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今月的生辰宴作为岚京城收复后的第一盛会,消息一出,就登上民众关注榜的第一位。
对于这件事,红叶是拿它当第一要务办的。岚京城刚刚收复,可谓是士气如虹。但细数下来,收复一战所耗之人力物力不在少数,部队休整的同时,士气不能懈怠,正需要一件盛事庆典来巩固情绪。更何况,岚京城内外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眼巴巴的等着看她如何施展拳脚。她拿了贵族送给李厘的钱转而资助平民,搏了一波平民的好感。但如此一来,贵族的情绪又有些起伏。她放了一些斥候出去,探到了一些不太令人愉快的情报回来。
对外之时,她不能有任何表露,但私下里只面对昀汐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挂了脸。
昀汐放下手中的兵法课表,微微一笑:“既然学不下去,就休息一下。”
红叶看他一眼:“你是说,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说实话,我真一点不想和这些老爷们打交道。这帮人表面和气,实际上仗着有钱有势,根本目中无人,每次看到他们眼底的算计,我的肺都要炸。”
昀汐笑了:“他们与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为何要为你考虑?”
红叶瞪他一眼:“我就是想骂人。早知道不和你说了,说了更添堵。”
昀汐低头为她倒上一杯茶:“你不和我说,又打算和谁说呢?”
红叶又瞪他一眼:“我找穆瞳去说。”
昀汐笑着将茶让在她手里:“你说的对,他不会堵你。”
红叶恨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架势,恼道:“哼!你俩都一样!说出来的话气死人。怪不得你们两个都不讨女人喜欢,活该!还是杨一钊好。这个时候,女人想要的是一起吐槽,是安慰,学着点!别看你通晓三十六计,遇到女人着恼的时候,便是孙膑复生也没有用。”
昀汐笑得欢畅:“主公教训的是,臣受益匪浅,自当领罪,任打任罚,绝不埋怨。”
说着,他故意走到红叶面前,松了衣带,半露宽肩:“不知这样如何?比得过杨一钊了么?”
红叶被他体温裹挟,红了脸:“呸,谁让你说这个?学什么不好,学这个。说正经的。”
昀汐收了神通,微微一笑:“面对未知,难免误解,误解则心生怨怼,怨怼则辨事不明。对于你曾帮助过的人,你是救世主。但对于其他过路人,你只是个陌客。扪心自问,你会对陌客敞开心扉么?在你看来,你是肩负推翻强权重任的救世主,但对于旁人呢?别说这些和你本无瓜葛的昭胤贵族,便是郎彦云香一流人物,若不是因为李王陵事件了解了你,他们对你的态度又会和那些贵族差多少?”
红叶经他一说,气已平了不少:“你的意思是说,是因为这些贵族不了解我,摸不透我,所以害怕我?”
昀汐颔首一笑:“正解。”
红叶蹙眉道:“他们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吗?连你都站在我这边,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句话一出,昀汐的心就像是被热流拱了一下,语气也不由得软了:“……我很开心你能把我视为一体,但如今我已非当权者。念恩情的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慕强的。”
“好吧,你说服了我。可惜这帮人不知道你这么帮他们说话,不识好人心。”红叶叹息着,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座位上,轻轻帮他按摩肩颈。
昀汐背对着她,手掌按住她的手背轻轻摩挲:“我是为你做事,不是为他们。有你了解就够了。对了,我记得过几天是龙今月的生辰吧?”
红叶凑过来,笑着歪头看他侧颜:“记这么清楚?当初没少调研吧?”
昀汐揉了揉鼻头:“大概是谁家醋罐子倒了,闻起来滋味不坏。好了,我是在想,既然大贵族们对李厘不太戒备,索性利用这次机会广邀其赴宴。一者,可以为龙今月好好的庆贺庆贺,让她开心。二者,可以借此与本地贵族多加联络沟通,让他们多了解你一点,使其放松戒备。三者,你既然有让李厘继任的心思,那么为他的夫人操办庆典也是对他的表彰和认可。”
红叶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李厘可就真里里外外与你平起平坐了。你心里怎么想,可不要瞒我。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直说就好。”
昀汐贴心一笑:“放心,我很忠诚的……”他肩头一缩,忽然咳嗽起来。
红叶心中一紧,急忙为他拍背:“这么多年了,病根儿还是去不了。我昨日给你配的那些丸药,你可要按时吃。哎,可惜我医术一般,偏生白树还在岳州城不能动身,若是他在,必能帮你调理得当。”
昀汐摆摆手:“一些旧创而已,无碍。正好,龙今月的生日宴会我可以有理由不去了。”
红叶在他脸上揪了一把:“便宜你了。难为你想得周到。”
昀汐顺势把她牵入怀中:“说得你好像很了解男人的心理活动。那不如猜猜现在我想做什么?猜对了,我可以再附赠几个治国方略,如何?”
“只是猜?”她轻声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食指在她鼻头温柔一刮,昀汐笑得甜蜜,肩头一抖,衣衫便垂落半片:“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主公的一个弄臣,主公若有命,臣不敢不从。”
红叶扑哧一笑,纤纤手指钩住他发间丝绦,在指缝间缠绕数匝,玩笑着引到唇边:“好啊,你勾引我。我要昭告天下,揭露萧昀汐的真面目——什么摄政王,什么大英雄,都是……唔……”
烛火闪动,茶杯落地,清雅白袍覆上了艳丽红裙,一双人影叠在一处。
一向伶牙俐齿的唇齿敌不过强势的表白,只能以退为进。他是兵法高手,深谙一鼓作气的道理。等她醒悟过来,阵地已被人占了大半去。
她急忙迎战,摆出一副昂然挑衅的姿态,他却又柔了下来,将她的攻势尽数化去。
借力,卸力,分兵,合围,方寸之间,亦是战场。
上了战场,就该不遗余力。她扬起旌旗,鞣身而上。他朗声一笑,眼中尽是惺惺相惜的光芒。短兵相接,酣畅淋漓。
硝烟散去,她看到自己骑着一匹白马,驰骋在漫长无垠的星海里。热吻落在她肩头,星光如雪,片片绽落,露出一双生满温润白羽的翼。她看不见他的人,却碰触到他滚烫的骨血,那热力如绵雨入土,悄无声息的与她融为一体。
他没有诉说情话,也没有立下誓言。她没有许下承诺,也没有推搪借口。
他们只是存在着,仅此而已。
而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