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真睁开眼时,正坐在餐桌之上,耳边是药师兜嘎嘎咀嚼盘子碎片的声音。
世界是没有时间这一概念的,那只是人类为了方便自己行事制定出来的,与大蛇丸的战斗对此刻黎真所处的维度来说连一秒钟都未曾经过。
黎真脸色肉眼可见地转为苍白,坐在椅子上仍然感觉到天旋地转令他作呕,然后他便自己失去了平衡倒向一旁地面,蜷缩着身体,像个癫痫发作的病人那样不断抽搐着。
灵魂的创伤不会作用在**上,可精神就另说了。
吞噬灵魂并不是像吃了一道甜品那样令人心满意足,他人的灵魂有着其完整的一生,内容繁杂且大多无用,完整接收所有的信息除了造成精神污染把自己逼疯外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即使是黎真读取了药师兜的灵魂都只是挑选自己有用的部分,对大蛇丸他也是这样做的,被大蛇丸夺去的部分也拿回来了。
现在桌子上的罐装大蛇丸是字面意思上的泡酒饮料。
陷入昏睡过后三个多小时,黎真才头痛欲裂,虚弱地爬起来。
虽然还是很难受,可与大蛇丸那里得到的收获相比足以令他笑出声来,痛苦与欢喜呈现在一张面孔上,说不出的扭曲。
秽土转生、不尸转生,以及大蛇丸最宝贵的财富,知识。
虽然这一大盘芝士以黎真的智力无法有效消化,却仍然大有裨益。
“人生果然充满了戏剧性,难道连我都开始走运了?”
他一手捂着头,虽然迷之自信的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大蛇丸,可却没料想过击败大蛇丸会带来如此巨大的收益。
桌子上的罐装白蛇无力地垂入瓶底,任人宰割。
黎真待身体稍微恢复后收起了罐子,看向已经失去价值的大蛇丸下位替代品,药师兜。
满脸是血的药师兜现在开始跟桌角较上了劲,已经把啃掉了四分之一的桌角,牙齿也不剩下几颗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大傻子样。
冷血如黎真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可他又不想放过药师兜。
这家伙可是硬生生从自己手中领走了便当吃下,等自己走后又把便当吐出来复活的奇才,放任他不管的话,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给自己找麻烦这种事情总感觉会发生,为了早日完结黎真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药师兜……”
这个人和大蛇丸一样都是将人命视作玩物般消遣的渣滓,黎真本来想拧下他的狗头,看到他这副样子又觉得生命不该被如此践踏。
“唉,罢了,罢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留着当秽土转生的祭品好了。”
生命不该被无意义地践踏——黎真。
——
“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是不会杀你的。”
虚无。
像是入梦时那般,眼前似乎是黑,又似乎是白,分不清上下左右,也没有任何参照物。
大蛇丸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像是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糖那般似乎在随风逐流,又似乎根本不曾动过,实际上这里也根本就没有风,感觉十分糟糕。
唯独这份强烈的自我意识还是存在的,能够进行思考。
作为灵魂领域的第一人,大蛇丸并没有像药师兜那样因为灵魂创伤而发疯。
“呼……这样啊。”
自己似乎发出了声音,又或者只是内心的独白,大蛇丸没用多久便从败北并且被封印的挫折中冷静了下来,并接受了这一切。
再如何懊恼愤怒对已发生的事实都毫无意义。
大蛇丸开始思索破除封印之法,转生也好,永生也罢,那都只不过是为了实现大蛇丸为了探究真理的手段,为了习得这世间一切的忍术,成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的存在。
封印术也在大蛇丸的涉猎范围之中,人们总是遗憾涡潮隐村的覆灭令封印术的传承断绝,可大蛇丸不这么认为。术法只有不断超越前人的道理,或许涡潮隐村的封印术的确领先整个忍界几个版本更新,但难道我们就只能原地踏步,没有自己的创新吗?
一瞬间大蛇丸就想到了九种可以破解封印灵魂术式的法门,下意识想要结印却愣住了,他即看不见也感受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更别提查克拉这种能量了。
“呜……”
他因这困惑的现状发出悲鸣,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常人而言过半的人生,令大蛇丸积累了足以夺下恩师忍者教授之名的知识,拥有所有查克拉属性的他曾几何时被那位三代目火影视作自己的衣钵传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灵魂的大蛇丸是无法影响到物质世界的,更别说此刻被封印在这片虚无的空间。
思绪百转千回,大蛇丸想到了过去的同伴,纲手的短命恋人,加藤断。
『灵化之术』
令施术者的灵魂离开**,化作灵体无视距离穿梭并杀害敌人。
忍者的忍术即是那个人忍道的结晶,那是由加藤断原创出来的术,当时兴致尚不是很高涨的大蛇丸对灵化之术没有深入研究过,不过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与见识,一通百通,灵化之术也不是多么神秘的忍术。
只不过,即使是灵化之术,脱离肉身的灵体也是以查克拉为燃料去行动的,并不是单纯的灵魂出窍,查克拉能量作为连接物理层的媒介以达成杀伤效果,亦或者使用这份能量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控制对方,哪怕是将这份查克拉送给对方作为补给也可以办到。
大蛇丸又一次回到了困境的原点,越是博闻强识,想出越多的破解之法,他就越发痛苦地认识到,这一切都建立在有一具可以制造出查克拉的**之上。
不断更换**达到永生这一手段的大蛇丸,最终还是栽到了肉身这具臭皮囊上。
在那之后,以人类为自己便利制作的时间规律来说的三个月后,已然没有时间概念的大蛇丸平静放弃了破解封印这一傲慢的想法。
连自我的存在都有些模糊的大蛇丸并非放弃了。
人生于世,必然有所交集,没有多少人可以孤独地活到最后,即便有,也终究会被孤独所谋害。
大蛇丸心中始终保留着希望的火苗,他想起了以前自来也那个笨蛋的戏言。
“老头子,封印术有什么好学的,那玩意不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吗?”
