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杨一钊放开穆瞳的支撑,一步步走到昀汐面前:“可我们不能放弃神教主。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我们九死一生,好容易获得了全国上下的支持。如今消灭元徵帝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难道要在这时候屈服?两国交战,士气何等重要?国君在他人之手,这士气便挫了五成,这仗还怎么打?难道你真打算逼死神教主?我做不到,小叶子也做不到。但换我去就不一样了,我不是教主,也不是龙神之子,我的地位没有他们重要,对士气没有那么大的影响。而且我毕竟做过一段时间的元徵帝国国君,又是天王帮的斥候之王,我过去以后,可以做个内应,帮我们的军队赢取更多的时间与机会……”

昀汐被他说得双眼泛红,牙关紧咬:“你不忍心逼死神教主,难道我便忍心逼死你?”他右手一指身边的龙京一与穆瞳,“你不妨问问龙前辈和龙珩穆瞳,你觉得他们便忍心吗?我告诉你,今日是神照熙也好,杨一钊也好,都一样重要,谁我也不会放弃!”

杨一钊笑了,笑容干净坦率:“萧帮主,你变了。有你这句话,我杨一钊怎么也值了。”他转身,提起元徵帝国送来的信封,往桌子上一倒,一个印信戒指自信封中坠出,叮咚一声落在桌面上。他拿起那戒指,将它套在左手食指上,举起手来向外一扬一亮,重声喝令道:“教主印信在此,龙京一,萧昀汐,穆瞳、龙珩跪下听旨!”

“什么?”昀汐怒道,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杨一钊冷静的凝视着昀汐血红的双眼,右手食指中指颤抖着抵住太阳穴,指尖蓦然发力,一只红色光点自他眉心跳跃而出,落入他右掌之中:“教主以下当以公主为尊,如今教主与公主皆无力应事,教主印信自当顺位由本人代掌。我杨一钊以本国驸马并杀意生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下跪接旨!谁敢不从,国法伺候!”

此言一出,铿锵有力。龙京一与龙珩对视一眼,无奈却郑重的缓缓跪了下去。穆瞳咳嗽一声,伸手挠了挠脸,叹了口气,也跟着跪了下去。

昀汐怒气更增:“天真,你以为我会陪着你胡闹吗?”

杨一钊粲然一笑,右手手指渐渐收拢,将那一颗不断跳动的红色光点拢在掌心:“即使我现在自杀,你也不在乎吗?我一身毒素,如果没有这只杀意生,我不出一年必死。你不必盘算,就算我抢了小叶子的杀意生,也只不过多活个几年而已。而且,我现在心情很差,应该不会给自己机会苟延残喘。”

“杨一钊!”昀汐彻底被他激怒。

杨一钊沉下脸色,漠然道:“跪下。接旨。”

没有人见过,有朝一日,一向冷静沉着的萧帮主,竟被一个前任下属气到怒不可遏,睚眦欲裂,就连全身骨节都因受制于人而怒战到咯咯作响。

也没有人想到,有朝一日,天生宽容潇洒游戏人间的杨天王,也会在崇敬的帮主面前破釜沉舟,一分一厘也不肯退让。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坚持着,眼神交错间刀光剑影,如同火与冰的碰撞,在这斗室中进行着无声的激烈决斗。

指缝拢得越来越近,那点红光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坚定的杀意,开始在掌心构建的笼子里猛烈的发光与挣扎。

半炷香,一炷香,两柱香——杨一钊闭上眼,孤注一掷的准备发动最后的力道。

就在他即将收拢的一刻,他终于得偿所愿,听到了昀汐嗓子底压得极低的悲音。

“……罢了……”

昀汐绝望的跪了下去,垂下了他一向高贵的头颅,没有人能看到他长睫下隐隐闪动的晶莹。

伸出手,杨一钊笑着托向昀汐胁下:“萧帮主,我替凌月王朝与昭胤王朝,对你的艰难选择衷心致谢。”

下一秒,他的手被昀汐一把甩开:“谢什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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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元徵帝国偷袭,众人商议,由龙京一并长老联合把控凌月王朝中各大要道,做好所有的防御工作。穆瞳留守照顾小叶子,以避免神照熙被掳之祸重现。而杨一钊则带着昀汐、龙珩两人,按照元徵帝国的指示轻骑奔赴元徵帝国境内的飞虎边防营,以交换人质保证神照熙的安危。

在多日奔赴之后,三人越过国境到达了目的地。在刀斧手的夹道之下,三人毫无惧色,反而越发坦然的大步入营。

中军帐中,凶猛霸道的云真稳坐虎皮椅,仿佛猎手凝视猎物一般,来回巡视着堂下三人,半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萧帮主,好久不见。燕都城一别之后,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你正面交锋。想不到这次再会时,你一个摄政王已成了边陲小国的走狗。可悲啊。”

昀汐冷漠不答。杨一钊哼了一声:“正义不分阶级,只看善恶。狗眼看世界,自然只能以狗心断人。云真,咱们是相识十几年的老熟人,如今为敌,我也不跟你假客气。我们依约而来,你的诚意在哪里?”

“这才两年多功夫不见,你居然还是那般好口条。要不是当初师父相中了你,我早把你这口条割下来下酒了。你很幸运。”云真笑了一声,大掌一挥:“……把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便有数名士兵押着一人入帐,如同扑狼一般将来人按倒在地,那势头几乎要把他直接埋进地面下。那人满身血污,裸露的肌肤伤痕累累,显然是经历了非人的拷打,但他眉宇间英气依旧,眼神透过血泊更增坚韧,只瞪视这帐中主将,凛然道:“云真,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凌月王朝只有战死的人,没有投降的人,更没有卖友求生的人!”

云真笑着点了点头:“说得好。”他从桌上拿起一锭金子,仿佛打赏乞丐一般将金块扔到神照熙脚下,“这句话很好,值十两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