要大上不少,是将近三十五岁的模样,而正夫则是鬓角生出华发的中年人。倒是草太,他看上去和之前差不多一样,最多较之于真实的模样大了三岁左右。

□□着脚走在夹杂细小骨片的腥湿的土地上,脚底板被割破,血液流出,融入浸泡地面泥土的血液中。但五人完全不敢停下来,宁愿把嘴唇咬破也不敢出声,因为只要一停或者发出其他声响,一前一后两个黑袍人就会掏出长鞭狠狠抽打他们。

就像是放牧人抽打不听话的畜牲。

那鞭子也是一幅极为诡异的模样,像是小拇指的指骨穿起来形成的,边上还有好似牙齿一般的锯齿轮廓。

抽打在身上,运气不好边上的锯齿就会刮下一大块肉,运气好也会留下恍若烧灼的伤痕,从伤痕上蔓延出的腐蚀一般的疼痛长久折磨着被鞭打者。

被抽打过后,五个人老实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五人感觉脚底板快被骨片划烂了的时候,终于,他们来的一处被白雾遮挡一半的黑色石头广场。

当五人在黑袍人的森寒的注视下走上黑色广场上后,带着笑脸面具的西装人接手了他们。

西装人似乎要比黑袍人好说话多了,看到五人脚下的斑斑血迹,他故作吃惊的“呀!”了一声,看着五人啧啧啧感叹到:

“没想到啊,你们明明没活多少年,却犯下了这么多的亏心事。”

“什么意思?”白濑紧张的追问道。

“哎?没有发现吗?”西装人的笑脸面具几乎都有怼到白濑脸上去了:“你们现在的样子,就是你们死亡是的样子哦~”

“而路上的骨片嘛,则是你们着一身中所作亏心事的件数。”

白濑等人心头大惊,但他们显然是不相信的。

死后审判罪孽什么的,完全都是骗人的玩意儿,要是真的敬畏死后不得安宁,横滨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混黑了。

“装神弄鬼的家伙!”

“不信吗?”笑脸西装人耸耸肩,摊开手:“你们是黑手党吧。”

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因为你们这些逞凶斗殴的家伙,地狱都变得拥挤了,为了给十殿阎王那边减轻工作量,但凡黑手党从业者全都直接被传送到这里来啦,骨片血路只是你们地狱之行的第一项而已。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他似乎还是一个很赶时髦的地狱工作人员,做出“欢迎光临”的姿势,西装人语气轻快:“啦啦啦~欢迎来到第二项服务——刀山火海~”

黑色广场那一头的白雾散去,露出了由无数刀锋组成的山脊,刀锋山体的周围则是海洋一般的涌动的岩浆。

五人的脸色蓦然变的煞白。

“放心吧~只要你们没有做过恶事,这些东西是伤害不了你们的。”

看着踌躇的五人,笑脸西装人一手一个将他们提起来扔到刀山之上:“免费帮你们爬一段~不用谢我~”

被扔上去的白濑和草太身体嵌入刀山之上,只能发出痛叫,自身完全不得动弹。

“啊~小失误。”笑脸西装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晶等人道:“诸位也等着我送诸位吗?这次我绝对可以掌握住力道的~”

见证了白濑和草太的惨状,晶、正夫和山崎完全不敢耽搁,虽然恐惧,依旧开始攀爬刀山。

“加油啊各位~通过【刀山】下一关就好过啦~”

还有下一关??

五人的眼中满满都是绝望。

在白濑五人爬到刀山上之后,笑脸西装人的身影慢慢淡化,同时之前消失的白雾也重新出现,将“刀山火海”重新笼罩。

在原西装笑脸男位置上出现的是一个比西装男稍微矮一点的黑发少年,他颇为怨念的看着手上的笑脸面具,小声的嘀咕道:“小辉夜写的剧本好low啊,完全都没有我的刺激嘛~”

“但是用太宰君的剧本,这些孩子会疯的吧。”伴随着这句话,月白发色的女孩出现在太宰身边,她看着少年:“该你出手了,太宰君。”

“知——道——啦—”太宰显然还在记恨辉夜三次月读梦境一次都没有使用他编写的剧本一事,故意拖长语气,显出自己的不满,顺便不忘提醒道:“辉夜也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啊~”

“吾记得。”辉夜收回观察刀山上五人的视线,看到少年不爽的表情,她做出郑重的表情:“太宰君的事情吾不会忘记的。”

太宰治主动触及辉夜的手指:“我可是很相信辉夜的,走吧。”

“把处理【羊】这种任务交给我,还真是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