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封印能够永久持续下去,就连人柱力体内的尾兽封印也会随时间减弱,最终侵蚀宿主的意志逃脱封印,不得不在封印减弱时期更换人柱力。哪怕被猿飞老师以生命为代价将自己的双手封印进了死神的肚子里,大蛇丸仍然寻到了破解之法。
因为人的行动而破解封印的事情数不胜数,佐助为了追求力量一定还会来到自己身边,志村团藏为了他的利益也许还会想到自己,以前有个叫信的奇妙孩子,自愿成为自己实验体的,作为交换自己教了他不少东西。红豆……那孩子待在木叶太久了,虽然对自己的感情与恨意相等,但应该不会做出拯救自己的行动吧?
除此之外,他还有不少像君麻吕那样的信奉者,也有着繁多的实验体,说起来那个叫黎真的天真男人,过去在雨之国时自己也出于习惯而采集过他的生物样本,不过好像没派上什么用,一直在实验库的角落里吃灰。
人与人之间有着如此之多的关联性,即使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非大蛇丸所愿,可他愿意等下去,哪怕无人搭救也好,这封印也会不断减弱,会有自己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落到了如此田地,大蛇丸亦然有着从容不迫的自信心。
现在,就且耐心等待吧。
仔细想来,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这样无所事事过,不是在开发新忍术,就是在做人体实验,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贪多嚼不烂,一看到新鲜事物就忍不住想弄到手是自己的坏毛病,有着大量的烂尾课题被自己置之脑后,趁现在整理下记忆中的知识,等到脱困的那一天,这些就能派上用场…….
一年后。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声嘶力竭,如果大蛇丸还有那些插件的话,大概会是如此。
没有声音,没有景色,什么都没有,连人的姿态也没有,只有虚无。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这个世界尚未安定,有太多的坏人在谋求属于他们的利益而罔顾芸芸众生的性命,他大蛇丸是如此,晓这一组织是如此。但大蛇丸相信自己的价值,他可是传说中的三忍,大蛇丸啊,哪怕不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他们都要考虑自己的影响力。会借用到,利用到他大蛇丸的存在,绝不是像黎真那样无名又低调的货色死在路边都无人问津。
大蛇丸每时每刻都做好了有人破除封印时他该如何从容自若去面对那个人,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自己又该如何讨价还价……
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没有人……
“已经,过去多久了?”
人类必须依靠他人或其他事物证明自己的存在,即使做不到,大蛇丸也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强者的心也好,经历塑造的灵魂也好,大蛇丸都有自信能保持自我撑到封印减弱的那一天。
可……这封印并非沉睡,大蛇丸有着清晰的意识,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无法做到,只有思考。
他已经思考过了上千种忍术的组合形式,以及放眼未来的新技术,每当他思考模拟出全新的术法之时,欣喜过后便是无法将之实现的痛苦。
这份痛苦不断叠加,成为了绝望。
十年后。
“这,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砂糖的配比……”
大蛇丸努力保持自我的存在,不断思考着,细致到砂糖的配比,细致到自己曾经见过的事物,细致到窥探到了术法的究极奥秘,阴阳遁的理论形成,大蛇丸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有所开悟,一旦他灵魂脱困,获得一具崭新的**,他将取得不亚于六道仙人的力量。
他有无尽的时光来思考这些奥秘,无数新奇到令他自己都为之惊异的点子令他迫切的想要与人分享。
朝闻道,夕死可矣。
二十五年后。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无论思考出多么惊世骇俗的理论奥义,无法将之实现只会令大蛇丸感到空虚。他已经不再感觉到痛苦了,连绝望都无法生出,只是单纯的麻木了。
“不,我是不死的大蛇丸,只要继续活下去笑到最后的就一定是我!我要洞悉这世间一切的真理!得到……一切!我……我大蛇丸……!”
五十年后。
“我是不会杀你的。”
依稀记得那个人的嘴脸,那番话语。
那个幼稚的男人,做着不切实际的滑稽梦,以期一个庸俗的结局。
大蛇丸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目的,将只有灵魂的自己封印在虚无之中,让风车不再转动,这种无趣比杀了大蛇丸还要令他难受,即使现在大蛇丸一心求死,也是做不到的梦想了。
大蛇丸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任何苦难,可这里没有苦难,没有惩罚,没有受害者的亲属遗孤对大蛇丸的指责报复,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样活着。
一百年后。
无比煎熬的百年,自我开始崩坏,因为过去介入过黎真的灵魂,阅读过黎真的生平过往,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大蛇丸,还是名为黎真的异界来客。
那灵魂,那来自异乡的灵魂,是残缺的……
最后的理智,似乎回想起了过去曾被他嗤之以鼻的某个庸才,某个不断追逐他,想将踏入邪路的同伴带回家的庸才……现在连那张蠢脸都无法记起了……
“自……来……也……”
三百年后。
大蛇丸,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