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李折枝今天也在试图回到提瓦特大陆。

她甚至还画了一张魈的速写外加望舒客栈的全景,就像是祈祷能在梦中见到自己的心上人那般,将画纸好好压在了枕头底下才进入梦乡。

这次她依然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独属于提瓦特的萤火在她身边幽幽漂浮,宛若银河指引着她通往大门的方向。

李折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原地做好了起跑的姿势,因为每次在她即将接近大门的那一刻,业障就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死死缠住,但倘若她跑得稍微快些,她就能离大门更近一些。

说不定有朝一日她就成功突破业障的阻碍而回到提瓦特去了。

随着心中默念的数字倒数成零,李折枝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加速冲了出去,可运动细胞极差的她没跑多远就感觉胸口抽痛,只剩下对魈的执着让她仍麻木地迈开步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会在那条线上被业障给束缚住时,今天的她却成功跑到了大门的面前。

她能通过忽强忽弱的光线看到大门对面的世界,是破碎的甲板,一望无际的海岸,以及在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

但……那些总是阻碍她的业障去哪里了?

小姑娘动了动唇瓣,伸手去触碰门缝中的光源,对于那边世界的渴望让她放弃了多想,但也是在她跨过门槛准备迎接提瓦特的阳光的那一刻,光在瞬间全部暗灭,就连刚才还清晰的景色也狰狞地扭曲起来,就像是妄图吸入一切的黑洞。

突如其来的完全黑暗让李折枝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惧,而此刻身后的大门也轰然关闭,将她抛进了另一个陌生的空间。

她想从睡梦中醒来,可有股强制的力量似乎一直在控制着她的精神与意志让她无法逃脱,走投无路的李折枝只得硬着头皮迈开双腿,继续在无边的空间探索。

【唔……】

一片寂静的漆黑之中,忽然有谁的闷哼隐隐传来,过于熟悉的声线让李折枝身子一怔。

“魈?是你吗?”她抬头大声询问。

对方没有回答,但一直有颤抖着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时远时近让她心都要跟着揪起,魈看上去正在努力地忍耐着痛楚。

李折枝恍惚间回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她也曾被困在这样的空间之中,听到魈因痛苦而发出的呻.吟,但那时候魈似乎能听到她的呼唤,并且马上将声音隐忍了回去。

“魈!”她又唤了一声,语气染上了迫切与焦急。

他又被业障侵蚀了吗?又想要一个人忍耐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们两个人明明互相交换了这么多次,却依然像是陌生人般从来没有好好交流过,更没有机会彼此敞开心扉。

她要是能了解一点魈就好了,知道他在背负着什么,知道他在面对着什么,至少……也要让她回报这份可以重新拿起画笔的恩惠。

就在她如此懊恼的时候,身侧忽然炸开了一道强风,李折枝被吓了一跳,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明了起来。

她的面前有光,赤红色的流光裹挟着漆黑的污秽,如旋风般拧成了浮夸的一团,而在那团赤浪的中央正是她思念了许久的人。

身材本就看着单薄的少年像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额头密密麻麻地渗着冷汗,他浑身都在颤栗,锐利的犬牙咬破了唇瓣,指甲也掐碎了小臂上的皮肤,而其他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同样都是魈自己所为。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透着坚实背脊的肉色,鬓角的发丝黏糊糊地贴在脸颊之上,双手用力攥着肩膀,那副咬牙隐忍苦楚的模样宛若从水中被捞出的小狗,惹人怜悯。

在李折枝印象中总是熠熠生辉甚至带着点高傲的少年仙人,此刻竟被折磨成这副狼狈模样。

“魈……”李折枝不知道自己除了喊他的名字还能做些什么,而更可悲的是魈也听不见她的呼唤。

业障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将两个人生生分隔在了黑暗的两侧。

李折枝能看到魈因痛苦而挣扎,但魈却无法知晓李折枝的存在。

明明都已经是这么近的距离了,难道就非要她看着魈痛苦却什么都无法做到吗?

“魈!”

“……”

在最后一次呼唤对方无果后,李折枝下定了决心。

她忽然将小臂伸入业障之中,那些来自于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对她来说仅仅只有束缚的作用并不能伤害她的身体,遂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全身都挤了进去——

业障的力量就像是无形的空气墙,扭曲着形体向她不断逼近,压迫得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可魈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李折枝感觉肌肤在被那些东西所灼烧,连指甲都好像要被生生扯断。汩汩白烟从她身上如水汽蒸发般地冒出,带着炽热的温度。

在剧痛袭来的同时,她似乎能感受到魈的气息了,非常微弱,在绝望的挣扎之间,却也迫切地渴望着能得到谁的救赎。

狂风猎猎凌乱了少女的发丝,业障在李折枝突破到中心的那一瞬间彻底消失。

她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血珠不断渗出,像个被拔光了尖刺的刺猬。

而眼前好不容易得到了解放的魈却因疲惫而无法睁开眼睛,只是朦胧间听到少女熟悉的声音,温柔到让他那颗躁动不已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她说:“睡吧,我会替你承受你所背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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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好像醒了!”

“魈,你感觉怎么样?”

李折枝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疯狂晃动她的身体,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却只觉阳光刺得她眼球生疼。

在意识到自己又和魈换回身体的那一刻,李折枝还来不及庆幸就因为那强烈的疼痛而下意识地低呼出声。

业障的侵蚀还在继续……

“我没事……”她强撑着身体试图站起,但那股熟悉的钝痛就像是在她脑袋里的一颗随时都会喷发的炸弹,让她再一次趴回了地上。

真的好痛,一次比一次更痛,一次比一次更让人无法忍受。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彻底抽空,但在眩晕之前,剧痛又会让她的脑袋变得无比清醒,被迫承受着下一次的侵蚀。

空与派蒙的询问已经逐渐听不清楚了,李折枝感觉浑身发冷,只麻木地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地,算是和刚才的魈感同身受。

只是朦朦胧胧间她忽地听到谁在脑海里说话——

【你为什么要替我忍受这些……这不是你的义务。】

“可魈也没有义务为了我想要画画的梦想而让步啊……”李折枝自言自语。

【……我没有。】对方矢口否认。

“怎么会没有呢……”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魈每次知道李折枝会来,都会提前在安全的区域“下线”,帮她收拾好胡乱摊开的画稿,甚至就连她想去八重堂的愿望都替她完成了。

他只是一直在用冷漠的态度纵容着她的任性。