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继国缘一是战国武士家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做继国岩胜,他们是双生子,缘一因为生来额头上就带有诡异的斑纹,被家族的人所摒弃,将他视为不详,因为母亲朱乃的保护,才勉强活了下来。

在母亲离世之后,缘一和他的哥哥缘胜道别,离开了家乡,或许这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因为缘一遇到了他一生转折。

中原中也看见那个呆呆的少年眨了眨眼,正当中原中也纠结这个孩子能不能看见自己的时候,少年转过头走到了岸边,看着水中的歌发呆。

是错觉吧?

中原中也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啊,怎么可能有人类能看见他呢,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能看见自己的人,那个少年大概只是在看樱花吧,是自己看错了。

缘一看着不远处的少女问道:“你在做什么?”

歌捧着盆器转身看着继国缘一:“我在抓蝌蚪,我想着,我很孤独,他们也很孤独,那我们一起的话或许就不会再孤零零了吧。”

中原中也坐在树干上,远远的看着两个孩子成为了朋友,歌邀请缘一去自己家住。

“这个不太合适吧!”中原中也急了,“歌,你是女孩子哎!邀请一个男生住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女孩子在外面更要保护好自己啊!”

“虽然你们现在都是小孩子,这个小子也不像是孟浪的人……”中原中也嘟囔着,“但是不可以啊!歌!你清醒一点!”

虽然知道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他,但是中原中也仍旧止不住嘟囔着。

歌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哎!!

虽然歌看不见他……

继国缘一的视线转移到一旁抓狂的中原中也身上,向歌问道:“旁边这个人是你父亲吗?”

中原中也和歌同时吃惊的看着继国缘一。

歌疑惑的歪了歪头:“哎?”

歌顺着缘一的目光向旁边的空地看了过去,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父母都因病过世了。”歌摇了摇头。

缘一点了点头,视线却仍旧看着中原中也所处的方向。

中原中也已经冷静下来,这个少年确实能看见自己,于是他说道:“缘一对吗,我叫中原中也,是这里的山神,你先不要和歌说太多,她看不到我,会害怕的,你……”

中原中也突然陷入了沉默,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能看见自己的人,心中五味杂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住在后面的森林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是继国缘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说完这话,中原中也就离开了这里,缘一也跟着歌回到了家里。

“缘一,你到底怎么啊。”歌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姑娘,“你原来一直在看那边,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缘一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歌。”缘一突然问道,“你们这里有山神吗?”

“山神?”歌点了点头,“有啊,后山还有寺庙呢,我经常去那边拜山神大人哦,嘿嘿,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总觉得山神大人在暗中保护我哦。”

继国缘一想起了那个在樱花树上垂眸歇息的青年,没有说话。

歌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对继国缘一说道:“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后面的寺庙祭拜山神大人,会带上祭祀用得吃食水果,这是我父母在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的。”

“虽然村里的人都已经不再信仰山神大人了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山神大人一直在保护着我们的村庄哦。”歌笑得十分治愈。

信仰山神吗,缘一帮歌将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屋子里,脑海里却一直在想中原中也临走前对他说得话。

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了,继国缘一坐在院子里,仰望着不远处的高山,小小的眼睛写着大大的迷惑。

去别人家做客的话,是需要带东西的,去山神那里的话,要带祭祀的事物。

缘一急忙起身,十分灵活的跑到厨房,从米缸里掏出白米,放在水中淘了淘,开始蒸米饭。

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继国缘一。

“缘一,你在做什么啊。”歌急忙跑过去,接过了缘一手中的活计。

缘一的小脸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歌:“我在蒸米饭,想要去寺庙拜访山神。”

歌一愣,以为缘一被自己说得故事吸引到了,才有这种想法:“过几天我带你过去。”

缘一却摇了摇头:“一个月了,他应该很着急。”

歌是在犟不过继国缘一,只能帮助他将米饭蒸了出来,还帮他准备了饭团。

缘一没有就此罢手,也上手捏了饭团,歌看着这个比平常饭团更加大个子,像个小足球一般大小的饭团,陷入了沉默。

歌并没有陪着他一起,继国缘一拒绝在春雨刚刚过后的今天带着歌去走那样陡峭的山路,继国缘一一个人上路了。

继国缘一来到森林深处的第一感觉是,好美啊,和那个人的眼睛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小鸟在枝梢上鸣叫,大自然的生物自然的在属于自己的领土中畅游,这里的外围是直入云霄的百年大树,而在这座庙宇周围种植的,确是君子之竹,而中原中也就坐在山神庙的屋檐上,晃荡着双腿,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切。

他是这里的神明,他守护着这里的一切。

小小的缘一提着篮子,小跑到屋檐下,自下而上仰视着中原中也,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期待,中原中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微微挑了挑眉,随后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缘一瞪大了眼睛,他和普通人不同,他拥有一双通透的眼睛,甚至能看穿人体内血液的流动,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他才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中原中也。

同样是因为这双眼睛,他能清晰的看到中原中也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身上缠绕着的红光,那种血红的光芒往往象征着不详,但继国缘一却只能感受到神明的温柔。

他明明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像个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一碰就碎的世界。

中原中也走到缘一面前,以他的高度自然只能居高临下的看着继国缘一:“啧,你这小孩为什么能看见我啊。”

“别人都看不到你吗?”继国缘一歪了歪头,他并不介意中原中也这样望着他,他在家里的时候,有比山神大人还过分的人,但那些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不易察觉的有些泄气地点了点头,这种被人无视的痛苦真得很难熬,而且他有一种感觉,再这样下去,他会自己消失在这个天地之间的。

他是神明,但是日本八百万神明,无数的边缘小神都能算作神,但是当没有人类记得自己的时候,这个神明就像失去了立足之本,早晚会消失的。

继国缘一眨了眨眼,从篮子里掏出了一个饭团,不是他自己做得那个巨无霸版饭团,那个饭团在歌的强烈‘达咩’中,宣告流产,这是他在歌的指挥下,重新做得,是正常大小的饭团。

缘一学东西很快,再加上饭团本就不是什么做起来很困难的食物,缘一很快就弄好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缘一手中的东西,摇了摇头:“我没有实体,碰不到这些东西的。”

“你如果烧给我,说不定我还能吃到。”中原中也开玩笑道,这也是实话,虽然那样的饭团到他手里。也只是个形状,并没有味道,只得其形而已。

继国缘一听到这话,耳朵都竖起来,小孩十分较真,听到中原中也这么说,急忙想要去找火。

中原中也见状有些失笑,急忙制止了他:“不用了,哪怕你真的给我,我也只能拿一个形状,味道什么的我也尝不到,不用白费力气了。”

“再说了,在这里点火,你不怕把森林点燃吗?”中原中也摇头拒绝道,“不可以哦。”

缘一闻言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中原中也仿佛能看到缘一头上垂下的耳朵。

中原中也突然心软了,他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尽情闯祸的时期啊,但不管是歌还是这个孩子,好像都比同龄人要早熟很多,这也说明他们比其他人经历了更多的苦难。

中原中也摸了摸缘一的头,尽量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道:“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缘一的心中去往没由来的一痛,他咬了咬唇。

“你等一下。”继国缘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背着小篮子健步如飞,从这里跑了出去,又很快跑了回来。

中原中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少年忙活,只见继国缘一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燃香,在寺庙中点上了,还对着那个雕刻的十分丑的雕像鞠躬,中原中也半点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中原中也穿着和服,揣着手站在不远处,做完这些之后,继国缘一转身一路小跑到中原中也面前,又将饭团递给了他。

继国缘一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纯净的眼神令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无奈的伸手接过,反正自己并没有办法拿到这样的实体物品,却没想到在他伸手触碰到继国缘一手指的那一刻,仿佛梦境照入现实一般,他竟碰到了。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继国缘一十分开心的笑了:“我妈妈和我说,神明就是要有人类信仰才会存在的,所以我想,如果信仰山神大人,那山神大人也一定能满足我的愿望吧。”

“那、那你的愿望是什么。”中原中也说起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利索,磕磕巴巴的,他望着这个带给他奇迹的少年。

眼睛闪亮的少年与青年神明站在竹林之下,红色的瞳眸与神明宝般的蓝瞳对视着,缘一突然眉眼弯弯的笑了出来,他的发梢随风飘荡,微风轻轻拂过二人的衣摆,卷起了满地的竹叶,他们一人一神仿佛跨越了山水,终于在这里相逢。

继国缘一笑着这样描述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神明大人能吃到我做得饭团。”

中原中也怔怔地拿起那个饭团,十分小心,生怕这一切只是个梦,直到放入口中,中原中也才仿佛有了实感。

“好吃吗?”缘一期待的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同样含笑回望着他:“好吃。”

“饭团,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